南翎并不擅長安慰人，他也只能干巴巴安慰兩句，便掛斷了通訊器。

    因為接到消息的時候就聽說這個實驗室大有問題，南翎害怕里面有方祁的父母，所以不敢讓方祁先下來看看?，F在發現沒有，他倒是松了口氣。

    留在這里沒能帶走的受害者，都是已經實驗做了一半來不及帶走的，至于前面經歷過實驗的實驗體基本都已經死了。帶走的都是還沒做實驗的，只要他們快一些，應該還是有希望救回來的。

    南翎這樣想，心底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樂觀了。

    南翎將通訊器收回去，與陸懷進實驗室巡了一圈，又一次發現白鷹的徽章。

    威爾遜家？陸懷拿著那印著白鷹徽章的紙張，皺起眉來。

    我看三大家族一個都跑不掉。他們一向相互牽制，一家是做不成的。南翎嗤笑一聲，接過那張紙，卻是發現這個白鷹徽章其實與威爾遜家的族徽還有些許不同。

    這個徽章，與上回那個實驗室發現的一模一樣，可上次南翎并沒有細看，只當是威爾遜家在做什么怪實驗。

    可現在發現是人體實驗，再仔細看這個徽章，他發現這個徽章自己是見過的。

    不是在威爾遜家，而是在他母親那里見過。

    也是這樣的文件，厚厚一疊，他的母親看了直皺眉。

    記得當時他們不住在洛宅，而是住在他母親在外邊買下的房子里。夜里他看見母親從外面回來，臉色很不好看，手上就是拿著這樣一疊文件。而那份文件的右上角，正是印了這樣的白鷹徽章。

    他問過母親這是什么，他母親只說是罪惡的白鷹。

    他們究竟做什么實驗？南翎放下那張印著白鷹的紙張，抬眼看向一同前來的調查人員。

    報告長官，是關于精神力的實驗?？磧x器和部分留下來的文件猜測，應該是強行開發精神力的人體實驗。調查人員說。

    南翎單手放在桌上，敲擊著桌面，在聽見精神力三個字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

    強行開發精神力的實驗

    南翎的母親就是一個精神力研究專家。

    不僅如此，他的母親就是那位聯邦幾乎人人知道的精神力研究怪才，聯邦幾乎所有女性Omega的偶像，南曼玉。

    而南曼玉意外身亡的時候，洛家的人是怎么跟他說的？

    呵，實驗事故。

    南翎看著眼前的實驗室，好像串起了什么來。

    可他沒有證據。

    南翎。陸懷見南翎的臉色越來越不對，有些不放心地喊了他一聲。

    沒事。南翎抬手示意自己沒事，一瞬垂眼掩飾自己眼中情緒，卻在抬眼瞬間看見站在這間房外邊的方祁。

    方祁望著南翎，眼中多了幾分擔憂。他快步走進來，一進來就認錯。

    不知為何，南翎一看到這個副官，心情便好了不少。

    他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這個，便抬腳朝下一個地方走去。

    看完整個實驗室，南翎又讓調查人員繼續往下查，并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將這件事曝光出去。

    他并沒有把白鷹徽章的事情說出去，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些與三大家族有關的證據。

    原以為威爾遜家會急得把家中哪個不中用的推出來頂罪，沒想這一回威爾遜家卻是不按往常做法來了。

    這樣大的案件，元帥怎么不直接交給聯邦警局處理？巴赫威爾遜坐在議會大廳，推了下眼鏡，一副打算硬逼南翎把案件交給聯邦警局處理的樣子。

    南翎一聳肩，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我是無所謂，可是這件事情好像查到三大家族了，聯邦警局避嫌之后人手真的足夠嗎？

    那就讓軍部和聯邦警局一起查這個案子好了。巴赫威爾遜看起來已經做好準備應對了，半點兒也不慌。

    南翎想也是，巴赫威爾遜是威爾遜家家主，輕易是動不到他這個家主的。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是查到三大家族里的誰，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南翎說完便站起來，也不管議會大廳是不是還有會要開，直接離開了現場。

    第18章

    南翎并不會直接參與這個案件的調查，但既然是聯邦軍部與聯邦警局聯合辦案，那南翎就可以讓自己的人光明正大查收其中。

    原本南翎最習慣讓埃里克去辦事，但埃里克并不擅長應付那些愛好彎彎繞繞的貴族，南翎只能另外選一個人。

    方祁是平民，雖說精神力強大，實力也過硬，但對上貴族終究是沒有優勢的。

    長官，聯邦警局來訊，詢問您軍部代表選好了沒有？方祁從光腦后探出頭來，將剛剛從聯邦公文系統上收到的訊息告訴南翎。

    南翎沒有看方祁，只是在手上幾份緊急文件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口道：讓伊利亞去吧。

