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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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害怕,可卻沒有騙人,他愿意的。 只可惜父親不知去哪兒了,少爺也不知去哪兒了,他大概,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 破碎的記憶像風暴一般砸進裴郁離的腦子里。 他向來以為自己的過往都是完整的,過往歷經的每一個痛苦、每一份恐懼都牢牢刻在他的心中。 命運對他不公,可命運又很眷顧他,命運給了他疼愛他的父母、裴伯、小姐、還有寇翊,他明明都記得...他都記得的! 可為何此時此刻卻有其他的東西不斷地往他的腦子里涌?那是什么? 父親、母親、裴伯...還有裴黎! 裴黎是誰?裴黎是誰???! 裴郁離只記得自己與裴伯一起藏在柴房里,府中一個人都沒有。父親母親全都消失了,下人們也都不知所蹤。 官兵們踹開了門,直把他和裴伯從地上拖了起來,為他們帶上鐐銬,走上了一條不知前方是哪里的路。 裴郁離走了許久才知道那是流放的路,后來...后來他就被李岳和李川買了回去。 少爺你記好,裴伯的話還在耳邊,無論誰問你,只說你是老奴的兒子。無論有沒有旁人在場,喚老奴為爹。 裴伯的神情似乎悲愴極了,委屈你了,少爺。 他輕而易舉冒充了裴伯的兒子,那原本呢?裴伯原本的兒子呢? 裴郁離的心臟開始抽痛,胃部也開始絞痛。他的頭在痛,喉嚨在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痛。 為什么?為什么桃華隨隨便便的一句質問能讓他痛到這樣的地步? 裴郁離,裴郁離! 桃華的聲音里含著驚恐,似乎是在叫他。 可他回答不了,他只能攥緊了心口的衣物,完全喘不過氣來,他嘭地一聲倒在了潮濕的地面上。 咚咚咚 有腳步聲遠去了,桃華跑了。 他再也顧不得桃華,因為許多不屬于他的記憶呼嘯而來,在他的滿身滿背上爬!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滲出苦來,汗液中似乎帶著血,那些血織成了一幅幅的畫面,在他的眼前不住浮現。 東南總督裴瑞以通敵之罪伏誅,其家眷皆處以斬刑,家仆流放西南! 少爺,跟我來。 這是我的兒子,小離。 小離...還是小黎? 阿黎,阿黎呢? 阿黎...阿黎呢?阿黎呢! 裴郁離從地上猛地翻身過去,全身抖得幾乎要彈起來,他開始劇烈地干嘔起來。 嘔嘔 他的胃里什么都沒有,只有苦澀的胃酸不住地往上翻。他兩只無力的手胡亂地抓著地,試圖將自己撐起來,可怎么也撐不起來。 原來...原來他一直頂了旁人的命...這就是命運拿他取笑的原因嗎?他偷的是別人的命啊...他有什么資格埋怨? 裴郁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上了頭,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突然,他抑制不住地嘔了口血出來,滿眼的黑變成了滿眼的紅,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血液不斷地從食道往上涌,噗噗地從他的口中往外冒。 唔唔 不遠處嘭地一聲,不知是什么聲音,隨之有一股風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全身一個劇烈的痙攣,右臂不受控地猛地一掀,肩膀卻被誰給攬住了。 他的身體突然懸空,摔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郁離,耳邊的聲音帶著顫抖,來人似乎停頓了一下,又喚道,小筠,小筠! 裴郁離終于睜開了雙眼,在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抖動著哭道:寇...寇翊,我...我喘不動氣,我喘不動氣! 寇翊用手抹著他嘴邊的血,急得快瘋了:大夫來了,我讓他給你看! 裴郁離上半身挺得僵直,雙手死死攥著寇翊的衣服,眼眶中的淚斷了線一樣地往下流,喘著粗氣哭:我...我不想... 寇翊的喉結上下翻動著,嗓子火燒一般的疼。 他的雙臂也只能緊緊箍住裴郁離,可緊接著,他便聽見裴郁離滿是絕望的悲泣:我不想活了,寇翊,你殺了我吧,我求你,殺了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前面預告過的,不要給我寄刀片嗚哇,這真的是最后一虐。