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鹽 第1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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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有不可怕?!?/br> 陸長柏將一支鋼筆遞給我。 “當年我就是用你現在手里的這支筆簽下了結婚申請表,那是我的第一筆投資。不需要成本,卻能獲得暴利?!?/br> 他站在我身后滿意的點頭,看我的眼神仿佛書法老師在審視得意門生。 我忍不住反駁道:“這個世界不存在不需要成本的生意,婚姻是投入自己?!?/br>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太珍貴了。人的價值隨著地位改變而改變,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是最便宜的東西,誰都可以牽制和掌控你。但是——不要害怕一無所有,應該享受這種狀態?!?/br> 陸長柏對我微笑,我突然有點理解陸驚帆對他的著迷。那種盡在掌握的信心為他的臉鍍上一層超越歲月的成熟魅力,他足夠無恥,也足夠強大。 那本詩集靜靜躺在待簽名的文件旁,封面的詩人畫像表情肅穆如同默哀。 “俊彥,簽吧?!?/br>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第200章 “許總,陸先生到了?!?/br> “嗯。讓他在會客室等一會兒,大概五分鐘?!蔽覐牟邉澃干咸ь^,對胡茹點頭,“給他端杯熱水……不要茶或者咖啡。辛苦了?!?/br> 她抿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輕手輕腳合上門。我揉了揉太陽xue,其實不必再看一遍,交上來的東西都非常完美,挑不出毛病。我本該覺得輕松,卻根本笑不出來。 過程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順利,各部門主管與葉志凡這個總經理對接,文件全部由他審核過才遞交到我手里,只差一個簽字。 當我質疑公司的管理結構,葉志凡用一種尊敬的態度說,這是宋城交代的,要多多照顧我的身體情況。如果我不滿意,可以直接和宋城提意見,他也只是員工罷了—— 他謹慎的神態在我眼里變得假惺惺,我差點繃不住平靜的表情。 宋城絕不會同意我主動攬下更多工作,即使是到公司參加會議,再無所事事的簽幾個字,在他眼里也足以將我壓垮。 而且我想他恐怕更喜歡我待在被架空的身份上,手里什么都握不住,只有依靠他才能活下去。 我整理好情緒,推開會客室的門。 陸驚帆站在落地窗前,他穿著裁剪合體的暗色西裝,只看頎長挺拔的背影,完全想象不出衣衫之下糟糕的身體狀況。 聽到我關門的聲音,他回頭望向我,表情淡淡:“這個視角的景色不錯?!?/br> “是嗎?”我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附近的地鐵在施工,樓下車流密集如蟻,四周都是毫無生氣的摩天大廈,“我覺得一般?!?/br> “是你的野心變大了?!标戵@帆從包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隨手放在茶幾上,“你要的東西?!?/br> 我知道他將這些文件轉交給我,一旦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于是誠懇道:“謝謝?!?/br> “收起那一套。提前警告你一聲,不要做多余的事?!?/br> 陸驚帆端起熱氣裊裊的玻璃杯,如玉的手指微微泛紅,有種脆弱的動人。嘴里說出的話還是一樣的不中聽,我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如果真的要阻止我做這些“多余”的事,他大可以不幫忙。 房間里安靜了半晌,陸驚帆問:“為什么要從楊沉下手?” “可能因為他比較蠢?!?/br> 他的語氣一凜,帶上說教的意味:“別低估他了,楊沉比你以為的要難纏許多——” 我聳了聳肩,打斷他的說辭:“當初國外的那個項目,要不是楊沉夠聰明也有手段,及時發現不對勁,楊家不可能全身而退。