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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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眾奴婢瞧著四小姐蹦跳著出去了,齊聲應和。 仆婢們漸漸散去,等畫沉替楚玉音精心打扮了一個時辰回來,就見堂屋里只余福桃兒一個跪在那兒。 右臂的傷處雖不致命,滴滴答答地淌了半地血,也是積成了一小汪。福桃兒的身子晃了兩下,幾乎要跪不穩了。 才剛半坐下去,畫沉便款步走近。 福桃兒壓抑地咳了聲,勉強客氣地抬頭招呼:“jiejie……” 卻見畫沉只是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那眼神里的高傲和冷漠淡極,是個深藏不露的樣子。 她不說話,福桃兒也就不敢再看。 靜默了好一會兒,就聽畫沉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斥責道:“看來你是沒把四小姐當正經主子,她叫你跪三個時辰,可不是在這兒歇涼懶坐!” 說完話,她看著福桃兒吃力難受地跪直身子,心底里才漫出點些許的快意。 哼,得主子青眼,就真以為能飛上枝頭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命數。畫沉如此想著,才又意態閑閑地款步離去了。 走的時候,她還特地叫了個小丫鬟過來看著。 就這么被監管著又跪了二刻,福桃兒只覺雙膝麻木,失血帶來的暈眩幾乎要將她掀翻。 水霧慢慢在她細長的眼眸里集聚,卻并不是全為了自個兒的遭遇。 炎夏已過,青磚地上的涼氣順著腿傳遍周身。 這朱門高墻、深宅大院,她一個有名無實的通房丫頭,又是這般無鹽丑胖。這才一月未滿,竟就遭來這許多嫉恨磋磨。說的出口的,先是烈日曝曬,又是鞭笞銅剪。 還有那些暗地里的零碎苦頭,初來時,她也不知是吃了多少。 這還是老太太照拂,小公子尚算明主的情況下。若要落在三爺那院子,可不知會怎樣呢。 分明她還沒對任何人有實質的威脅,便已經這般難處,試想容jiejie若是進得府來…… 不敢再朝下深想,福桃兒兀自捏緊了拳頭,深悔當初沒有多問兩句。 “這又是怎么了?”楚山明邁進妹子院里,便瞧見了這一幕。 大公子平時看著溫和儒雅,卻也是個說一不二的掌家人,這一聲威喝,當即就叫看守的小丫頭將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第22章 .解圍 見楚山明面色灰暗不善,答話的小丫頭恨不得將頭埋進肚里去,暗道畫沉多事,偏讓她倒了霉。 “下去吧,小姐回來,不必多言?!?/br> 那小丫頭如蒙大赦,雖然心中疑惑,這么個丑胖丫頭也值得大公子來問。但她也再不敢多瞧一眼,當即退下自忙去了。 “快起來吧,弟妹?!背矫髯叩礁L覂荷磉?,放緩了語氣,“稱你一聲弟妹,可以吧?!?/br> “大公子抬舉,奴婢當不起?!?/br> 她的聲音很細很輕,猶如一根羽毛輕輕拂過人心,叫聽得人覺出其中不卑不亢之意。 楚山明上下打量這個丫頭,愈發覺得她的樣貌比起容荷晚實在是相距甚遠。但她既然能引得五弟帶著出府去城南,想來絕對不是個心思單純之人。 跪了一個多時辰,福桃兒不愿在這人面前露出怯懦,起身之時便過快了些。 才剛站起,膝上便傳來千蟲萬蟻噬咬的麻癢感,一個踉蹌,便朝側面摔去。 “小心!”一雙有力的手掌接住了她,楚山明反應極快,正堪堪扶在她左側腰際。 壓下心底的慌亂,福桃兒睜開男人的手掌,忍著針刺般的難受,朝后退開了一大步。 “謝過大公子?!?/br> “無妨?!?/br> 楚山明看著兩人間近乎一丈的距離,心下怪異,這丫頭的舉動簡直像見了什么洪水猛獸似的。 