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褚清捏著衣角,擦掉眼淚,紅著眼可憐巴巴望著楚渟岳。 楚渟岳:侍君怎會到此處來? 褚清吸了吸鼻子,說話時鼻音很重,皇上,不是臣說,您也太節約了,晚上宮道上也不多點兩盞燈臣和鈴音人生地不熟的,這宮道又處處一樣,等咱倆反應過來,已經迷路了。迷路就罷了,還聽到、聽到鬼唱童謠,嚇得我們主仆倆抱頭鼠竄 皇上,還好您來了。臣與鈴音一直走不出去,那唱歌的聲音還一直在,臣都懷疑遇上鬼打墻了褚清哽咽道,硬是擠出兩滴淚水,臣怕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鈴音聽著他哭哭啼啼胡說八道,抽噎了一下,淚水迷蒙地看著褚清,震驚于褚清所說。 沒事了,哭什么?楚渟岳第一次見男人哭,一個頭兩個大,回宮歇息。 皇上,您陪臣回去好不好臣怕褚清低低道。 楚渟岳扭頭吩咐,周粥,送侍君回青衍宮。 周粥應下,朝褚清道:侍君,隨奴才來罷。 褚清依依不舍看了楚渟岳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只好跟著周粥離開。 鈴音保持沉默,默默地跟著褚清,默默的離開。 楚渟岳回眸望了一眼,往前走,在冷宮大門前停下。 在他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曾經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皇后扒著大門,神經質的從門縫往外看。 楚渟岳身后跟著親信,親信手中提著宮燈,明亮的光照亮了冷宮前的一片空地。 瘋女人瞇了瞇眼,看清了來人,忽然怪叫一聲,用瘦弱的后背抵住沉重的宮門。 你不許進來,不許折磨我兒不能進 她神神叨叨念叨著,將宮門抵得緊緊的。 去把門打開。楚渟岳吩咐。 他話音一落,無端觸動瘋女人脆弱的神經,瘋女人發狂般尖叫起來,滿嘴謾罵,狗東西!賤種!你不能進來,本宮不允許你進來!??! 親信看向楚渟岳,楚渟岳面色不變,開門。 是。 親信應下,利落踹了宮門一腳,隔著厚重的宮門,直接將瘋女人踹開。宮門顯出一條縫,親信將鎖掏出來打開,推開門,讓楚渟岳進去。 瘋女人臉色猙獰,撲向楚渟岳。親信伸手將她攔住,楚渟岳目不斜視,踏入主殿。 主殿內連通了一個地下密室,說是密室,不若說是地牢,里面囚禁著楚渟岳恨不得千刀萬剮之人。 瘋女人看他進入主殿,用勁全身之力掙扎扭動,吼道:賤人!你不許進去!你不能進!你又想對本宮的兒子做什么!你不能進! 第19章 瘋女人不斷咒罵,什么難聽說什么,楚渟岳皆不予理會。 多年來,瘋女人辱罵他千百遍,楚渟岳的情緒早已不會因此有絲毫波動。 賤種,怪不得到頭來你就是個孤家寡人,褚元清死的好啊,你不配有人喜歡,死了好,死了才最好 瘋女人不斷重復褚元清死得好,盯著楚渟岳發出怪異的笑聲。 楚渟岳腳步一頓,轉身朝向瘋女人,臉色冰冷陰沉至極。 瘋女人瑟縮了一下,旋即指著他笑了起來,臉色猙獰。 帶進去。 楚渟岳對親信吩咐,親信押著瘋女人,打開通往地牢的通道。 瘋女人瞪大眼看著大開的黑黢黢通道,笑聲戛然而止,抱著頭尖叫起來,神色慌亂痛苦,本宮不進去!不進! 瘋女人掙扎起來,比之方才不知劇烈了多少,她枯瘦如柴的雙手緊扣門扇,無論如何也不往里邊走。 楚渟岳越過她,進入地牢。 親信按住瘋女人手腕,輕輕一捏,瘋女人便慘叫不斷,手腕無力垂下,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走。 親信低喝,把她扭送至地牢內。 地牢陰冷潮濕,彌漫著腐朽的氣息,楚渟岳踩著石階,一層層往下走。石階兩旁燃著火燭,越往下,燈光越暗。 楚渟岳走下石階,緩緩穿過布滿刑具的刑房,站在最里面由玄鐵鑄就的牢房柵欄前。 牢房角落里,蜷縮著一個瘦骨嶙峋,幾乎看不出人形的人。 地牢濕冷,那人不時顫抖,衣裳破碎沾滿血跡,頭發干枯毛燥,亂糟糟的頂在頭上。 楚渟岳居高臨下冷漠地看著他,拖出來。 