但如果沒有你的提醒,他不會那么快醒悟過來,說明他這個人也不是萬能的?!?/br> 陸驚帆神色稍變:“你從哪兒……” 我沒有否認:“我問了楊沉你的事——也許不是全部,但我了解他,既然說出來就不會有假?!?/br> “你還真是把他迷得團團轉?!标戵@帆很快恢復漠然的姿態,不冷不熱的瞥了我一眼,“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試試看才清楚?!蔽覔P了揚手里的文件袋,“這些我先拿走了,你要什么報酬?” 他安靜了幾秒,臉上浮現出復雜神色,有被我拿捏的惱怒,也有自暴自棄的放縱。最終陸驚帆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緩緩開口:“過來?!?/br> 我挑眉,他扯著我的領帶拉近我,在我耳畔語氣屈辱的小聲說完要求。我想放聲大笑,為免刺激到他敏感的心臟,硬生生忍在了喉嚨里,表情有些扭曲:“咳……當然可以?!?/br> 為了令自己和陸長柏更像,我拉起窗簾,室內立即只能看清彼此的輪廓。另一道呼吸聲變得有些急促,回蕩在安靜的房間內。 我仔細回憶陸長柏說話時的語氣與細節,自認為準備得差不多時才轉身,漫步走到陸驚帆面前,俯身捧住他的臉。 在左頰處用嘴唇輕輕一拂,我印下幾乎不能稱為吻的一吻,壓低聲線說:“你做得非常好,驚帆?!?/br> 那一瞬間,我恍惚看到陸驚帆的眼里有水光閃過。 他輕聲回答:“我沒有讓您失望,老師?!?/br> 送走陸驚帆,我在會客室呆坐了半天,認真的思考一件事——陸長柏,這個有妻子的異性戀,為什么會對當年才十六歲、關系近乎養子的學生這樣做? 我不相信他從來沒有發現陸驚帆壓抑的愛慕,就算是表達對學生獲得世界名校錄取通知書的贊許,也完全不必如此曖昧。 聯系到陸長柏卑鄙的發家手段,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明白所有的真相,并且是故意為之。如果他能這樣對待陸驚帆,或許當年,他也對mama……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好時候。 真相早已湮滅,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能從當事人那里得知。而兩個當事人,一個視如蛇蝎避而不談,另一個則是滿口謊言的騙子。 我走進衛生間,借著冷水搓了把臉。鏡子里的男人蒼白瘦削,唇角緊抿,周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陰郁氣息。 像個陌生人。 那家茶館還是老樣子,記憶里我每次來都和楊沉有關,所以留下過許多糟糕回憶。 我在這里被莊林逼著向楊沉服軟,被他強暴后遭遇短暫失明……可是現在我能悠閑的坐著,欣賞水上幽幽綻放的睡蓮。 楊沉來得比約定時間早。不知是否特意做過造型,他推開門的瞬間我眼前一亮,那張臉俊美得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布置精美的房間在漂亮容顏的映襯下頓時黯然失色。 他在我對面坐下,見我的視線黏在他臉上,忍不住似的勾了勾嘴角:“又不是沒見過,有什么好看的?!?/br> 我聽出他語氣里的得意,心底暗暗鄙視他幼稚。 “不開玩笑了,你找我什么事?非要約在這里談?!睏畛恋拿媲皵[著我從陸驚帆處拿來的文件袋,他和我對視,斂起笑容,“什么東西?” 我淺啜一口茶水,面帶笑意:“拆開看看?!?/br> 他們的茶確實非常好,滿口清香,以前我怎么沒發現? 楊沉眉頭微皺,眼神里有一點不確定,長久停留在我身上。這場無聲的僵持里他惴惴不安,我無動于衷,結果已經注定。 空氣里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楊沉的表情微動,他沉默幾秒后問我:“都過了好幾年,那個項目早收歸國有,你拿著楊氏的投標書毫無用處?!?/br> 我垂下眼睛:“為什么這份投標書會在陸長柏手里?為什么你爸要讓你和陸驚帆共事?為什么你動動手指就能弄到‘當年的真相’?為什么你對陸長柏那么了解?只靠調查嗎?” “八十年代末,你父親去專修班進修,那所大學是陸長柏的母校。陸長柏搭上蘇家的那段時間,你父親恰好在沿海地區當政府辦公室主任。怎么會這么巧?” 楊沉說:“許俊彥,這些全都是你的臆斷?!?/br> “也許?!蔽衣柫寺柤?,“也許你爸和陸長柏不是同學,也許他們倆毫無關系。