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14節
書迷正在閱讀:弒師后逆徒對我火葬場了[穿書]、龍傲天徒弟總愛裝柔弱(重生 修真)、逼婚白月光后恢復記憶了(穿書)、碰瓷翻了車、神醫的小祖宗又乖又慫(穿越)、錦繡醫妃之庶女凰途、在娛樂圈過退休生活、有機可乘(作者:千面怪)、離婚后,我成了首富[八零]、勸君多采擷(公媳)
大音希聲,楚山潯自顧驚嘆,這琴音的渾圓余韻。 他的琴藝的確是高超,今日又遇了千里馬似的蕉葉古琴,奏出的古樂直入人心,連塌上愁悶悲愴的容荷晚都聽得微微抬眸。 瞧著少年挺秀貴氣的背影,容荷晚心頭苦澀,無端生起自卑來。 她自嘲地想,也是,那人舉手投足間的氣度,雖不如眼前這個少年,難道不比她們這些市井小民勝出許多嗎。她怎么就一葉障目,如此糊涂,竟不見郎君是泰山,決不是她這等賤民可以攀附的。 一曲畢,少年重新抱了蕉葉琴在懷,示意福桃兒是時候回府了。 “多說無益,現下也就是兩條路。一是速速斷了,自去過活。二則至多作個妾,往后倒好,你兩個在府上也能姐妹相稱了?!?/br> 怕他再多說,福桃兒也趕緊截過話頭:“小晚jiejie,咱把那人放下了,自己過活可好?” 誰知容荷晚卻回過神來,自己擦凈了眼淚,推了推她:“你好好作工去,我總要等他回來,當面問清了才好?!?/br> 外頭婆子見狀不對,探頭探腦地過來,被門邊的楚山潯逮了個正著。 “見了大哥,就說本公子謝他的琴了?!鄙倌瓯倩厥?,“還不走?” 福桃兒兩面為難,若不是簽了身契,她真的很想直接就帶了小晚jiejie離了平城。 “快去吧,我自己的糊涂賬自己能算清?!比莺赏碛滞屏送扑?,硬是不愿要那封紅紙包。 見她心志堅定,福桃兒知道再耽擱下去也是無益,就交代了她每日府里側門卯時會來送菜,若有事,千萬讓人去那處找她去。 回去的路上,楚山潯寶貝似的將那古琴斜背在胸前,一頭側著擱在馬鞍上。 這樣一來,原本福桃兒的位置便沒了空處。他早想著了這點,特地讓婆子去隔壁院兒牽了頭毛驢來,只叫胖丫頭跨坐在小毛驢上回去,想著這樣總也是摔不著了吧。 騎在馬上的少年意外得了心頭好,一路上也不敢跑快了,只任著馬兒悠閑地篤篤漫步。他時不時要揭開袋子,瞧瞧那漆黑油亮,泛著木香的蕉葉琴。 而小毛驢上的福桃兒卻是愁眉深鎖,心事重重的樣子,不住地在想小晚jiejie的遭遇。 就這么各懷心事慢吞吞地走了半道,楚山潯終于注意到了胖丫頭的不對勁。他側眸掃了眼低矮的毛驢。 “本公子還道是甚美人呢,也就比嬋娟好看些。將來嘛,作個良妾也是夠了?!?/br> 不說則以,聽的‘良妾’二字,只見胖丫頭的臉更是皺成一團,丑的楚山潯撇撇嘴,移開了眼睛。 看大哥那在乎的樣子,都能將前朝的古琴送了人,那姑娘便是作妾,應當也是福分了。 可福桃兒心底里卻不這么想。從小到大,容荷晚就是她心中一切美好的代表。她自個兒是貌丑的小孤兒,怯懦內向,又任人欺負??尚⊥韏iejie不一樣,即便爹爹荒唐無用,可她從小就能干,活得是何等灑脫快意。 在聽雨閣,福桃兒滿身油汗,第一眼看見窗口的楚山明時,就覺得,正該是這般男子,才配的上容荷晚。 可如今,竟然是青春錯付。 什么英雄妾,在她心里,如今天下太平,嫂嫂梁氏,養母沈氏,哪個又過得不好了?那些高門大戶的妾侍,勾心斗角,見了夫君還要用心討好,豈不是活得太拘束難受了。 還有那常大奶奶,只要一想到容jiejie往后要跪在她面前行禮問安,福桃兒的心底里就無法平靜。 “她不會的。主子,你不懂,作妾沒什么好的?!?/br> 聽著她細弱地尤如自語般的回答,楚山潯心中不屑,他不過就是想去給大哥拆拆臺罷了。這些普通婢女想什么,他才懶得去管呢。 “呵,你不也是作了本公子的通房嗎?!?/br> 少年哼笑一聲,頗不以為意地繼續北行。在他心里,便是十個容荷晚,加起來還沒懷里的這把琴要緊呢。 城南宅子里的事,當天夜里就有人火急火燎地報去了楚府。楚山明正在城郊談生意,報信的婆子機警的很,只偷問了嬋娟,曉得爺早晨便回的,當夜就守口如瓶地宿在了府里。 