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他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用手托住下巴,百無聊賴地想道,雄主會買些什么東西呢? 是用得更順手的皮鞭,還是好吃的水果? 過了一會兒,街邊遠遠地竄出了一個機械的影子,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個什么東西,他在心里哀求,千萬不要過來。 機械緩緩移動過來,路過門前的時候又緩緩滑走,金也隨之松了一口氣。 還沒等他完全放松,家政機器已經端端正正的站在門口,用一種極其雀躍的聲音喊道:是韓樂大人家嗎?我是家政小酒,很高興為您服務! 金感覺自己的所有血液都瞬間冷了下來。 所以說,其實他沒有任何讓雄主滿意的地方,對嗎? 第四章 韓樂睡醒之后,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了讓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金拿著一塊抹布,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擦地,而他買來做家務的家政機器踩著兩個小輪子揮舞著兩根機械爪爪圍著金一圈一圈無所事事地轉。 金渾身散發出一種落寞的氣息,連發梢都有些失落地耷拉著,惹得韓樂的精神絲蠢蠢欲動,想往金身上黏。 雄主大人中午好!小酒看到韓樂走下來,兩個機械眼睛突然發亮圍著韓樂轉了兩圈,我是小酒,很高興為您服務! 雄主大人好帥哦!想到可以為您工作,小酒就變得非??鞓纺?!小酒眼睛的燈閃了閃變成了心形。 聞言,韓樂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的臉和作為人類時一模一樣,是偏清秀的類型,面部線條比較柔和,少年感很強。 來到蟲族之后,作為一個雄蟲,這樣的面部特征也非常受歡迎。 金跪坐在地上,手里攥著抹布,蔚藍色的眼睛透露出失落。 明明應該是他先和雄主問好的。 他木訥又粗鄙,連一個機器都比他會討好雄主。 起來。韓樂把自怨自艾的金從地上拎起來。 又在小酒的腦袋上拍了拍,溫聲說:小酒,去擦地。 好的,雄主大人!小酒從金手里拽出了抹布,重新拿回了家務權,歡呼著開始干活。 小酒直立的時候會比韓樂還矮半個頭,據廣告說是按照亞雌的身量打造的,很得雄蟲的喜愛。 韓樂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就只是得意于他終于不是這個家里最矮的了。 雄主,這些家務我都可以做的,我會做得很好的。金低頭,盯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有些難過。 雄主果然是更喜歡纖細小巧的體型,雄主從來就沒有那么溫柔的摸過他的腦袋。 你不工作了?韓樂從樓梯下面取出了一把鋤頭,聽到金的話反問道。 金一下愣住了。 他這兩天思緒實在有些混亂,一時間竟忘了他實際上只有一周的假期。 一想到很快他就要每天和雄主分別很長時間,金不由得感到一絲窒息。 韓樂看著金的表情瞬間了然。 現在雌君這么聽話,大部分原因是受到了初次撫慰的副作用的影響。 等他理智下來,還會是那個不折不扣的軍事機器。 上輩子他倆聚少離多,算下來,反倒是金的工作時間更多一點。 韓樂準備下午把剩下的空地全部翻一遍,他看了眼和受氣小媳婦一樣站在旁邊的金,有些無奈。 跟我過來。 金立馬乖順的跟了上去。 到了花園,金被眼前的景色驚到了。 蟲族院子里的花園,多以觀賞性的機械花為主,有香氣,有顏色,四季常開,很少會有一個蟲族在家里后院栽種這么多農作物的。 這就像是一個富翁毫不在意的將金銀財寶全部堆在自家后院那么招搖。 花園被分成了好幾塊,分別種了長在土里的白瓜,長在樹上的紅果和藤蔓上的紫果,還有其他一些比較常見的果子。 蟲族在起名方面非常隨意,韓樂生活在這的十幾年里已經吐槽過無數遍了。 他求購青瓜苗的帖子已經有回音了,對方出售的數量雖然不多,但是品質不錯,據說很甜,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把這一塊地,全部翻一遍。 韓樂指著后院還沒有翻過的地,頗有種指點江山的氣勢。 那塊地不小,韓樂估摸著金怎么也得翻一下午,便回屋子里拿了些飲料點心出來。 他指揮小酒將折疊桌椅放在樹下陰涼的地方,仔細打量了一下桌椅的位置,確定可以監督金干活之后,揮揮手讓小酒走了。 韓樂躺在躺椅上,一邊拿著點心吃,一邊打開光腦瀏覽雄蟲論壇。 雄蟲論壇大多數帖子都在研究如何折騰雌蟲,整體體現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 他看了幾眼就沒有興趣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把自己的伴侶打得血rou模糊,到底能從中得到什么樣的樂趣。 韓樂抬頭看了一眼兢兢業業種地的金,金的肌rou在掄動鋤頭的時候微微隆起,動作流暢,讓人賞心悅目。 現在正值最熱的時候,一滴滴汗水從金的皮膚里溢出,但他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減慢,透露出一種認真的倔強來。 