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刀 第91節
真是,現在人看見什么就傳什么,也不知道真假就到處瞎說。 盛霈沉默一陣,頭一回和人提起這丟人的事兒來,難得說話不爽利:“那時候吧...我不懂事兒?!?/br> 山嵐瞧他:“現在也不懂事兒?!?/br> 盛霈“?” 他心胸寬廣,不和公主計較。 “那段時間我meimei沒拍戲在家呆著,但那小丫頭一天天的,總往別人家里跑。我不樂意,那是我meimei,又不是他meimei,但我貪玩,在家呆不住,就帶著那小丫頭一起出門,結果有一回把她帶網吧去了,那會兒她剛上初中?,F在說起來我也是渾,把一小姑娘往網吧里帶,后來被我那兄弟逮住了?!?/br> “是為了meimei挨打,不是搶人前女友?!?/br> 盛霈想起年少時那段稀里糊涂的時光來,頗有些懷念,那時的他怎么會想到自己日后會停在這海域上,也不會想到會遇見山嵐。 他彎起唇,摟過她親親鬢角,說:“明兒陪你回家去,等見過爺爺,我去看房子,找離云山近點兒的。想住什么樣兒的?大平層還是別墅?” 山嵐眨眨眼,看他興奮的模樣,沒忍心給他潑冷水,溫聲應:“不想住別墅,用不到那么大的空間?!?/br> “知道了,回去就看房?!?/br> 盛霈沉浸在能天天和公主一塊兒睡覺的喜悅里,哪還記得自己有可能連山家的門都進不了這件事。 盛霈牽著山嵐回到家時,屋里亮著燈。 幾縷燈光像銀河滾落,照亮屋前一隅。 大門敞開,三花正卷著尾巴縮在臺階上打盹兒,聽見聲兒也不看他們,自顧自呼呼大睡,還吹著海風,好不愜意。 “小樵在嗎?”山嵐往廚房里一瞧,回頭看他,“今天是不是可以喝酒?” 盛霈輕嘖一聲。 這小酒鬼,又惦記著喝酒。 盛霈往屋里走,隨口應:“應該和黃廿廿一塊兒,明天我們要走,今晚他鐵定要來敘舊,不灌醉我不會罷休?!?/br> 嗯? 山嵐好奇問:“你酒量好嗎?” 山嵐沒見過盛霈喝醉的模樣,他在她面前鮮少喝酒,就算喝也喝得少,幾乎不抽煙,除了那一晚。 盛霈哼笑:“就他們也想灌醉我?”說著瞥了眼山嵐好奇的眼神,笑道,“來一百個招兒都灌不醉我?!?/br> 山嵐:“......” 她不想變成這種奇怪的單位。 盛霈剛放完大話,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忽然躥出三顆腦袋來,笑得一個比一個陰險:“二哥,小樵喊我們來吃飯?!?/br> 盛霈:“?” 這黑黢黢的三顆腦袋,都是島上的戰士,聽說盛霈要離島歸家去了,提了點水果和酒來看他,順便吃個飯,再順便把人灌醉。 盛霈輕嘶一聲。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廚房里的徐玉樵聽到動靜,幾步出來,對著盛霈咧嘴一笑:“二哥,今天你就歇著,廚房有我和廿廿?!?/br> 盛霈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 知道今晚自己是躲不過了,但氣勢上不能輸。 他一挑眉,捉著山嵐的手摩挲片刻,湊到她耳邊道:“晚上讓你看看,我一個人把他們都喝趴下?!?/br> 山嵐正要說話,忽而聽得一陣齊喊—— “嫂子!” 整齊的喊聲,震耳欲聾。 山嵐呆了一下,有一瞬的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山家,近百號人對著她喊“師妹”,聽一次耳朵能嗡嗡半天。她抿抿唇,溫聲道:“你們好,先進來坐會兒,吃點水果。盛霈,去倒水,再去借兩把椅子來?!?/br> 這自然的語氣讓對面三人愣了一下。 二哥能這么聽話嗎? 這樣的想法剛在腦袋里過了一瞬,盛霈已經去水壺邊倒水了,眼神淡淡地看過來,意思很明顯:快聽我老婆的話坐下。 “咳,坐坐坐?!?/br> “嫂子你不用管我們?!?/br> “對,椅子我們帶了嫂子,就放門口?!?