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喜歡觀書的聲音，清清涼涼的，像是夏日里的一杯檸檬薄荷，怎么也喝不膩。

    路芽盯著聊天對話框，眼前突然浮現出來了桑清許的臉，今天再見到桑清許的時候，她其實覺得桑清許的聲音跟觀書的有點像，屬于同一款，但她同時也清楚觀書不可能是桑清許。

    這是路芽的直覺。

    盡管跟桑清許一點兒也不熟，但不論是在學校里看見的桑清許亦或是在聚會上看見的桑清許，都讓路芽覺得她的額頭上仿佛刻了我很高貴四個字一樣。

    桑清許看上去不會是跟觀書一樣溫暖的人。

    就在她對比著的期間，觀書已經給她回了消息過來，是一段語音。

    路芽咧了下嘴，還非常有儀式感地戴上了耳機，這才點開這一段語音。

    觀書：還好，看了會兒書，想要聽嗎？

    路芽：?。?！

    路芽立馬回復：【想?！?/br>
    觀書是她半年前失戀時在一款聲音app撈到的，當時觀書是個剛發布了一段音頻的新人，沒有粉絲，播放量為0，路芽是她的第一位聽眾，而路芽在聽完那段音頻之后，就立馬去私信了觀書。

    兩人加了好友，聊了起來。

    但不論聊什么，都讓路芽覺得很有趣，不過她最喜歡的環節永遠是觀書跟她連麥時給她念書。

    可能是童話故事，可能是嚴肅文學，也可能是言情小說。

    她不知道觀書現在要給她念什么，她只需要戴好耳機就行。

    有一種拆盲盒的感覺。

    觀書照舊發來了語音邀請，路芽沒有猶豫：喂？

    今晚要念的是《總裁，又有人來追夫人了》。觀書的笑意明顯，新發現的一本霸總小說，有沒有興趣？

    有。路芽難道會沒有興趣嗎？她光是聽觀書的聲音都覺得滿足。

    觀書清了下嗓子，嗓音輕柔了下來，開始念起了第一句。

    路芽閉著眼，呼吸平穩均勻。

    在撈到觀書之后，觀書就再也沒有在APP上更新過一段音頻，成了她一個人的主播。

    這樣的夜晚不是第一次，路芽整個人都靜了下來，她以為自己也會聽睡著，沒想到這回半路出了意外

    觀書那邊斷掉了。

    耳機里沒再傳來觀書的聲音，路芽立馬睜開眼，就看見聊天對話框里觀書發來了消息：【抱歉，朋友有事，我出趟門?！?/br>
    已經快十點半了，這時候發生的事情一般都很要緊，路芽也跟著擰了擰眉，她沒問多余的，只回了個好，注意安全。

    就在她回了消息的下一秒，她的手機也跳轉到了來電界面。

    是孟曲打來的。

    喂？怎么了？路芽立馬接聽。

    孟曲醉意明顯，吐字也沒那么清晰：芽、芽芽，你能來接下我嗎？

    我這就來。路芽立馬從床上起來，扒開衣柜拿出方便穿的衣服，把酒吧地址給我。

    孟曲今晚聚會的地方是一個酒吧，路芽白天沒細問，她沒有車，好在比較幸運，下樓以后就在小區門口攔了輛出租。

    現在已經很晚了，道路上的車輛比起下午少了很多，一路上也沒怎么堵，一刻鐘左右她就下了車。

    已經到了孟曲所在的酒吧外的街道。

    相對其他地方而言，這條酒吧街就熱鬧許多，從街道到酒吧門口十來米的距離，路芽跟不少人擦肩而過，有的醉醺醺的需要同伴拖著走，有的就清醒很多，但大家走路的姿態明顯有些搖晃。

    街道上的車輛停了不少，一些車輛打著雙閃，給自己的顧客對著暗號。

    路芽捏著手機，到了酒吧門口就徑直往里走，孟曲還給她報了卡座號，她詢問了一番侍者，就直達孟曲所在的位置。

    酒吧內的光線略暗，讓人看不清彼此的臉，就算是開了空調，但也讓人覺得有些熱。

    路芽穿過走道，就到達了目的地。

    孟曲她們人多，包的卡座也是最大的，路芽掃了一眼，大概有八九個人。

    她走到孟曲的旁邊：走吧，回去。

    孟曲倒在沙發上，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酒味跟酒吧的混在一起，一靠近就很明顯。

    路芽皺了皺鼻子。

    興許是酒吧的吵鬧蓋過了路芽的聲音，孟曲沒給什么反應，她正要彎腰拍孟曲的肩，身后卻響起一道她有些熟悉的聲音：路芽？

    路芽肢體瞬間僵硬了起來，她轉過身，看向聲音的主人。

    是桑清許。

    而在桑清許身邊靠著的還有她的一任前女友夏霜。

    借著光線，路芽艱難開口：桑老師。她指了指孟曲，我來接朋友。

    這話一出桑清許明顯怔了一下，因為路芽沒必要解釋向她解釋什么，但她還是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路芽又習慣性地蜷了蜷指節，才稍微收起一點自己的緊張。