而且這章有四千多字,希望大家因為我的勤奮而原諒我的刀,求求了...感謝在2021042319:05:48~2021042422:00: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烏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7章 家屬陪房 空氣中仿佛都泣著血,寇翊從腳底到頭頂漫上去一股冰涼,他將裴郁離臉上沾著的濕發全部捋到耳后,無措道:瞎說。 唔...裴郁離難以遏制地發出一聲哽咽,兩顆黑色的瞳仁直直地望著寇翊的臉,他還是在哭,身體和聲音都在抖,哭得痛徹心扉。 他在寇翊面前流淚的次數不少,或者說,他所有脆弱的樣子似乎都只給了寇翊看,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椎心泣血。 他的雙手從寇翊的衣服上滑了下去,轉而攥緊了自己的心口,眼中充血,嘶啞的嗓音開始斷斷續續。隨后,甚至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是不斷的有鮮血從口中涌出。 大夫、大夫!寇翊急得對身邊的大夫直吼,快! 那大夫滿頭大汗,想探脈又無從下手,連忙道:光我快沒用??!得讓病人情緒穩定下來! 寇翊大喘了一口氣,將手探向裴郁離的脖子,干脆利落地一捏。 裴郁離的眸子一顫,抽動著的身子立刻軟了下去,暈死在了寇翊的懷中。 大夫這才得著機會探脈,剛一探上便緊緊皺起眉頭,又一言不發地打開裴郁離的外衫,在他的上腹部仔仔細細地摁了一通。 大夫沉默的這間隙,寇翊的臉色真像數九寒天的冰窖那樣,冷到了極點。 他是將一切波濤駭浪的心緒都掩在了平靜的偽裝下,可他顯然偽裝得并不完美,騰騰的殺氣于周身四溢,只是找不到噴泄的口子。 胃出血。大夫似乎稍稍松了口氣,應當是情緒過于激動導致的胃出血復發,血管迸裂、血液上涌,因此才會嘔血。 大夫邊說著邊抬起頭,在看到寇翊表情的那一刻竟不自覺地抖了抖,這才繼續道,病人不久前胃出血過一次,這已經是短期內的第二次了,千萬不可再復發,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這意思是,這次還不至于危及性命。 寇翊的心轟隆一聲,好歹落了地。他的神色也緩和了一些,俯身下去,將裴郁離摟得更緊了些,右手輕輕捧著裴郁離沾著血的臉。 為什么會胃出血?寇翊忍著喉間的干澀,盡量冷靜地問道。 此次是由于病人情緒上遭受重大刺激,導致血脈賁張,本就脆弱的血管充血破裂,胸口急悶,大量鮮血隨之涌出。大夫答,切記保持心緒平穩,這是重中之重。 談何容易?寇翊的心涼了半截。 他匆匆而來,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可什么樣的事才能叫裴郁離哭著求他殺了自己? 寇翊甚至不敢面對,不敢面對這樣沉痛的真相是其一,其二便是,他不敢面對他自己的姍姍來遲。 若他能早來一步,或可阻止。 他如何能早來一步呢? 此時若要向前追溯,寇翊必還要埋怨自己沒能護好裴郁離,叫他受這牢獄之災??蓾M心的愧疚又有什么用?什么都不能彌補。 寇翊緩緩吐出一口氣,又問:現在怎么辦? 大夫已經拿出了紙筆,說道:先藥物內服,我給你開個方子。 他似有猶疑,又道:病去如抽絲,我建議用最柔的藥,慢慢給他治。又或是你想用療效更快的藥方? 這大夫面對寇翊也算是謹言慎行,判斷出寇翊不太好招惹,便把一切都提前問得清清楚楚才好。 寇翊懂得是藥三分毒的道理,道:用最不傷身子的藥,慢些無妨。 大夫囑托道:三分藥、七分養,藥物見效慢,你可得耐心給他養。 寇翊低眸看了看裴郁離,答道:一定。 一位小北舵幫眾拿著大夫給的藥方出門去了,大獄中的幾個官差面面相覷杵在一邊,不知作何想法。 裴郁離一絲意識也沒有,窩在寇翊的懷中一動不動,就連呼吸聲也微不可聞。好在他暫時遠離了一切疼痛,無論是身上的還是心上的,終于都不再侵擾到他。 寇翊抱住了他的膝彎,想將人撈起來,那幾個官差見狀阻止道:嫌犯不可離開大獄! 寇翊心疼得簡直要命,根本不想也無暇顧及這些。 可這時,大夫也伸手道:別動他。 寇翊雙手一抖,止住了動作。 大夫猶豫道:病人氣弱,恐經不起移動,等這口氣吊穩了再動不遲。況他身上有無外傷還未可知,須得查看。 話音剛落,站在旁邊的幾個小北舵幫眾已經圍到了官差們的身前,貼心地阻住了他們的視線。 官差的職責便是盯著犯人,以防犯人與外界人接觸做些向外傳信的勾當,因此出于職責也得探頭去看。 