第二日一大早,楚山明知道了,連老太太的安都不顧了,當即快馬去了城南。 初時,容荷晚只是冷著聲,說要離了他。但請楚大官人看在一日夫妻的恩義上,給些防身的銀錢。 她素來便是個晴天娃娃的臉,楚山明準備了一肚子的計謀,見了心上人這副陰郁凄涼的模樣,也是有些難受。 他當下就去外頭提了把長劍進屋,硬是塞進了容荷晚的手上,指天立誓,說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奈之下才有的常氏??烧嫘膮s只在容荷晚身上,便是死在她手上,也絕無怨恨。 男人抓著她的手,情深似海。 見容荷晚還是閉口無言,便狠狠心將刀尖朝自個兒肚腹上送去。 鮮紅的血瞬間浸滿了衣衫。楚山明忍痛說道:“你若執意要走,我也只能以血rou相還,再奉上白銀萬兩,以作補償安頓了?!?/br> 這容荷晚見情郎真傷了自己,哪里還冷淡得下去,抖著手只是搖頭。頃刻間,那些怨憤頹喪盡數化為驚駭痛惜,只奪了劍扔去地上,哭著要他快些治傷要緊。 男人常年走南闖北地經商,這點傷自然把握得極好,只不過是最輕的皮rou傷罷了。當下趁勢將哭的淚人似的容荷晚擁入懷里,情真意切地緩緩拍撫開導。 他看著空空如也的琴臺,免不得心里就愈發嫉恨起異母弟楚山潯來。 第21章 .被罰 用了一整夜,楚山明終于確定無疑地將容荷晚穩住。他也將家中情況人口盡數相告。 只是如此一來,若是再將人留在此處,未免就有外室的惡名,也要傷了容荷晚的心。楚山明打定主意,要找個合適的契機,將她風風光光地迎進府里,作個正經有名分的妾侍。 最大的障礙,便是妻子常巧云。 常氏自詡是知府的女兒,六年前進門時便是下嫁。往日里對著丈夫多有管束,甚至會在人后教訓。 也就是這兩年,常府臺告老卸任回了山東去,而楚山明也算闖出了片天地,這才慢慢有些尋常妻子賢良的樣子。 妾侍如何,正妻又如何,終歸看的不還是家主的意思嗎。他那兩個薄命的嫡母,和被封為誥命夫人的生母云氏,難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此刻的楚山明全然沒有意識到,齊人之福背后,深淵皆是要女子來承受的。 八月十五那日家宴,府里從太原府來了位聶大人,是老爺楚安和的故交。 聶大人官位不高,家族卻在太原府根基深厚。他一眼便瞧中了嫡五子楚山潯,只對他的才華氣度贊口不絕,再聽他十一歲上就院試及第,更是喜歡的不行。 聽得楚山潯已有鄉試之意,遂借了酒意擊掌與楚安和自請,說到了九月,要親自帶著世侄南下赴考。 十五歲下的舉人,本朝除了兩位閣老,還真沒有的。楚安和怕落第會傷了兒子的心氣,捻須猶豫。 聶大人索性說開了,他族弟聶鶴軒,是太原府承宣布政經歷司的正三品官員。家中現有一女,聶小霜,倒與潯哥兒同歲。 “不是本官胡咧,像侄女小霜這樣的好女孩兒,再沒有的了?!?/br> 一場可能的聯姻,就在聶大人酒后大舌頭下,初步定下了。 所以楚山潯原本只是去參加鄉試,現下倒是去拜見未來岳丈,給人相看的。 按老太太的話,“潯兒,這回鄉試是輕,聶家的事為重啊?!?/br> 又同聶大人一商量,本是要帶雙瑞去的。人家卻說,那個胖胖的丫頭挺好。老太太憑著六十余年世情閱人,當下定了主意,卻是多帶福桃兒一個去。 消息傳到漠遠齋,幾個婢子驚愕的、嫉恨的,唯有鵲影暗自欣喜。楚山潯倒無所謂誰人跟著,先只是心里打鼓,既是去見未來岳丈,自己堂而皇之帶個通房去,合適嗎? 見孫兒疑惑來問,封氏篤定地笑笑,憐愛地一點他的額頭。 “你啊,世路還長的很,這后宅官場的門道不懂?!?/br> 老祖母活了65歲,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既然都這么說了,楚山潯也就按下心中疑惑,回了院里將福桃兒叫進了屋中。 “老太太的意思你也知道了,等會兒有教引嬤嬤來院里,你只安心學著?!?/br> “是入秋便要啟程嗎?” 見胖丫頭滿臉都寫著不想去,楚山潯禁不住嘴角抽動黑了臉,他沒好氣地留下句:“八月十九一早啟程”便甩袖離去。 八月十九?今兒已經是八月十七,不就是后日一早! 