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鬢廝磨 第18節
謝濯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其中又食指略長,屈起來時難免有些磕碰。他雖記得沈桑比劃時的手勢,也能勉強做出手影,可最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不如一個奴做的好看! 太子殿下換了個姿勢,繼續擺弄著。 陸一端著宵夜進來時,就見太子以一種說不上的怪異姿勢扭捏著,兩只手分分合合,手指纏繞在一起,很是莫名。 聽見動靜謝濯立馬雙手縮回袖里,正襟危坐。 “有事?” 無事發生。 “……”陸一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托盤放在桌上,“殿下不是說要去看太子妃,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br> 燈光映在桌上的毛筆,拽出一道細長影。 謝濯垂眼看著,“孤見太子妃已醒,就回來了?!?/br> 竟然……這是連進去都沒進去。 對于這門婚事,陸一一直猜不透太子是如何想的。 早些傳言沈氏是未來太子妃時,太子也是如現在這般淡定,不吵不鬧,也不嚷嚷著退婚的事。仿佛真想要把對方當個透明人,養著供著,兩人互不干涉。 陸一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太子素來是個有主見的人,可那位太子妃,也瞧著不像是個肯令人擺布的。 謝濯又道:“明日派人把太子妃回門的東西送到沈府,附孤諭旨一封,一同交給沈威?!?/br> “沈威?”陸一吃了一驚,“是,屬下遵旨?!?/br> 聽說沈老夫人中風臥病在床,可也輪不到沈家大爺來掌管沈府。 陸一不會多問,應下后退了出去。 謝濯屈指敲著書桌,淺淡朗眸中扯過一道冷光,如深海暗澤。 沈威要是足夠聰明,那些骯臟私活是去是留,心里就應該跟明鏡一樣。 …… 如今已是六月天,外面烈陽高照,樹蔭茂密,透過云層為天地萬物撒上薄薄一層金色。 沈桑只是受冷發熱,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白芷端來了冰塊放在屋里散熱,可還是感覺悶悶的。 待能下床后,沈桑立即吩咐白芷將那苦澀發黑藥汁端的遠遠的,隨后讓人準備熱水,舒舒服服洗了個花瓣澡。 隨后換來白芷更衣,著古紋雙蝶云形千水裙,外罩一襲鏡花錦緞輕紗,粉色絲絳束顯出不盈一握,薄紗貼身,婀娜身段曼妙如山巒。 施粉黛,點胭脂,眸底波光瀲滟,眼角微挑,一似池春水碧波泛起漣漪。 只見鏡中女子面似芙蓉,肌膚賽雪,半晌,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朱唇輕啟,道:“白芷,你看我今兒妝容可還行?” 她轉折身子看向里間,衣衫隨著她的動作勾勒出玲瓏曲線。沈桑托著腮,眼底含著笑意,怕是要將人的魂兒都給勾了去。 早在那日在屋頂吹了冷風發熱后,沈桑就以病氣過度為由,想要離開長信殿,搬回臨華殿。 那時太醫剛走,謝濯卻沒同意,說等她退熱之后再搬走。 此時白芷正在整理衣物,頭也不抬道:“太子妃今日美如天仙,姿色傾國無雙,就是神仙下凡也會忍不住傾贊?!?/br> 得了贊美,沈桑一臉滿足的轉回去。 顯然主仆二人對此場景已經輕車熟路。 沈桑有個小習慣,喜歡在裝扮后向他人詢問。當然,并不是要問她哪里不好,只是很簡單的想要聽幾句附和的話。 就像是白芷這般隨口敷衍她也能招盤全收。 女人啊,就是這么的膚淺。 白芷收拾完東西出來后,就見沈桑起身站在屋內,輕輕踱步,裙擺處銀線勾勒的蝴蝶栩栩如生,隨著衣衫擺動仿若飛舞。 沈桑正玩的不亦樂乎。 “……”白芷抬手按住抽動的嘴角,道,“太子妃,奴婢收拾好了?!?/br> 沈桑停下腳步,掃了一眼,道:“太子還沒下朝嗎?” 雖然前幾日就打過招呼,可長信殿畢竟是太子的宮殿,直接離開未免顯得有些失禮。 “今日太傅大人回朝,殿下也去迎接,想必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br> 沈桑微愣。 太傅,傅之向。 傅家世代輔佐帝王,乃是朝中眾臣甚是帝王最為重視青睞的世家。對于這位太傅大人,太子的老師,在大宛中可是隨時隨地都在流傳著他的神奇色彩,聽說連孩童都要自幼誦讀這位太傅寫的文章。 傅之向是大宛開朝來最年輕的太傅,也是最年輕的傅家君主。 只因他那年方十五,卻以斐然口舌,強勢之姿驚艷全朝。 聽說三年前為太子離朝,后來便失了蹤跡,沒想到這么快就回來了。 不過聽說歸聽說,沈桑跟這位太傅從無交集,連面都沒見過,聽了后只是點了點頭。