韓樂愜意的吸了一口冷飲。 雖然他現在完全有錢去買一個機器來翻地,但是看機器翻地哪有看雌君翻地來的快樂呢? 韓樂又吸了一口冷飲。 折騰雌君明明有很多種方法,他才不想用最血腥的一種。 一般來說,婚假的一周后雌蟲是必須要待在屋里的,畢竟蟲族生育率實在堪憂,政府不得不采取一些強制規定,而對于雄蟲就沒有那么多要求。 他剛剛又收到了法院同事的求助,這次的工作可以說是非常棘手,他們全體都非常希望韓樂早點去上班。 韓樂依舊拒絕了他們。 這樣情緒外露的金可是非常稀有的,比升職的機會稀有多了。 韓樂欣賞了一會兒自家雌君干活的英姿,覺得金的效率稍微有點快。 按這樣的速度,還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能把地全部翻完。 金。韓樂對著埋頭苦干的金喊了一聲。 金不明所以,以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趕忙放下鋤頭走到韓樂身邊。 雄主,怎么了? 挖深一點。韓樂吸了一口冷飲,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敲,說道:重翻。 是,金躊躇了一下,帶著一絲討好的和韓樂商量,雄主,我能不能去換身衣服。 金的衣服是比較輕薄的家居服,這會兒已經被汗水浸透,隱隱約約的露出里面的肌rou輪廓來。 但是金卻不是因為害羞,他是覺得自己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太不得體,怕雄主會嫌棄他。 干活去。 韓樂擺手,擺出嚴肅的模樣。 但是他的精神絲卻偷偷跑了出來,在金的腰上不輕不重地纏了一下。 金重新撿起鋤頭,從最開始的地方開始重新挖。 這點運動量對于雌蟲來說其實不算什么,他們平時訓練的時候比這累多了。 但是他難過于雄主對他的態度。 他從雄主的身上感受到了惡意與不滿。 金看著手里的鋤頭,他的手心里本來全是薄繭,但是在嫁過來的頭一天他用刀將它們全部割去了。 他希望在雄主面前展現出柔順的、馴服的自己,也以此警告自己要時刻收斂棱角。 至少,不會讓他的雄主討厭他。 可是,他好像還是搞砸了。 金意志消沉,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有力。 汗水從額頭流了出來,滾到了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 又過了好一會兒,韓樂終于收到了賣青瓜的賣家的消息,對方說,他家青瓜的種植要求比較高,根至少要種到地下四十公分的位置,他已經發貨了,大概晚上能到。 韓樂看著剛收到的消息,再看了看汗流浹背的金,覺得自己剛才找茬找早了。 韓樂突然心虛,很快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金。 金放下鋤頭走過來。 藍色的眼睛通紅,韓樂隱約看見有一滴淚從金的眼角溢了出來。 收拾,回屋。韓樂大手一揮,端著自己的飲料走了。 反正晚上苗才到,明天早上再開始挖也來得及。 讓金先去洗澡換衣服,韓樂倚在廚房門口看小酒做飯。 小酒是個純話癆,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念叨,韓樂沒有搭理它。 他在想金的那一滴淚。 他以前從來沒見金哭過,也很少見金笑。 情緒這種東西好像不會對金產生任何影響,他就像是一塊石頭,屹立著,沉默著。 永遠冷冷清清,遙遠疏離。 雄主。 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韓樂在這聲音里微妙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韓樂轉了過去。 金穿著柔軟的家居服,明明是一樣的衣服,但卻被穿出了筆挺的感覺。金的眼神完全變了,克制而自持。 韓樂心頭一震,突然從心里生出了一些恐慌來。 這樣的金和殺死他的元帥大人完美的契合了。 上一世臨死時的痛苦又重新席卷而來,眉心隱痛。 他意識到自己其實完全不能放下,關于死亡,關于背叛。 出去!韓樂皺緊眉頭,低聲喝道。 金左右看了看,無措的打開別墅門,退了出去。 他站在院子的石子路上,低頭看了會兒,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跪著,也不知道為什么雄主會突然發難。 他只是洗了個澡,然后發現自己從之前的那種混亂的狀態解放了出來,想起之前的種種行為,有些難堪得想和雄主道個歉而已。 但是現在看來,他比想象中還要惹雄主討厭。 韓樂雙手捂住額頭,眉心一陣陣抽痛,很久才緩和下來。 他坐在餐桌前,正好可以通過窗子看到站在外面的金。 外面的太陽還是很大,陽光照在金的身上,金色的頭發更加耀眼奪目。 金罕見地在理智狀態下還低著頭,但是腰背挺拔,還是韓樂記憶中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第五章 金看著腳下密密麻麻的小石子,在腦海里仔細回憶這兩天的情況。 其實他完全沒有做過什么,從那天晚上被雄主踢下床之后,他就徹底的被討厭了。 