    這個代表人選，南翎先前沒跟方祁商量過。

    于理，南翎身為上峰，并不需要與方祁商量什么。但是于情，這件事與方祁的父母有關，方祁肯定還是很希望多參與一些的。

    南翎想過方祁知道之后會有什么反應，可對方只是垂下眼不言語了一小會，便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南翎放下手頭的工作，看向正給伊利亞發訊息的方祁。

    方祁打字的動作一頓，神情帶上幾分不解，問：我有什么必要的事情需要請示長官的嗎？

    南翎被對方這樣嗆了一下，眉頭一挑，覺得有些新鮮。

    對方明顯還是有些在意的，但卻什么都不說，甚至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他是決定以退為進，還是真的明白南翎有自己的考量，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南翎從前覺得自己這個副官很好懂，現在他看著方祁，卻有些看不明白。

    這個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方祁開口，南翎也不是不能要求議會允許方祁作為元帥副官參與其中。不用占用代表名額去與貴族交涉，又能參與到整個案件調查中去。

    只要方祁開口，南翎就會幫他做到這一步。

    尋常長官可沒有義務去考慮下屬的私事，南翎能考慮到這個算是很關心下屬的那種長官了。

    想著自己還挺貼心，南翎心情驟然愉悅起來，看著方祁那沒什么表情的臉都覺得更加順眼。

    長官，還有什么事嗎？方祁并沒有向南翎要求什么，說話間仿佛他們之間的關系只是很普通、疏遠的上下級關系。

    南翎一向喜歡與下屬成為朋友。副官又是一個很接近自己的角色，所以他從當上元帥的那一天便決定以后要跟副官成為朋友。

    結果第一任副官是陸瑤，二人只能說是有了陸懷這層關系方才多有兩句工作上的交流，否則幾乎也是公事公辦。而且，陸瑤沒辦法駕駛機甲，雖然她很喜歡，但聯邦法律不允許，南翎也沒有辦法。

    若只是普通的規定，南翎還能破一破規矩，可法律是很難改變的。

    這么想來，方祁其實更對南翎的胃口。精神力強大，機甲水平高超，是南翎一直想尋找的好苗子。

    而且年齡也不大，日后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等到南翎覺得他發展得差不多，還能早一點退休讓方祁繼承元帥的位置。

    至于以三大家族為首的議會同不同意

    到時候三大家族還在不在議會都不知道。

    南翎想著自己從前的決定，再咀嚼著方祁方才的話，愈發覺得對方可能是在生氣自己沒有讓他當代表。

    方祁。南翎沒有說我的副官，而是喊了他的名字。

    方祁心頭一跳，明白南翎一定是要說什么頗為重要的事情，便放下手頭的工作，認真地看了過去。

    他其實并沒有生氣，他知道元帥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上層的交往十分復雜，許多東西并不是平民出身的方祁能夠理解的。

    但不理解也沒關系，方祁知道自己只要跟隨著南翎，就這樣一直一直跟在南翎身邊就好了。

    對他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聯邦的階級固化程度，方祁還是很清楚的。

    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更不是一兩個人努力個幾年就能夠改變的。

    除非暴力革命

    不過，本身就是貴族的南翎，會選擇這條路嗎？

    方祁看著南翎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讓發覺這個變化的南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方祁什么都沒有說，明顯是在等南翎開口。

    這樣的舉動更讓南翎覺得方祁就是在等他開口解釋什么，或者是直接給予什么。

    貴族是十分難纏的，特別是三大家族。方祁，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南翎不知道什么叫說話的藝術，他有那個傲視聯邦所有人的資本，所以說話一向帶著刺。

    這個時候讓他注意一下自己說話的方式，他便開始覺得有些局促，不知說個話而已怎么那么難。

    我知道，長官。方祁笑笑，心說原來是說這個。

    有些失望，還當是要說點別的什么事。比如遲來的安慰，別扭地請他出去做點什么轉移注意力。

    以方祁對南翎那些微的了解，南翎如果要說點什么，應該也是他猜測的這樣。

    結果并不是。

    只是想解釋點什么。

    方祁雖說本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還是有那么一點失望的。

    長官突然說這個，是嫌我太過弱小了嗎？方祁臉上掛著笑，沒等南翎繼續說點什么，便問出了這個我難題。

    南翎一愣，想不通對方怎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方祁弱??？

    那真是個笑話。

    如果方祁都叫弱小，那聯邦大多數alpha都回爐重造算了。

    南翎咬了下后槽牙，揚起下巴，瞇起眼，吐出兩個字：不是。

    嗯。方祁點了下頭，也只是吐出一個字表示自己知道了。

    并沒有多余的話，這樣的相處讓南翎有些渾身不舒服。但是真要說是因為方祁而不高興，那肯定不是這樣的。

    也許他只是不習慣這樣的相處，也許是他不喜歡這樣的姿態去談話。

    我沒有安排你去，是因為伊利亞更擅長與三大家族周旋。而且你是平民，天知道他們會對你父母做什么，伊利亞有家族做后盾，更有底氣一些。南翎與方祁對視著，最后敗下陣來，打算說完這些話便繼續自己的工作。