經商七載,他養成了極善觀察旁人神色的本事。楚山明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福桃兒看。 只見胖丫頭臉上似有潮紅,那雙攏在襟前的雙手也不經意顫了一顫。 難道這丫頭對自己有意? 楚山明突然間福至心靈,勾唇閃過一笑。 “晚晚的事,還請你們姐妹給我一點時間……”楚山明靠前一步,誠懇地訴說自己的重視,他從腰間解下枚淡黃色的蛇紋環佩,就要去拉她的手。 果不其然,福桃兒受驚似的朝后半退了步,那雙細長的眸子不解又似責問得,皺眉朝他看去。 雖然眼型不美,這般盯著人時,卻自有股婉約深沉。眸子很黑,胖鵪鶉似的,楚山明心中一動,無端覺得眼前這丫頭竟讓人生起了保護欲。 他失笑得垂首,暗道五弟口味原來這樣獨特。 泛著斑駁紋理的乳黃玉佩在男人手中靜靜躺著,他溫和地看向面前瑟縮的胖丫頭。 “我執意求娶晚晚,便你不是這府上的,往后也總是家里人。拿著,不許推辭?!?/br> “公子還是……”福桃兒搖頭正要推拒,就被他一把抓住腕子,翻過了手心,將那玉佩硬塞了進去。 怕爭執退讓會打碎了這價值連城的寶物,福桃兒握著玉佩,抿著嘴為難得立在當場。 “放心,這不是我平日帶的?!背矫饔珠_口解釋道,“也就是前兩日一個京城友人送的罷了。巧云給的禮太輕,這份就算我這姐夫給的?!?/br> 這話里言辭聽著是極為客氣的,直似真是一家人了??伤樕嫌行├鋮柾?,沒了笑模樣,口氣里已是換上了命令的語氣。 “那奴婢就,就謝過大公子了?!?/br> 見實在推脫不得,福桃兒只得謝了他今日的解圍和贈禮,忍下心底里的千萬心緒,躬身行過禮,便微拐著腿朝外頭走去了。 到了外院,早有守候已久的婢子替她包了手上傷處,又換了身簇新的衫子。 等她回的漠遠齋去,迎面便碰著鵲影守在大門處,看著是等了很久了。 “哎,這玉音小姐怎留你這般久。我怕你出事,想找主子卻不在,于是自作主張告訴了大公子?!?/br> 鵲影一焦躁憂心起來,原本就和順的眉眼,便會微微下垂,瞧著正是個慈和良善的美人模樣。 “jiejie跟菩薩似的?!备L覂簺]來由的,脫口便是這句,“越看越像那廟里的觀音娘娘?!?/br> “小沒良心的,渾說什么,這是編排我呢?!彼舷路?,以為福桃兒沒有傷著,也就笑著還了口。 主子不在,兩個相扶著同回了院里。索性也是無事,鵲影便拿了盤雙陸,要教她下棋渡閑。 下了兩盤,福桃兒便將大致路數技法了解了二三,倒還反過來一連勝了她數盤。 鵲影又是意外又是氣悶,只說今兒非要再多殺幾盤,抬首卻見她團子般的臉上毫無血色,又像是身子不適,又像是心懷憂慮。 鵲影到底年長幾歲,此刻便從棋盤上移開了心神,尋思著要開導她兩句。 “你呀?!彼w手親昵地點了點福桃兒的腦門,吊著書袋揶揄道:“生年才十五,也還懷了甚千歲憂般。如今五爺至少容你,別看這深宅大院險象環生的,多少人削減了腦袋都要進來呢。往后你只管把五爺顧好,日子自會好的?!?/br> 再有半年多,鵲影就要嫁去桂七家了,那人好賴也是個小行商,婚后自是不會放妻子出外謀生的。她是個外冷內熱的心腸,福桃兒來之前,這院里著實也沒甚交心的姐妹。 是以,念著時日也不多了,鵲影怕這傻丫頭不開竅,便著意想多說些,叫她想了明白。 “jiejie放心,這些我都省的,自有萬全的主意?!备L覂捍鹬?,眉心卻愈發緊蹙,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的憂慮。 原是不想將容jiejie的事說出來的,可禁不住鵲影再三盤問,福桃兒終于還是將這幾日全部的憂心悉數托出,只隱去了神秘人(大公子)送荷包贈銀兩的事。 聽完容荷晚怎樣動心,又是怎樣被人騙來了平城,鵲影也是對楚山明的行事大出所料。 “以大公子如今的勢頭,要怎樣的美人沒有,如此輾轉遮掩……”鵲影斟酌了番,抬眸,“也許,他應當是認真的?!?