理智狀態下來看,他并不會因為雄主的厭惡而感到發自內心的痛苦,卻也不可避免地對未來產生了一絲迷茫。 韓樂別墅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是主星發給雄蟲的福利之一,每棟別墅之間只間隔著不遠的距離,同時,這也意味著,它的隱私性不會很好。 金敏銳地聽到光腦獨有的拍照的聲音,隨后傳出兩只雄蟲幼崽從門口的草叢嬉笑著竄出去的動靜。 金的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他被雄主趕出房門的消息就會發布到各大網站上,但是,他又能怎樣呢。 韓樂一邊吃著晚飯,一邊悄悄觀察站在門外的金。 他不明白,為什么金會提前那么多天恢復正常,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剛剛竟然差點失態了。 在金傻乎乎的時候,他還能自欺欺人覺得稍微折騰一下金就足夠解氣,但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面對。 他沒辦法面對自己死之前的無力以及被伴侶背叛的憤怒。 韓樂鴕鳥似的在屋里躲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他買的青瓜苗到貨了。 送快遞的飛行器將包著青瓜苗的簡陋包裹扔在地上,徑直飛走了。 韓樂看了看歪倒在門口的青瓜苗,又看了看站在出門必經之路上的和塊大石頭一樣紋絲不動的金。 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出門去取。 他繞過金走到門外,撿起包裹。 路過金身邊的時候韓樂停下腳步,抬頭直直的盯著金看。 如果金和他說一些什么的話,他就勉為其難的讓他進門。 金和韓樂對視幾秒,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就在韓樂準備扭頭走的時候,金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韓樂瞪了他一眼,抱著自己的青瓜苗回屋去了。 之后的四天,他倆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氛圍。 金在院子里立著,韓樂在屋里躲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一句話。 雄主大人,今天的午餐是炭烤嚕嚕rou!小酒踩著輪子飛速滑到韓樂身邊,已經可以吃了喔!超級超級香的哦! 韓樂靠在窗邊,拍了拍小酒的腦袋,說:等會兒。 不到十分鐘,軍部的飛船降落在了韓樂家門口。 飛船里走出了一個穿軍裝的雌蟲。 韓樂認識那個雌蟲,他是金的副官,上輩子也經常這樣來接金去工作,通常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的。 他就不懂金到底是有多么倔強,服軟都不會嗎? 一點臺階都不給他,竟然真的硬生生在外面跪了四天。 之前餓了兩三天就一直在他面前念念叨叨的要飯吃,這會兒理智了也更能忍了,連喊句餓都不會。 上輩子就是這樣,他永遠默不作聲,什么都自己忍著,然后悄悄做一些大事出來。 韓樂很討厭金這副樣子。 少將!歐從飛行器上下來,就看到自家少將搖搖欲墜地跪在地上,趕緊上前幾步。 作為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歐一眼就能看出來金的狀態有多差。 即使金的跪姿依舊挺拔,看上去冷漠又強硬,但是歐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少將,我來接你回軍部。歐走到石子路上的時候,才發現這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小石頭有多堅硬,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攙起金,卻被金躲開了。 金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腿血液不通,酥麻疼痛,猶如被萬千蟲蟻啃食一般。 然而,更為難熬的還是空空如也的胃袋。 按理來說,雌蟲的身體素質是很強悍的,餓上三四天完全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但是金不行,他的胃比任何器官都要脆弱。 他現在就有一種胃酸在瘋狂燒灼的感覺。 金忍痛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 門從里面打開,韓樂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雄主,我今天假期結束了,要回軍部,大概兩天后就回來。 韓樂沒有說話,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凝重的氣氛。 您照顧好自己,我會早點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