那剛好,說明作為鴻星的繼承人我不必和你有什么瓜葛……” 楊沉臉色驟變,他騰的站起來,越過桌子抓住我的手腕:“陸長柏把鴻星給你了?什么時候?” 我平靜道:“剛簽的字?!?/br> “我不是叫你別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嗎?!” 楊沉握住我的手用力,說話間充滿咬牙切齒的憤怒:“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鴻星早就只是個空殼子了,你現在只能承擔他的債務!你有功夫查我爸,怎么不用點腦子想想,陸長柏不可能是會把東西白白送人的性格!” 暴風般的憤怒質問后室內寂靜得可怕,唯有不遠處流水的淙淙聲。 關心則亂,我抓住他言語里的破綻,抬頭和他對視:“你對鴻星了解得太細致了,連內部情況都一清二楚。楊沉,我不是三歲小孩,這種情況下真的無法相信陸長柏和楊家沒有合作?!?/br> 楊沉的眼神銳利得驚人:“許俊彥,從來沒人敢這樣套我的話?!?/br> “我很榮幸成為第一個?!?/br>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接手鴻星?” “沒有,我騙你的。鴻星的事陸長柏告訴過我,他會推蘇莞出來解決,輪不到我繼承債務?!?/br> 我想到陸長柏的臉,盡管和我相似,我卻只覺得陰險而狡猾。在享受妻子柔情蜜意的同時還能毫不猶豫的利用她,這個男人完全沒有良心可言。 隨手放下茶盞,瓷器碰撞時發出細微脆響。之前被緊握的手腕開始泛紅,碰到桌角時我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 楊沉難得的有些躊躇。他半跪下身體,伸手觸了下我的傷痕,又迅速收回,臉上流露出悔意:“我剛剛有點激動,不是故意的。對不起?!?/br> “沒關系?!蔽覍λα诵?,“說明你心里有我,對不對?” 他愣了幾秒,臉上的表情仿佛無意間抽中彩票的賭徒,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狂喜擊中??雌饋碛悬c笨笨的樣子,嘴角卻已翹起:“你怎么突然……這不是肯定的事,說什么胡話?當然一直都有……” “那真的太好了?!蔽艺f,“我們一定會是非常默契的合作伙伴?!?/br> 楊沉的笑容卡住了,像停在加載半途的程序,他將搭在我手腕的手慢慢移開,唇角抿出一個不愉快的角度。 無形的颶風在室內凝聚,我感覺到有什么在變冷。皮膚上殘余著的溫度,亦或是別的東西。 “合作伙伴?合作什么?” “我想拿到陸長柏的底牌——我要他在海外投資的那幾家公司?!?/br> “……你太貪心了。這種事我沒法直接答應?!?/br> 楊沉會翻臉在我意料之中,此刻的他不是那個肆意妄為的暴君,而是一個權衡利弊的商人。精明,殘忍,為蠶食利益而生,不放過任何可乘之機。 “因為我和你之間的事,你有充足理由對他出手,即使被發現也有楊家在身后支撐。至于合作的條件——除了事后的利益分成以外,我聽說你最近有點艱難,以你的性格恐怕拉不下臉問家里要錢。正好我現在手里有充足的流動資金,隨時可以幫忙?!?/br> 楊沉的手輕敲桌面,他面沉如水:“你哪兒來的錢?” 我當做沒聽見,自顧自的說:“而且我得到了陸驚帆的支持,你知道他的能力和用處,算是我手里多一個小小的籌碼??傊液献?,你絕不會吃虧?!?/br> 不過無論與誰合作,楊沉都沒有過吃虧的時候——我在心底默默補充。 楊沉低聲說:“這些對我都無關緊要?!?/br> “穩賺不賠的生意也不做?這可不是我了解的你?!?/br> 我表面游刃有余,其實心里也不太有把握,畢竟三年過去,現在的楊沉在想什么誰也不能得知。雖然不想走到這步,陸長柏的話卻不合時宜的在腦海中回蕩。 一無所有的時候,自己也可以成為一種一本萬利的投資。 我平靜的開口:“或者你想要別的東西,也不是不行?!?/br> 怕楊沉現在就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我立刻補充道:“在你情我愿的情況下?!?/br> 他似乎想笑,卻沒勾出笑容,只有些許苦澀的弧度。良久的安靜后,他說:“合作的事,我會考慮。但是我有一個要求?!?/br> 懸著的心落下,我盡力忽視他眼角的微紅,干澀的開口:“你隨便提,在能力范圍內我會盡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