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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貞愛惜地撫著劍鞘,心中有暖流細細蕩開?!岸嘀x師尊,徒兒很喜歡?!?/br> 感受到離貞心情轉明,蕭念也微微抬起了嘴角。 “不過師尊……”離貞忽然昂起頭來不解地看向他,“百年來萬里碎星都在那人手中,師尊為何會……為它打造劍鞘?” 蕭念在離貞對面坐下,左手臂輕輕擱置在方形木桌上。 “因為,為師一直堅信貞兒會活著?!?/br> 離貞訝然睜大了眼?!斑@種事……為何?” 蕭念安靜地垂著眼睫,氣息淡的如一縷云煙。他緩緩開口,卻連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如貞兒曾夢到為師的過去一般,為師認為貞兒還活著,也是冥冥之中的感知,無法究其緣由?!?/br> 離貞聞言,低眸陷入了沉思。 難怪自己與師尊重逢時,他并不意外。 “貞兒對于過去還記得多少?”蕭念問道。 離貞略一思索,道:“華真宗的事都已想起,在那以前的記憶卻一片混亂,偶爾腦中掠過什么畫面,也不知是真是幻?!?/br> 蕭念深深長嘆道:“當年我曾告誡于你,封焉其人非善,不可相交,你卻不聽?!?/br> 離貞心底被劃了一刀,她抿緊了唇,想到曾經封焉那些虛假的好意,喉頭一陣酸澀。她略一點頭道:“師尊教訓的是?!?/br> 蕭念:“為師與他相斗百年,皆因他欺你傷你,只是為師從來不知他為何要那般行事?!?/br> 離貞回憶著那日在赤霄殿的場景,每想一次心中便痛恨一分?!耙驗?,我與他有前世未解之仇怨?!?/br> 她攏緊了眉頭,低沉道:“他是個瘋子,連自己心腹的死亡都不聞不問的瘋子?!?/br> 追煙死在她的手里,封焉竟未提起半句。 離貞不懼結怨,不懼生仇,可她萬不能接受他人欺她瞞她,將她一腔真心視作草芥。 直到現在她浴火重生,那無情無心的魔頭竟還想來玩弄于她,口口聲聲自稱她的道侶。 她為這無恥和狂妄感到惡心,更感到可笑。 離貞捏緊了萬里碎星,道:“我不論前世如何,我只記此生善惡有報?!?/br> 她眸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什么,向蕭念問道:“師尊可曾聽說過西北魔域的主人?” 蕭念搖了搖頭:“不曾聽過?!?/br> 離貞又問道:“當今界內渡劫期強者僅有兩人,一為劍峰峰主,一為赤霄首領,是與不是?” 蕭念答道:“是?!?/br> 離貞露出了怪異之色,她恍惚道:“我見到了那名西北魔域之主,亦是渡劫期?!?/br> 蕭念略有驚愕地張大一分眼,轉而面色凝重?!澳У乐泻螘r又出了一位瞞天過海之人……” 離貞忽覺有些毛骨悚然,若那位白發渡劫強者一直潛伏在魔域之中,為何她在西北誅魔百年都未見其人,偏偏在那六角魔王被滅后,他才初次現身。 離貞沉思之時,一只冰涼的手撫上了自己的眉梢。 離貞略微一愣,抬眼茫然地看向蕭念,他垂著眸淡淡地笑著,安慰般地輕語道:“貞兒莫要擔憂?!?/br> 離貞有些赧然地眨了眨眼,別扭道:“師尊分明也放心不下,還來安慰我?!?/br> “邪不勝正,魔道如何猖獗,光明終有一日能洗滌天下污濁?!笔捘铈傡o地說著,停頓片刻后他輕聲嘆息,指尖順勢攏起離貞的鬢發。 “為師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貞兒?!?/br> 離貞的心毫無預兆地滯了一滯,瓷玉般的臉上顯出些許迷茫之色?!皫熥鸷纬龃搜??” 蕭念靜靜地抿著嘴角的弧度,安寧的如寂夜里一盞孤燈,縱然燭火因細風而輕輕搖曳,燈卻始終長亮。 “人生有盡,有誰能超脫陰陽、于命亡后重見天日?貞兒得以重生,為師喜不自勝,只愿你此生能自在快活,不想你困囿于仇恨之中,再陷泥潭?!?/br> 離貞品味著蕭念的話,反問道:“師尊是怕我因仇恨而心生魔障,還是怕我又一次栽在封焉手中?” 蕭念沉默少頃:“這些,皆非為師所愿?!?/br> 離貞沉吟許久,緩緩開口道:“前世的仇怨,我雖無法想起,卻曾窺得一隅?!?/br> 她抬眸看向蕭念,道:“我也曾,殺過封焉一次?!?/br> 蕭念抬起了眼睫,淺淡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詫異茫然。 離貞長長嘆了口氣,道:“如此這般,他取我性命,也是冤冤相報之果??伤耐媾垓_,他的殘忍嗜殺,我無論如何也不可原諒?!?/br> “貞兒……”蕭念的語氣頗有幾分無奈。 離貞自嘲地笑笑:“以徒兒的性子,人若犯我,我必加倍相還。但若師尊對徒兒有那般期冀,徒兒至少可以保證,此心唯向大道,不會因旁人而動搖?!?/br> “至于封焉?!彪x貞眸子里凝起利光,“我絕不會再見他,但若他糾纏不休……” 離貞未說后話,但她氣息之中那露骨的殺意已再明白不過。 蕭念按住她的手,清冷的氣息稍稍鎮靜了離貞那躁動的心。 離貞轉眸間便回過神來,牽起笑來:“不再談那糟心事,好不容易與師尊重逢,怎么盡說些令人不快的話了?!?/br> 覺知離貞心情豁然開朗,蕭念也放下一顆心來,清淺的笑意再度攀上眼眶。 這一瞬間山明水秀,蟲鳴清脆,屋內燃香的青煙飄至門外繚繞而上,目之所見萬分美好,連呼吸都格外暢快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