/br> 一時間小小的屋子里熱鬧起來,客廳里歡聲笑語,廚房內煙火氣息彌漫,暖光透過門沿,照在蜷縮的小貓咪身上,緩慢融入海風里。 幾個男人湊在一塊兒,一聊就是一宿。 山嵐送黃廿廿回了酒店,原本盛霈硬要跟來,又被那四個人拉回去了,非說他是要逃,最后只好讓三花跟著。 小貓咪也是天降一口鍋。 它正睡得香,還在做夢就被人拎起來了。 山嵐再回來時,幾個人面紅耳赤,正談著這幾年在貓注、海域、船上的事,一個比一個能說。盛霈喝了不少,這會兒耷拉著眼,神情松散,狀態松弛無比,正聽他們說話,聽到有意思的地方,他便笑起來,像升起的帆蓬,自由而曠遠。 她靜靜看了片刻,獨自回了房。 . 凌晨,山嵐是被熱醒的。 夜里清涼,窗戶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風鈴順著海風叮當作響,倏地,夜色下橫過一截小臂,“砰”的關上了窗。 “盛霈?” 山嵐睜眼去看,只看到漆黑一片,房內沒開燈。 男人的手緊緊地箍著她,微熱的氣息裹挾酒氣,不住往她頸側蹭,嘴里不知含糊念叨著話,一個字都聽不清。 山嵐清醒了點兒,捧住他的臉不讓他亂動,問:“喝醉了?” “沒!” 盛霈不承認,這會兒倒是口齒清晰了。 山嵐嘆了口氣,只好捧著熱乎乎的腦袋,耐心說哄他:“渴不渴?去給你泡杯蜂蜜水,明天會頭疼?!?/br> 盛霈深深吸了口氣,去親她的耳根,低聲說:“不會頭疼,我沒喝醉。老婆,你想不想我?” 黑暗中,山嵐怔愣片刻。 剛剛盛霈喊她什么? 醉鬼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老婆沒攆開他,可以繼續親。進房間明明沒那么熱,抱著她越來越熱,明明她身上是涼的。 盛霈一邊耍流氓,一邊去摸空調遙控器。 “老婆,你不想我?” 盛霈見人沒反應,下巴在人臉上蹭了兩下,忽而張口用力往她臉上咬了一口。這里平時捏來圓圓的,像湯圓一樣軟和,他早就想咬了,只是不敢。 “......” 山嵐還在“老婆”兩個字沒緩過來,猝不及防就被人咬了。 她繃起臉,用力把人往邊上一推。 沉的很,還差點兒沒推動。 山嵐卷過薄薄的被子,把自己一裹,悶聲道:“今天你自己睡……呀,盛霈你好重,你是小狗嗎?為什么還咬人?” 剛推開,又纏著抱上來了。 沒臉沒皮的,只知道喊老婆。 盛霈哼笑一聲,手不安分地往被子里鉆,含糊道:“我是小狗,招兒最怕小狗。你怕不怕,小狗要來咬人了?!?/br> “......” 幼稚鬼,還耍流氓。 這么胡鬧了一陣,兩人身上都出了汗。 窗外風聲烈烈,玻璃上卻氤氳出霧氣,熱意在房內升騰。 盛霈握著細膩緊實的腰,喘著氣在她耳側問:“在云山二十天,除了拍月亮那天,還有沒有想我?” 黏黏糊糊地問了半天。 原來是問這個。 山嵐腦中一片混沌,一時聽到簌簌風聲,一時聽到海潮翻涌,沉緩、冷峭??梢换紊?,風鈴開始晃動,她遲鈍地想,明明沒有開窗。 “招兒?!?/br> 他低聲喊著,唇往下去。 山嵐眉心微蹙,忍著身體泛起的海潮,輕聲應:“想了?!?/br> 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早上練刀,忙完一整天,我會進鐵房。鐵房里很熱,像南沙的陽光,但是我會聽你說話,聽你和海風,一點都不孤獨?!?/br> 山嵐去牽他的手,指尖滑過掌心,小聲說:“盛霈,每一天我都想你。因為每一天都想你,所以我來海域見你?!?/br> 屋內靜了一瞬,盛霈停住動作。 他帶著濕淋淋的唇來親她,啞聲問:“怎么不帶刀?” 山嵐睜開眼,瑩潤的眸里含著水意,似倦似歡,眼睛里的水幾乎要溢出來,她什么都不說,只是看著他。 山嵐想,他就是她的刀。 初見時她看中的鐵,經她鍛造,經風雨吹打,成了世界上最鋒利、最孤傲的刀,是她的刀。 山梔有垂虹刀。 而她,有盛霈。 山嵐抬起藕白的手臂,如海妖一般將他緊緊纏住,告訴他:“我有刀,你知道的。盛霈,我能打出最好的刀嗎?” “不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