他話音一落,親信打開牢房,將他拖了出來,拷在刑架上。 你又想作何? 楚渟立如一攤爛泥,任由親信綁起來,一下也不掙扎。 楚渟岳不置一詞,靜靜看著他。 呵,你不說我也知道。 楚渟立牽扯嘴角笑了笑,慘白無血色的面目猙獰可怕,吐出的話語皆是氣音,你所求,永遠不可能實現。 三皇弟,楚渟岳轉身坐下,支頤望著他,指尖輕點座椅扶手,你如此確定,想來知道的不少。動手,讓他開口。 楚渟立閉上眼,神色未變。三年了,隔三差五便是刑訊,他早已麻木,對疼痛的感知也降低了許多,早已經不怕了。 不管如何,無論他知道什么,都不會開口。 親信拿了鞭子在鹽水里攪了兩圈,手腕一動,鞭子似長了眼如電般快速抽上楚渟立的肌膚,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下一刻,鞭子抽過的地方冒起紅痕,滲出血跡,傷口周圍的鹽水流入其中,楚渟立咬緊了牙關。 瘋女人見他被打,瘋狂的掙扎想上前護著他,但有親信押著,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皇兒瘋女人抽噎喊道,親眼目睹接連幾道鞭子落在她疼愛的親子身上,忽然抱著腦袋蜷縮成了一團。 楚渟立咬緊了后牙槽,從牙縫中擠出話語來,楚渟岳,你讓母后親眼看自己親兒子受折磨算什么?把她送出去。 母后本端莊得體大方,偏生讓楚渟岳給折磨瘋了,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是在命令朕,還是在與朕講條件?楚渟岳問,你有資格嗎? 誰讓你們停下來了?繼續。楚渟岳下了命令,好整以暇看著楚渟立臉色逐漸猙獰,再也忍受不住發出痛苦的聲音。 楚渟立聲音一發出,蜷縮起來逃避現實的瘋女人嬌小枯瘦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尖聲亂叫。 ??! 瘋女人雙手成爪,無規律的胡亂揮舞,攻擊抓著她的人。 楚渟岳看了一眼,打了個手勢,親信便將她也綁在了刑架上。 楚渟岳!你想對母后做什么!你別動她,你有什么沖我來??!楚渟立嘶吼道,聲音沙啞。 楚渟岳不言語,盯著楚渟立看了會,忽然道:你嘴巴硬,不知道你能嘴硬多久,朕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不管楚渟立猙獰得似要殺了他的面孔,楚渟岳吩咐道,動手。 刑具未落在瘋女人身上,但卻比落在她身更讓她疼。眼看十月懷胎疼寵近二十年的兒子遭受折磨,卻無能為力,比殺了她還更讓她難受。 即便她已經因此被逼瘋。 瘋女人盯著楚渟立,沉默流淚。 楚渟立再也咬不住牙關,痛叫出聲。 . 宮道上,周粥提著宮燈,引著褚清與鈴音回青衍宮。 褚清跟在周粥身后,假作后怕,周公公,你進宮多久了? 約摸五年。 那你可曾聽說過,那邊鬧鬼呀?褚清問。 不曾,哪有什么鬼怪,都是騙人的,侍君您就放寬心罷。周粥道,再說了,這里是皇宮內院,就真算有鬼,攝于皇上之威,誰敢作亂胡鬧。 周公公說的對,是我被嚇著了,多疑了些。 褚清遲疑了一下,可、可我真的有聽見童謠的聲音,還有笑聲,鈴音也聽見了,這不可能是假的吧?周公公,既然不是鬼,那你說會不會是人? 周粥腳步頓了一下,侍君可真會開玩笑,那邊都破敗成那般模樣了,怎還會有人。 當真? 或許有人,周粥停下腳步,在褚清身側小聲道,奴才還沒到皇上跟前是個小太監時,曾聽老人們說那片會有偷偷摸摸私會的宮娥與侍衛,或是對食的宮娥與太監,所以大晚上總會聽見奇奇怪怪的聲音。 這樣啊,多謝周公公告知,不然我回去了惦記著,怕是覺都睡不好。 褚清心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反倒會讓人警覺,識趣的閉上嘴。 周粥盡職盡責的將褚清送回青衍宮,侍君早些歇息,奴才告退。 周公公慢走。 褚清進了宮門往里走,鈴音跟在他身后,小聲道,主子,咱們分明看到了個瘋女人,怎會 褚清打斷她,謹言,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別與他人再說。 