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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地忍著臟器頻繁傳遞來的難受感覺,還要竭力記下86在不同彎位和直道上的具體表現,松本的注意力一直處于高度集中、卻無法阻止突然涌現的反胃感將它短暫奪走的情況。 也因此絲毫沒有注意到,雖然一下很明顯地提了速,但這時的藤原拓海,依然處于留有大量余力的情況下。 好像還是第一次啊。 藤原拓海情不自禁地分神想著:……第一次被人委婉地提醒,他將86開得太慢什么的。 他的確保留了比平時更多的實力,用來應對幾乎必然要發生的特殊狀況。 沒想到松本先生竟然這么敏銳,才一圈就洞悉了他在油門開度和制動點選擇上的細微差距。 果然,不可能瞞得住資深技師呢。 暗自反省的藤原拓海,全然沒有料到松本之所以能判斷出來,純粹是通過身體的不適程度。 不好向松本解釋自己的目的,藤原拓海雖然還是保留了3成的實力,但為了不讓松本感到奇怪,他索性在油門開度上的控制變得粗糙了些。 這樣一來,速度感上會有比較明顯的提升。 但實際上,由于他采取的制動時機會隨之提前,制動的力度也必須劇烈、其實最后的圈速時間是沒有太大差距的。 當然,將制動點提早的做法,能給他提供更大的反應空間。 不知過了多久,通過車頭燈所映出的前方景象,記性不錯的松本很快意識到,馬上要到象征著賽段只剩下2/3的那座石橋了。 “呼?!?/br> 就在松本不由得松了口氣時,異變突生! 早早有所提防的藤原拓海,比任何人都更早捕捉到了車頭燈照到前方路面時、一瞬反射出了第一輪時沒有過的光。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瞬,但足夠讓他的眼睛將信息傳遞回大腦,再在幾分之一秒內在cao作上體現出來。 石橋上是一個較長較窄的右高速彎,不論是四輪漂移還是抓地跑法,車輛出彎時的軌跡,通常都是偏向左側的。 藤原拓海卻有意偏向了內側。 當然,為了確保86會踩中陷阱,一條和會川派出的人在僅能勉強容納兩車的寬度的彎道上傾倒了大量的機油,橫向覆蓋了那一小截路面。 在車輛以極高的速度行駛的情況下,哪怕駕駛員第一時間敏銳地捕捉到了前面突變的路況、要想做出緊急制動的話,光靠這么點距離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以想象的是,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避無可避地碾上去,再狼狽地被突然喪失抓地力的輪胎,帶著朝外側甩過去。 ——如果車手不是藤原拓海的話。 作為經驗豐富、天賦超群的前職業拉力車手,藤原拓海從還在D計劃期間起,就已經發掘出了他超強的預先知感,即roadsense。 在陌生又瞬息萬變的惡劣賽道上,說車手是無時無刻不一邊驅使著高速行進的巨獸、一邊跟自然界賦予的突發情況進行著生死搏斗,也毫不夸張。 不管是仔細時刻觀察前方路況,還是用五感隨時感知自身車況,早就成為了他的本能。 就算是在視野絕佳、路況良好的公路上,他也從沒有一刻放松過警惕——在無數場比賽中,對沒有可以信任的領航員、必須孤身作戰的他而言,都是一場筋疲力盡的孤軍奮戰。 幾乎是機油反射的光刺入眼睛的瞬間,他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條可行的閃避路線。 “抓緊了?!?/br> 藤原拓海來不及多跟松本解釋,在飛快地拋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提醒后,他并沒有采取絕大多數人恐懼時、會本能地猛踩下剎車踏板、讓車子盡可能地在抵達被機油污染的路面前減速的措施。 而是恰恰相反地腳下略一用力,將原先收斂的那2級油門開度給釋放了出來。 他十分清楚,在這么短的距離里是不可能完成制動的,要是將速度猛然降下,就會落入既無法進入漂移入彎的狀態,更會讓車體進入不熟悉的速度區域、增加cao作難度的麻煩處境。 在彎道軌跡上往往精確到連電腦都自嘆不如、而且基本全靠油門控制來掌握轉向、很少會用方向盤反打修正的藤原拓海,這次毫不遲疑地急劇撥動了方向盤。 右側的方向盤,將車頭猛然拽到了朝內的奇怪角度。 而右前側的輪胎,在陡然扭曲的傾斜角的作用下,理應很快超出極限,陷入抓地力喪失的境地。 然而藤原拓海瞄準的,就是在上橋前的彎位內側前,那一小處會被過往車路忽略、甚至有意躲開的低矮土坡。 被扭曲得超出極限前,原本與柏油路劇烈摩擦著的胎面猛然碾上了粗糲的路面,抓地力陡增的同時,絕對也是車手根本無法預測的危險。 但對藤原拓海而言,光是能制造這一秒的延遲,就已經足夠了。 在松本震愕的注視中,86車手換擋和完成跟趾的動作,簡直從來沒有這么快過。 86的車身驟然打橫,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倏然切進了彎位。 “吱嘎——” 尖銳刺耳的胎噪聲中,前胎毫無疑問地先壓上了被機油污染的路面。 由于剛才碾上土坡的cao作,部分胎紋被粗糙銳利的緣石破壞,砂石泥土爭先恐后地陷入了傷痕累累的胎面和原本的紋路中。 正是這樣的輪胎,哀喘著給隨著制動而下沉的車頭送去了最后一點抓地力,也讓神乎其技的車手有了展示精湛車技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