    怎么在這里也要遇見桑清許啊。

    如果只見到夏霜的話，路芽都不會覺得有什么，當初她們戀愛也就持續了一周多，不存在尷尬之類的，更何況現在夏霜還并不清醒。

    但桑清許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孟曲剛好在這時候有了些許意識，她撩了下自己的頭發，看向路芽：芽芽，你、你來了啊。

    走吧，回去。路芽彎腰扶她，又重復了下自己的話。

    孟曲說話斷斷續續的：我其實、其實沒喝多少，但那酒太猛了，我腦袋很快就暈了。

    路芽一路扶著她往外走，桑清許也在前面帶著夏霜，四個人分兩組，中間也就隔了三四米的樣子。

    是嗎？路芽抿直了雙唇，沒再把注意力放在桑清許那邊。

    孟曲的意識不怎么清晰：不、不知道。

    路芽壓了壓眉頭：以后別來這里了。

    孟曲：哦。

    出了酒吧以后，路芽就沒再看見桑清許和夏霜的身影，這一片現在人多，兩個人隱在人流里還是很容易的，不過現在要去前面的街道打車。

    路芽一個人扶著孟曲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到了街邊準備攔車，但現在這個點這邊的車都有人坐，沒有一輛空車。

    孟曲沒什么力氣，就先在路邊坐了下來，路芽呼出一口氣，點開了打車軟件。

    她剛準備點呼叫鍵，就看見桑清許朝著她們走了過來，并且距離越來越近，直到站在她面前。

    桑清許睨了一眼孟曲：我送你們回去。

    路芽她禮貌地搖了下頭，開口就是拒絕：桑老師，我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一天內和老師同乘兩次的話，就是十大酷刑之首了，路芽覺得自己經不起這折騰。

    現在打車要等很久，你朋友需要早點到家。桑清許看著路芽的眼睛，一臉的平靜。

    也是，孟曲這狀態不行。

    那麻煩桑老師了。路芽最終選擇了妥協。

    桑清許見她這樣，眼睫輕顫，她的嘴巴張了張：路芽。

    你似乎

    她說著停了下來，余下的話還在肚子里。

    旁邊剛好有人說笑著路過，路芽沒聽清：尼斯湖？尼斯湖水怪嗎？桑老師。

    桑清許：

    桑清許：先把她扶到我車上吧。

    這回不是路芽一個人扶著孟曲了，加上桑清許就明顯輕松了一些，只是這樣一來和桑清許的距離又近了，路芽怕老師的DNA動了，精神狀態一直繃著。

    桑清許的車就停在附近，夏霜已經被安排到了副駕駛，她已經睡了過去。

    孟曲先被塞進了后座，路芽才跟著坐了進去。

    桑清許上了駕駛位，系著安全帶：地址？

    路芽立馬報上：新山小區。

    桑清許沒再說話，路芽也安靜了下來，轎車在路面上平穩地行駛，車內只剩下導航的女聲。

    初秋的夜晚帶著涼意，路芽緊了緊穿著的外套，這樣不交流的相處讓她少了一些緊張。

    過了一會兒，孟曲恢復了一些意識，她迷迷糊糊地開口：芽芽、芽啊

    你不要網戀了。

    我怕你被騙嗚嗚嗚。

    第4章

    路芽整個人愣住，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想再在桑清許面前暴露什么了。更何況是關于戀愛這樣的隱私。

    想到這點她目光微偏，就著路燈投在車內的光影，看向了桑清許的側臉。

    桑清許就坐在她的左前方，這個角度看不完整，但也能瞧出桑清許并沒有因為孟曲的話而有什么不一樣。

    路芽把心中的石頭輕輕放了下去。

    看來桑清許沒聽見孟曲在說什么。

    不過說來也是，孟曲現在這么醉醺醺的狀態，吐字都有些不清楚，音量也不大，坐在前面的桑清許要是想聽清的話那還是有些難度，更何況現在轎車已經上了高架，晚風貼著流暢的車身，空間內起了不間斷的沉悶的底噪，把難度又往上推了一個度。

