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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聲聽得溫涯周身一顫。 太像了。 那分明就是瓜瓜同人撒嬌想要得到愛撫時會發出的叫聲。 他前生最后的幾年里,幾乎日日都能聽到。 彼時神魔之戰已相持近十載,血煞宮統領著不甘為奴的妖、鬼、人、魔四族,人員構成復雜。他元嬰飛灰,修為俱散,交由他人保護,于他實在是難堪,可若要放他獨處,長風總不能放心,便只好讓猙獸時刻護在他身邊。 猙獸瓜瓜已經長得快有兩層樓高,偏又性子活潑,隨便跑一跑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它還記著溫涯也曾在它幼時撫養過它,大約是熟悉他的氣味,所以待他很親熱,想要被他揉毛毛時便會嗲里嗲氣地嗚嗚幾聲,在他的身邊臥下。 溫涯聽見了這個聲音,便會像它還小的時候那樣,伸出手揉揉它下巴和胸口的白毛。 而那時的長風與他,早已相隔了陰風怒號的鬼哭崖,尸骨累累的滅妖谷,設下重重伏魔陣的霜雪峰,縛仙索,誅神殿和數十載被蹉跎的光陰。 他可以將他帶回血煞宮,可以窮極所能為他尋藥續命,可以背著他行走在初雪的人間,卻再也不能像幼時那樣,親密熟稔地枕在他的膝上。 有時牧長風站在一旁,遠遠地注視著他與猙獸,瓜瓜準要跑過去,賣力地想要拱他過來??伤偸鞘?,于是便哼哼得愈發可憐。 “嗚嗷——嗚嗷——” 就是這樣。 小橘貓扒拉著紗網,似乎是想要出來,就這樣一直叫,一直叫,一雙滾滾圓的眼睛一直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溫涯回過神來,暫且壓下心中翻涌的雜念,問:“它這樣叫,是不是嚇著了?不然換我開車,你過來看看它?”說完他才想起自己一百年沒開過車這件事,忽然有點心虛。 牧野單手開車,又回過頭瞄了一眼說:“沒事,它膽子大,不怕出門,從沒有過應激反應。它就是不愛待在貓包里,嫌地方小,你把它放出來就好了?!?/br> 溫涯有點懷疑,但還是依言打開了貓包,果然,小橘貓瓜瓜第一時間從貓包里探出頭來。 “嗚嗷~” 它不是那種可以直接送去上大學的聰明小貓,沒有人抱它,這種開口朝上的貓包,它一點出來的法子都沒有,只好繼續這么可愛兮兮地帶著討好意味地叫,惹得溫涯心中一軟,便伸手把它抱到了膝上。 瓜瓜果然不怕生,在他的膝上熟練地翻過來,肚皮朝上,四腳朝天地看他,眼珠圓潤而清澈,見他不來摸摸自己,便又翻了回去,把小腦袋遞到了他的手心里使勁磨蹭,“嗚嗷~~~”。 溫涯心中的異樣之感越來越強,他用手指輕輕撓了撓瓜瓜的下巴,小聲叫它:“瓜瓜?” 瓜瓜喉嚨里咕噥兩聲,舒服地瞇起了眼睛,露出眼睛上緣的兩線白毛。 果然是。 他一時間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悄悄低下頭,親了親小貓的腦袋瓜。 牧野把車子開上了機場高速,從后視鏡照見溫涯,見他氣色蒼白,撫弄著貓咪,垂頭不語,以為他是累了,便調低了車載音響的音量,切了一首節奏平穩的鄉村音樂,說:“你累了就休息,不用陪它玩?!?/br> 溫涯輕輕搖了搖頭,“瓜瓜很可愛,它是真的不怕生?!?/br> 嘴上輕描淡寫,心中卻是無人能知的驚濤駭浪。 牧野道:“是不怕生,可也沒見黏誰像黏你這么自在的,怪了?!?/br> 溫涯抬起頭,在后視鏡里對視上牧野的眼睛,玩笑一般地說:“瓜瓜認識我,說不定是上輩子見過?!?/br> 牧野忽然道:“那我上輩子應該也見過你?!?/br> 溫涯手下一重,捏得瓜瓜委屈地發出一聲“嗚嗷”。 第16章 “怎么說?” 牧野想起昨晚夢見背上負著一個人,走在長長的街市上,街頭飄著雪,卻一點都不冷,兩邊都是像在橫店拍古裝戲一樣的小販,經營著小吃雜貨。而他背上的人好像是睡著了,安靜地垂著頭,讓他看不清面目??墒遣恢罏槭裁?,他覺得自己背的是溫涯。 他就這樣背著他,一直走,一直走,一股沉郁的隱痛一直撕扯著胸口,直到醒來時都覺得胸背作痛,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這話說出來委實莫名其妙,又有些輕浮,牧野搖搖頭,便只是說:“你做飯好吃,要是上輩子就認識你,興許還能多吃幾次?!?/br> 溫涯心中幾乎已經篤信了瓜瓜就是他從不足一臂長養大的小猙獸,再看牧野時心中也懷揣了多幾分指望——既然他可以從現世進入書中的世界,既然那個世界中的異獸也可以重新轉生到這里,那么,與牧長風像足了八分的牧野,為什么不可能是他的長風轉生而來呢? 可他在回來后翻遍《丹衷》全書,故事的末尾分明寫著,牧長風與天同壽,庇佑萬物,又怎么可能會轉生? 他沒辦法證實,又沒辦法放下這種猜想,便索性順著他的話說道:“要我做頓飯還不容易?之前就說好了回來請你吃飯的,就是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菜,有什么忌口——” 牧野道:“不挑食,好養活?!?/br> 溫涯微微一笑,撫弄著小橘貓瓜瓜,開口道:“你不說,那我隨便做?” “那就做一道荷香糯米雞、翡翠菜心、白菜豆腐煲……要是買到了活蝦,就做白灼蝦,買不著就換成鹵牛rou,湯是竹蓀菌菇湯,飯后吃一碗桂花燉奶,再做一些桂花米糕,給你拿走,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