現已知瘋女人是先帝的皇后,陸妍。一國皇后卻被囚禁冷宮,還成了一個瘋子,不是楚渟岳干的還能是誰干的。 知道的人不說,不知道的人以為鬧鬼,便將冷宮之事掩蓋過去。如今并不是打探此事的時候,若惹怒楚渟岳,日子可不好過。 鈴音應下,奴婢就當今日什么也沒發生。 褚清頷首,步入了中庭。 流鶯在院子里等他們,許久不見他們回來,已是等的焦急不安,瞥見褚清身影,忙上前,侍君,您可算回來了。 褚清沒說話,流鶯接著道,熱水床鋪都已整理好了,就等侍君您回來歇息了。 褚清點頭,進入主殿,洗漱后躺上床。 今晚是流鶯守夜,褚清躺在床榻上,許久也睡不著。 流鶯,點兩盞燈。褚清提高音量吩咐。 流鶯應了聲,不一會進來,侍君,再點兩盞燈會不會太亮了?擾您歇息。 不會,方才回來路上太黑,我與鈴音迷了路,驚著了,亮堂些安心。 褚清解釋了一句,催促流鶯趕緊點燈。 流鶯: 流鶯:是,侍君。 兩盞燈燃起,屋內亮了許多,厚重帷幕圈出的床榻內,也看得清楚了不少。 你去外面守著罷,我有需要會叫你。 是。 流鶯應下,退了出去。褚清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好一會才動了動,翻身從床上坐起,從枕頭下面掏出幾張宣紙,還有一支磨得尖細的炭筆。 褚清盤膝而坐,支著腦袋回想之前在勤政殿看到的信息。奏折上諫言,要往大楚與南梁邊境線增兵,以防萬一,楚渟岳批閱的是再議。 在褚清看來,增兵當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他要怎么說呢? 真實情況褚清不愿說,就算是為了釣魚兒上鉤,他也不愿。若是消息沒傳出去,魚兒沒上鉤,反倒被楚渟岳攔截下來,他除了被處死還有其他選擇嗎? 褚清歪著腦袋,細細想了又想,開始落筆。 半真半假便是,無論哪邊追究起來,他都有說辭。 褚清下筆如有神,不一會兩指寬的紙條上,布滿了蚊蠅小字。褚清通讀了一遍,心滿意足的把東西收拾好,躺下睡覺。 翌日清晨,褚清起了個大早,眼睛還閉著,就借出恭的名義將小紙條塞在暗處,還在上面插上進宮前商議出的標記做記號。 流鶯,別收拾了,同容音鈴音一道用膳去。褚清支走流鶯,楚渟岳的人在這守著,魚兒怎么敢躍出水面? 流鶯猶豫,奴婢走了便沒人伺候侍君了 那么多小宮娥在呢,怎會沒人伺候?再說我就是睡個回籠覺,要不著人伺候。 褚清說著,已經爬上床,蓋好錦被閉上了眼。 流鶯只得退下,不一會容音進來看了他一眼,將他被角掖了掖,又退了出去。 褚清調整姿勢變作側躺,從他的位置,可清楚看到哪些人從他放紙條的地方經過。 褚清瞇著眼,悄悄咪咪等著看是哪知魚兒被釣了起來。 第20章 天色愈發亮了,晨曦照入軒榥,鋪展一片溫暖柔和的光暈。 褚清裹在錦被中,昏昏欲睡,打起精神來仔細盯著,不放過一個從那處經過之人。 然直到日上三竿,也沒人從那經過,褚清晨起的瞌睡早就沒了,不信邪的爬起來,看了眼無人注意,跑去藏紙條之處,把標記取下,掏了掏,把紙條又取了出來。 魚兒這般謹慎? 褚清抱胸,想了想還是把紙條塞了回去,標記繼續放好,喚來鈴音伺候洗漱。 主子今日起的可真早。鈴音一邊給他束發,一邊道,往常您還要再睡半個時辰呢。 醒的早了,迷迷糊糊的也睡不著,干脆早些起來。褚清說道,鈴音,你待會再去吩咐御膳房熬一盅補湯,待會我給皇上送去。 補湯 鈴音怔了下,小聲問:還是熬豬腰子枸杞湯嗎? 隨便,讓御膳房看著辦吧。褚清惦記著事,沒心情考慮給楚渟岳喝什么湯。 鈴音應下,將他頭發束好,才退下離開,吩咐御膳房熬湯去了。 褚清用了早膳,倚在榻上盯著軒榥旁藏紙條的位置,難不成是因為此處太明顯了? 還是因為他給出的信息不足以讓魚兒冒險? 流鶯! 鈴音做事去了,容音還在養病不敢在他面前出現,唯恐讓他染了病,褚眼前沒人,只得吩咐她辦事。 侍君有何吩咐?流鶯快步從殿外走了進來,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