福桃兒當即緊跟兩步上前,想要推脫了這事。那楚山潯卻早已沒了蹤影,院里兩個教引嬤嬤正一臉慈藹地同鵲影說著閑話。 這段日子,也就是熟知楚山潯的性子,對著這小公子,她才不大計較言辭??梢娏死咸莾旱娜?,自然是不敢亂說真話,這等深宅大院,對付不聽話的下人,難免有的是手段。 一連兩日,福桃兒都在教引嬤嬤嚴厲的約束下,又是練請安行禮,又是學些討巧的對答。纖云想要將楚山潯平日的習慣用度,都一一與她交代,卻被畫沉一個眼色,又給嚇了回去。 自雪歌的事情過后,院里再無人會主動來欺負福桃兒了。也只有畫沉,還是原來那樣,見了她總拿些大道理來壓著,要么就是不陰不陽諷刺上幾句。 福桃兒不理,她也不像碧樹那樣跳腳,表面看去,一切都好像風平浪靜。 連著兩日,福桃兒都特地寅正便起,這兩日主子不用她伺候,她便去西角門站著等送菜的??墒冀K也沒等來容荷晚的消息。 后來卞mama見了奇怪,問清了她在等人后,便將這事應了下來,吩咐下面小的,一旦有消息,就叫人記了下來,再傳遞給她。 走前的最后一晚,四小姐楚玉音來請,她才驟然想起忙得鞋面都忘去送了。 好在鵲影早就替她將一副芍藥黃鴨面的緞布繡好了,瞧著活靈活現,尤其是那鴨子的絨毛,讓人不自覺地就想摸上一摸,簡直比送來的樣底還要可愛生動。 本以為楚玉音會滿意這鞋面,至少不會再刁難自己。 可福桃兒卻想錯了。 “你這繡的是什么東西?”少女眉眼一挑,不滿地隨口胡說道,“拿剪子來?!?/br> 侍女小心翼翼地捧著把鋒利的銅柄剪刀,遞了過去。 楚玉音拿過剪子,磨磨牙頗留戀地瞧了眼那鴨子,暗道句可惜,隨即拎起剪子就朝綢布繃子上胡亂絞去。 抬眼見那丑胖丫鬟,眼觀鼻鼻觀心地跪在那兒。楚玉音再看看屋里幾個丫鬟,見怪不怪的模樣,突然就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似的無理取鬧,而人家或許根本就不在乎。 小的時候,她娘還沒有封了夫人,也有幾次宴飲,被其他貴女嘲諷,說她是小娘養的。 是以哪怕如今得勢,從前被輕視貶低的日子,楚玉音永遠也不會忘的。 正當楚玉音心里不自在之時,畫沉邁著蓮步,款款從院外進來。 “夫人請四小姐午膳過去,說是周夫人帶了中秋還禮來的?!?/br> 畫沉近來多往云夫人跟前湊,她是個真正聰慧靈透的姑娘,又生得大氣端莊,因此夫人便很愿意教她些家中事務,頗有些栽培的意思。 楚玉音小時便同她相熟,這會兒子聽得周夫人來了,臉上一紅:“你等會兒陪我去?!?/br> 這話的意思就是要點她梳妝,畫沉笑著伏了伏身子。她漂亮的瑞鳳眼瞥了眼地上的福桃兒,心思一轉。 “唉?meimei怎的還在此,鵲影正四處尋你,問你去太原府可別少帶了東西,五爺也說……” 沒想到話還未說完,上首的楚玉音不知想著了什么,‘哼’得一聲把玩著銅剪就站了起來,她素來便是個被寵的沒輕重的,心里惡氣一上來,嘟著嘴就將剪子脫手甩飛出去。 ‘鏜’一聲砸在青磚地上,堪堪貼著地上人的右臂。在福桃兒右臂上劃出了道口子,鮮血頓時染透了麻灰薄衫,刺目的很。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福桃兒都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右臂一陣劇痛。再看那銅剪,就落在自己半尺外,青磚地上都落下了道深刻的劃痕。 站在旁邊的畫沉也差點被殃及,她壓制住心底的驚訝,只是朝邊上挪了半步,垂首恭敬侍立。 楚玉音自己也嚇了一跳,見眾人都默然靜立,她順勢走到門邊。瞧了瞧地上受傷的人,只覺越發討厭起來。 都是這丑胖丫頭,害得她一個閨秀竟做出這般不雅的舉止來,若是傳到周夫人耳朵里,那可就遭了。 “你們都聽著?!背褚魞赡_都踩上門檻,游戲似地前后晃了晃身子,她又確定了眼胖丫頭的傷勢不重,便冷哼著佯怒道:“方才這沒眼的狗奴才竟言語沖撞本小姐,就罰她……嗯……在此跪上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