既然謝濯不在,待回到臨華殿小憩片刻后,帶著親手繡的香囊去了慈寧宮。 一去便是去了半天,在慈寧宮用過午膳后才回來。 回到東宮,剛進了臨華殿,褪下外衫交給白芷,一抹嬌小人影從白芷身后鉆出來,抱住沈桑腰肢,軟軟糯糯開了口: “桑jiejie,你身上好香呀?!?/br> 沈桑不喜跟旁人過分接近,更不用說摟摟抱抱,險些揚手就要打,在聽到一句“桑jiejie”后剎那間收住。 整個皇都城中敢那么叫她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她轉過身,眼底露出笑意,那是打心底的歡喜。 “小丫頭,你怎么回來了?!?/br> 作者有話說: 寶們,你們能想象到我一邊碼字,一邊在墻上看手影的痛苦么,內流滿面~ 第17章 孫幼薇捂著額頭,語氣委委屈屈道:“桑jiejie,人家已經及笄,才不是小丫頭?!?/br> 明明是夏熱天,小姑娘身上卻還披著一件披風,白皙嫩滑的小臉微微鼓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而又純凈,秀挺的小鼻子小巧玲瓏,眉心天生一點妍麗的朱砂紅襯得楚楚動人。 孫幼薇身子弱,時??人?,幼時咳嗽的厲害,帕子上時常會沾染點點血跡。 孫老將軍心疼孫女,后來有一茅山道士上門拜訪,說有兩種法子可保佑小小姐平安無事度過一生。 一是得世間真龍天子庇佑,陽氣渡陰氣,陰陽交融,行魚水歡好;二則是每年到城外青城山受天地純凈之物洗禮,食雨露,蒙庇佑,驅除身上濕氣。 真龍天子?除了當今陛下,誰還敢自稱是真龍天子。 可一想到皇帝一大把年紀,后宮又烏煙瘴氣,孫老將軍才不舍得將寶貝孫女送去受罪。病急亂投醫之下,只好讓孫女每年前去青城山帶發修行。 令人驚詫得是,此法子當真可行,小姑娘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孫老將軍大喜,十分慷慨大方的在青城山建了幾座寺廟和山莊,以供寶貝孫女前去游玩。 沈桑和孫幼薇幼時交好,見此摸了摸她白皙的額頭,許是趕路來得急,覆了層薄薄冷汗。 沈桑想起她的身子,連忙吩咐白芷去關窗戶,又倒了杯熱茶暖著手。兩人坐下,她才擔憂道:“早知曉你回來,讓人通傳一聲,我過去就是,怎么還過來了?!?/br> 小姑娘聽著她的碎碎念,從懷里拿出個令牌,炫耀道:“祖父給了我進宮令牌,宮里都識得,他們不敢怠慢我?!?/br> 說著,驕驕傲傲的小下巴。 想起孫老將軍暴躁如火的急脾氣,沈桑笑了笑,指尖輕點小姑娘鼻尖,“是是是,我們幼幼最厲害了。今日何時回來的?” “兩個時辰前,”孫幼薇捧著熱茶喝了兩口,蒼白臉色方才漸漸紅潤,她眨巴眨巴眼道,“祖父他們守在邊關,回來路上給爹娘上了柱香,陪他們說了會兒話,府里也怪冷清的,所以就過來找桑jiejie了?!?/br> 說著,她推開沈桑撫摸自己腦袋的手,不滿道:“桑jiejie,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已經長大了?!?/br> 沈桑不聽,“誰讓我是你jiejie,我說是就是?!?/br> 小姑娘哼哼唧唧,卻也沒再說什么,轉而問起沈桑在太子府的事情。 沈桑便同她說了說,挑了幾件有趣好玩的事說了下,孫幼薇握著她的手,擔心道:“桑jiejie真的沒有受委屈嗎?” “沒有呢?!鄙蛏u搖頭。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入了東宮,反而比在沈府里更令人舒暢。 “要是他們敢欺負你,我就告訴祖父,讓祖父揍他們,”孫幼薇握起小拳頭,眸子里亮晶晶的,“太子不聽話,也揍?!?/br> 只是這話說的聲音小小,毫無底氣。 沈桑戳戳她的小拳頭,笑道:“幼幼不要擔心,元熹也會保護我的?!?/br> 在外聽到這話的元熹挺直腰板,隔著門縫往里偷瞄了一眼,恰巧與沈桑目光對視,臉不爭氣的紅了。 孫幼薇看了眼元熹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小臉緊巴巴的皺成一團。 祖父疼桑jiejie,可祖父也說過,太子殿下是他最欣賞的人,也不知道祖父下不下得去呢? 唉,真愁人。 …… 被點名的太子殿下后背莫名一涼,抬頭,看了眼外面烈陽高照,眉峰皺起。 合上案牘,目光落在不遠處太師椅上的男人,皺的更深了。 筆直的成了“川”字。 男人正在看書,修長雙腿伸長搭在椅子扶手上,似是感覺到目光,他抬起眼看向太子。 最惹人注目的是眼前這張臉。 雙目輪廓狹長,容貌線條明朗深刻,左眼下方綴著顆垂垂欲落的淚痣,胸口衣襟散開,露出精致鎖骨大片肌膚。 鎖骨上留著幾道細細曖昧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