/br> “我也曉得,他絕不是三爺那種浮浪草率的?!备L覂嚎嘈?,“可爹爹說了,以色侍人,難得長久,我怕容jiejie將來受苦?!?/br> 什么真心假意,只要一想到容jiejie孤身一人,在這么個偌大陌生的府邸里,只是依憑著楚山明如今的一點心意,卻要面對他房里的各式各樣的姬妾,還有個府臺家出生的主母常氏。這樣的日子,在福桃兒眼里,可真就是如履薄冰,一日也不得安寢。 男女之事,本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鵲影難免對這私奔的容荷晚生了些艷羨和陌生,想要開口勸慰,卻又說不來什么。 聽得福桃兒求自己去勸誡那女子離開大公子,鵲影思索了下。 “你明兒早上只管安心去太原府,反正我旬日總能出去一趟,你好生留封信,保準送去那姑娘處?!?/br> 福桃兒想了想,也只能是這樣了。當下就要研磨提筆,外院卻有小丫頭來傳,說是紀大掌柜的親自來尋,他不好進院,現下就在外頭候著呢。 聽了這話,福桃兒半驚半疑地速速跟了去。如今她是曉得了,這紀大掌柜的可是楚山明麾下第一人,算起來,卻是楚府所有商號的大掌柜呢,聽人說,年例算上分紅,便是知府大人都比不得的。 她忙忙迎出了門口,就看到那個慈藹的中年男人。 紀大掌柜剛過了五十大壽,頭發卻已經花白了大半。 因是江南回來的路上接觸的多了,兩個也算是有些相識的。 還未待福桃兒行禮去,紀大掌柜的便拱手示意她不必客氣。 “是大爺叫我來的,姑娘萬莫折煞了老夫?!崩险乒竦男呛堑毓肮笆?。 一聽楚山明的名頭,福桃兒心下一緊,猜測著是否有甚大事:“不知,不知大掌柜的來尋奴婢……” “哦,也沒什么的?!奔o大掌柜快言快語,“聽聞你家中的情況,往后若年終存下的月例,可托老夫南下時帶回?!?/br> 福桃兒驚訝地抬首看去,前兩日她還正為寄銀錢回家的事煩惱呢。這山難路遠的,不論是托何人帶回,都是沒個定數的。 原本她想過,實在不行,便出一分利錢,叫錢莊的人一年寄回一次。不過那樣十兩銀子,到的家里,便只余九兩,況且也不是沒聽人說出國差子的。 見小丫頭愣在眼前,紀大掌柜的不明所以,玩笑著再問:“姑娘放心,便是老夫不能親去,也必會安排最妥帖的伙計去送。你若發現少一個子,只管來尋老夫就是了?!?/br> “???大掌柜的玩笑了。奴婢怎敢不信任大掌柜的,只是一向憂心這托人帶錢的事,如今您竟親自來幫襯,奴婢只是覺著這點小事,要勞動您這般大人物,實在是惶恐?!?/br> “哈哈哈,姑娘多慮了……”老掌柜的撫掌失笑。 她這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又禮數周到,只不過嗓音還稚嫩細弱,聽來便像是個小孩兒在背大人給的客套話。 紀大掌柜的家中恰也有這么個年歲相仿的小孫女,也是一樣不甚苗條。此刻見了福桃兒這板正模樣,遂才覺著有些好笑。 不過同人不同命啊,他家小孫女便是再丑胖多些,也是已然許了個縣尉嫡子。 而眼前這口齒伶俐的胖丫頭,雖是叫老祖宗看上,作了五爺的通房,可紀尚卻不看好她的前路。 “是大爺親自囑的老夫,不必多謝我的?!崩险乒竦臄[擺手,若非楚山明的令,他這助理萬機的人物又怎會來見這么個小丫頭。 “大掌柜的,您等等,就一會兒?!备L覂褐x了又謝,突然想著了什么,朝紀尚鞠了個躬,轉身飛快地就奔了進去。 紀尚皺眉背著手,嫌她耽誤自己時辰,才踱了兩步,就見那姑娘炮彈似的身影又奔了回來。 “給,大掌柜的,這個您千萬拿著?!备L覂捍謿?,將一雙布靴塞進了老者的手里,“家中父兄所穿,歷來都是我縫的,不比外頭的磨腳?!?/br> 這是一雙青布素面短靴,雖然素凈,瞧那鞋底的針腳,卻是細密扎實,摸著也極為宣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