    而孟曲呢喃完這三句話之后就沒再有什么動靜，跟夏霜一樣沉沉睡去。

    路芽看向窗外的夜空，想著和觀書今晚的連麥沒發繼續了，她的心里就覺得有些落空。

    就在這時候，桑清許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有些疑惑的語氣：她是不是不舒服？

    嗯？路芽懵了下，意識到桑清許問的是孟曲，于是立馬看向孟曲，不過沒什么光亮也看不真切，只好回答道，可能是有點，我回去給她泡蜂蜜水解酒。

    桑清許沉吟了兩秒：你朋友和夏霜參與的是同一個局。

    夏霜很能喝，你知道嗎？

    經桑清許這么一問，路芽的記憶也被喚醒。

    和夏霜在一起的時間也就一周多，但路芽對于夏霜很能喝這一點還是了解的，可以說夏霜是她長這么大見過的最能喝的人了，哪怕是她爸也比不上。

    可夏霜今天卻醉成這樣

    我朋友也說那酒太猛了。路芽舔了下自己的唇瓣，答案已經浮到了水面上，桑老師，那酒是不是有問題？

    兩秒后，她聽到了桑清許的回答：嗯。

    多半是有問題。

    哪怕云城的治安再好，但總有那么一些人總是盯著在外的女生，而酒吧一直都是讓這些人覺得方便的作案地點。

    并且有的人技術高超，不容易被人察覺，或許就是擦桌而過的那一瞬間，藥就放到了酒杯里。

    路芽跟孟曲這么熟，她知道孟曲不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性子，之前她們一起去一個酒局，有人遞給孟曲一杯酒，孟曲都委婉拒絕了，因此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杯酒肯定是孟曲自己的，不會是別人的。

    桑清許望了一眼內置后視鏡里的路芽，隨后用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方向盤的表皮，這才啟唇問：冷嗎？

    怎么會？路芽咧了下嘴角，直接否認。

    其實有些冷，雖然她穿著一件外套，但她就是這樣的體質。

    又怕熱又怕冷，容易中暑也容易冷感冒。

    現在她是覺得有些冷，但當著桑清許的面，她不會承認的。

    桑清許卻調了車內的空調，這時候轎車剛好下了高架橋。

    距離路芽所住的新山小區也就兩公里左右了，導航的女聲提醒著司機前方左轉。

    寬闊的道路上有寥寥幾輛車跟她們一起等著紅燈變綠，路芽立馬就想到了下午她當司機的時候。

    現在身份對調，她是乘客。

    孟曲還沒有要清醒的跡象，路芽往她這邊挪了一些，輕輕拍起了她的肩，嘴巴也沒閑著：孟孟。

    連著喊了好幾聲，孟曲才悠悠地有了一些意識，迷茫發出了一個音節：??？

    快到家了。

    你清醒一點。

    孟曲揉著自己的腦袋：好，我、我努力。

    路芽見狀，輕輕嘆息一聲。

    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桑清許把車停了下來：到了。

    她說完就解開了安全帶，也打開了車門，繞過車前走到了右邊，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路芽出聲：謝謝桑老師。

    話音一落，她拉著孟曲的胳膊，想要把人往外帶。

    桑清許看她動作有些艱難，猶豫了一瞬，就將腰彎了些，腦袋朝里湊了點，手也跟著伸到了前面，想要分擔一些路芽的壓力。

    但后座的空間就這么大，她這樣一來就和路芽挨得很近。

    前所未有的近。

    孟曲依舊跟清醒不搭邊，她很吃力地想要下車，但就是提不起勁來，只能被動地承受著來自路芽和桑清許的幫助。

    路芽察覺到了桑清許的靠近，也看見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手腕，甚至于還聞見了桑清許身上的一陣清香。

    可現在來不及去害怕什么了，她只想把孟曲給帶出來，再架回家。

    但太難了。

    完全拖不動。

    孟曲的腦子是有些意識的，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桑清許松開了自己的手，人也在一旁站直，風迎向了她，撥起了她的一縷發絲。

    她看著路芽的背影，想了想說：有點麻煩，再等等吧。

    路芽累得呼吸都重了起來，她沒想到孟曲平時看上去挺瘦一人，現在跟一座泰山似的，她怎么也拖不動。

    可是桑老師，這樣等下去的話，太耽誤你的時間了。路芽也站在了車旁，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上面竟然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不過現在風一吹，剛出現的熱消散了不少。

    不耽誤。桑清許補充著，等她們再清醒一點還可以問問酒的事情。

    路芽跟著這么一想，就沒再掙扎了：那那我重回車里坐著？

    嗯。

    外面冷。

    路芽重新鉆回了車里，但桑清許依舊是在外面站著，她悄悄轉過頭看過去。

    只見桑清許從包里拿出了手機，她的手指修長，玩著手機更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