    如果你想去看著案件調查進展，我可以派你去，以我想要實時了解情況的名義，讓你這個副官到前線跟進。南翎按了下眉心，閉著眼睛說出這話。

    說完之后，他睜開雙眼，便要繼續處理自己手頭的工作。

    結果卻是聽見方祁猶豫著開口：長官，其實您不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南翎摸向光腦的動作一頓，斜斜看向方祁。那眼神，明顯是不高興了。

    你是我的副官，我就高興為下屬做到這種地步。南翎只看了對方一眼，便將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光腦上。

    聽著這話，方祁呼吸一滯，緊緊閉上眼，好一會方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上。

    這之后，二人的相處一直處于一種尷尬的狀態。

    不過，這種尷尬并沒有持續多久。沒兩天方祁便被南翎派去跟進案件調查進展，他們二人的接觸逐漸變得少了起來。

    甚至可以說工作日是基本不用有接觸的。有時候南翎忙起來，方祁每天早上先到軍部大廈打卡甚至沒能見到南翎。

    南翎只是感覺很怪，但并沒有這方面的意識。

    畢竟南翎一個精神力強大到離譜的貴族，雖然是Omega，但從小就是被捧在天上的。

    他從來不必去思考什么社交問題，精神力巔峰五個字足以讓他傲視整個聯邦。

    而方祁卻是不同。

    比起南翎，平民出身的方祁要更敏感一些，許多事情只要一有變化，他便能馬上發現。

    但發現跟能夠解決完全就是兩回事，何況方祁面對的是南翎這樣一個人。

    方祁猜測南翎也許是在躲自己，但他目前來說毫無辦法。他只是一個副官，南翎真不想見他，有千萬種方法能夠避開他。

    當然，方祁也并沒有感到特別困擾。畢竟這個案件的調查總有盡頭，等到調查完畢，無論如何南翎都會叫他過去做報告。而且，南翎沒有把他調離，沒有不允許他繼續擔任副官，應該還是沒有很生氣的。

    方祁這么安慰自己，方才能夠安心將注意力投入到跟進實驗室案件的調查中。

    如南翎所說，伊利亞確實擅長對付貴族。面對三大家族那些用鼻孔看人的家伙，伊利亞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能出言譏諷幾句，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方祁看著伊利亞對付貴族的模樣，心里暗暗記下。

    第一軍區內，南翎快步走進自己的莊園，動作比之平時多了幾分急躁。他打開地下室的門，看著眼前出現的密碼門，細長的眉微微一皺。

    也許是自己的生日。

    南翎抬起手，剛想輸入什么，卻停住了手。

    不是，應該不是的。

    南翎轉動著手上變為手環的米迦勒，眉頭緊皺，想著南曼玉到底會用什么樣的密碼。

    也許是父母的結婚紀念日。

    也許

    南翎剛要輸入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南曼玉的辦公室看到過一串數字。

    第19章

    ６２２３９

    這是南曼玉在精神力研究中心的辦公室內常能看到的一串數字。

    南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會無緣無故將一串數字寫在自己的每一份研究筆記的右下角。

    研究筆記對南曼玉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不可能隨便在研究筆記上寫東西，所以這串數字對南曼玉來說該是十分重要的。

    南翎輸入這串數字，耳邊傳來轟得一聲，特質的研究室大門在他的眼前打開。

    他前幾天在父母剩下他之前居住的老宅查到，南曼玉在這個莊園內還設有一個研究室。

    就在莊園的地下。

    難怪先前南翎總覺得這個莊園某些方面的構造有些不大對勁，原來是為了配合地底下的研究室。

    他走進研究室的大門，隨手將門關上，掃視一圈，只感覺這個研究室的擺設十分有南曼玉的風格。

    白色桌子上放了幾份沒來得及收走的文件，南翎拿起來看了看，發現只是從前南曼玉發表過的精神力研究論文。南翎雖說不太感興趣，但從前多少也是看過這些論文的，倒也沒有多看兩眼，只是將論文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