小北舵幫眾毫不客氣,捏的拳頭嘎吱嘎吱的響,做足了要打人的勢頭。 天鯤幫眾有多橫這些官差也有所耳聞,當下便慫慫地收了視線,想來嫌犯昏迷不醒,也沒什么需要擔心的。 在這間隙,寇翊已經將裴郁離的腰帶解下,輕手輕腳地將三層衣物一層層掀開了。這一掀開,寇翊的呼吸都跟著一滯。 他看見裴郁離的上腹正中有四個明顯的凹陷,那凹陷深入皮rou,印跡的邊緣都還是淤紫的。 熟悉各種武器的人都能一眼識出,這是方棱指虎的印跡。順著那印跡往上直至鎖骨處,還有幾道乍眼的劃痕,是堅硬的指虎在皮膚上剮蹭的結果。 指虎的重壓是導致第一次胃出血的直接原因,大獄果真對裴郁離用刑了。 寇翊眼中的怒氣呼嘯而出,一手將裴郁離的里衣合上,溫熱的手掌覆在那薄薄的一層里衣之外,給裴郁離傳遞著溫度,卻冷聲道:罪名未定,為何用刑? 牢獄刑罰多半都是對未定罪之人使用的,不就是為了逼他們認罪嘛... 可這話官差們不敢對著寇翊說,他們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地裝死,反正又不是他們動的手。 寇翊怒意雖盛,卻還不至于對幾個無名小卒發什么無用火,忍了忍,道:我得留下。 不說裴郁離的嫌犯身份,就說他的身體狀態也離不開這牢獄,寇翊不可能放他一人在此,必須留下照顧。 這可不行!官差驚道,牢房重地,今日你們一伙人一同前來已是破例,怎么還能說留就留呢? 小北舵幫眾替寇翊答道:別廢話,盡管去請示你們大人! 官差們怔愣了半晌,其中一人只好去稟報撫臺。 那撫臺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小小的李府家奴背后竟然也有天鯤幫做靠山。半個月前圣上剛下旨賜封天鯤幫主為銀翼將軍,這幫派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撫臺能行的方便自然會行。 更何況寇翊信誓旦旦地在府衙前擊響了鳴冤鼓,案子已經鬧大了。若嫌犯確為無辜,官府用刑就更是不占理。 現如今不過就是留在獄中照顧個病人而已,不是什么非得拒絕的大事,撫臺自然會應允。 官差很快趕了回來,道:留下可以,但不可攜帶利器,而且只能留一個人。 寇翊如今看這衙門的所有人都不順眼,聞言一臉不悅地將腰間系著的青玉枝交給了一位小北舵幫眾,囑咐道:替我收好。 那幫眾在青玉枝的刀柄上快速而輕聲地敲了幾下。 那個叫桃華的侍女怎么辦? 寇翊也敲幾下,回應道: 看住了,等我出去親自審她。 * 什么?周元巳狠狠一拍桌子,對著回府稟報的小廝發脾氣,人好好的去了大獄,怎么能不見了?! 小廝跪地伏身,忙道:小的們就在大獄拐角的小巷中等候,可那丫頭剛從牢門出來,人就像憑空消失一樣不見了!小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荒唐!周元巳氣道,叫你們抓個婢女都抓不住,要你們干什么吃的! 他的身邊,周元韜剛放下一盞茶,問:牢中是什么情況?姓裴的... 周元韜的話還未說完,門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另外有人直往廳里撲,大呼道:少爺!有人擊響了鳴冤鼓,進了府衙! 然后呢?周元韜也皺了皺眉,問道。 然后有大約五六個人一同去了大獄,剩下的還未可知,小的一見到便急急回來稟報了! 撫臺大人怎會許人直接前往大獄?周元韜疑惑道,擊響鳴冤鼓的人是何身份? 那小廝正是周元巳上賭船時所帶的隨身親信,他思索了一下,道:臉倒是沒看清,但領頭的人一身黑衣,身量極高! 小廝又頓了頓,繼續道,小的不敢胡說,但應當...是三少爺沒錯! 周元韜與周元巳對視了一眼。 老三果真摻和進來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 入夜,牢中又濕又熱。 寇翊將外衫與中衣一并脫下,鋪在攏成一堆的干草上,他坐在上面,又將裴郁離好好地放在自己的懷中。 裴郁離的后背原本都被汗液和地面的返潮給沾濕了,這樣的姿勢能叫他的身上不那么悶,總歸要舒適一些。 但他似乎并沒有任何感受。 幾個時辰過去了,藥也喂了兩次,可人連分毫轉醒的跡象都沒有。 寇翊只能撫摸著裴郁離蒼白的臉,越是看他,心里就越是難受。此時此刻,耳邊裴郁離平穩的呼吸成為了使寇翊維持冷靜的唯一因素,他只能靠這一點確認懷里的人還活著。 裴郁離的那句我求你,殺了我吧始終纏繞在寇翊的耳邊,就像道打不破的枷鎖,牢牢將寇翊鎖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