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159節
兩個孩子臉上的笑容與雀躍落下,胡康林小臉板著,問母親說:“祖母又為難娘了嗎?” 何氏勉強笑了笑:“別胡說?!?/br> 又領著兒女的手進屋:“吃過飯了沒有?事情來得突然,娘急急忙忙去了,也沒顧得上你們?!?/br> 兩個孩子并排著坐在圓桌前,憂心忡忡的看著母親,說:“吃過了?!?/br> 小臉上滿是擔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母親看。 何氏看得心頭發酸,險些再度落下淚來,好歹是忍住了,一邊一個抱住,說:“娘沒事……” 她慢慢把胡老太太落水被費氏救了的事情講了,略頓一頓,又把丈夫將迎娶費氏為平妻的事情說給兩個孩子聽。 自從潘夫人把持何家、胡家又將女兒嫁到軍閥家里做填房之后,胡老太太待兒媳婦便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喜愛那一雙龍鳳呈祥的雙胞胎,到底還不曾撕下那層偽善的表皮。 兩個孩子年紀不大,還不太能了解平妻的意義,然而看母親神色,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胡康林當即便發脾氣道:“不要什么平妻,只要母親!父親又不是沒有姬妾,為什么還要再娶?!” 胡皎皎拔腿就要去找胡老太太:“我去跟祖母說!” 何氏一把將她給拉回來了。 他們娘仨在胡家的地位本來就岌岌可危,要是去鬧一場,把胡老太太對孫輩的寵愛鬧沒了,以后還怎么過? 何氏把眼淚往肚子里咽,強笑道:“娘真的沒事,那個姑娘救了你們祖母,想求個名分,就給她吧,反正既越不過我,也越不過你們?!?/br> 她摟著兩個孩子,騙他們,也騙自己,自欺欺人:“娘不在乎這點小事,也不是沒地方可去,大不了咱們回外祖家。你們嫡親的舅舅從軍去了,用不了幾年就會回來的,他啊,年輕的時候就像一座小山那么壯實,拳頭有盆口那么大,有舅舅在,沒人敢欺負咱們……” 何夫人臨死之前殫精竭慮,為女兒安排好了一切,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正是因為當日的悉心安排,叫女兒婚后掉進了另一重火坑。 天下動蕩,士族衰頹,胡家雖然嫁女給兗州都督做填房,但底子終究大不如前,在這等時候,何夫人臨死之前留給女兒的大筆嫁妝自然格外惹人注目。 ——要知道何夫人出嫁的時候,正是士族榮光的最后綻放,她本人出自書香世家,門第清貴,出嫁的時候帶了整整八十八抬嫁妝,羨煞旁人,胡老太太把持著內院大權不放,又怎么舍得丟下這么一塊肥rou? 可恨何氏不懂事,做了胡家的媳婦,卻不知道為胡家分憂,她幾次旁敲側擊想叫兒媳婦補貼家用,順帶著取幾件稀世奇珍,等女兒出嫁的時候用來添妝,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裝傻,竟然毫無反應! 也正是因此,胡老太太才會抬費氏跟何氏打擂臺,看能不能借機牟利。 反正何家也不管她了,嫡親的兄弟從軍多年,八成早就死在了戰場上,何氏哪天真有個萬一,那些個價值連城之物不都得留給她的一雙兒女? 小兒年幼,她這個嫡親的祖母幫忙掌管,又有什么不對的! 胡老太太心里邊算盤打得噼里啪啦,胡氏眼饞嫂嫂陪嫁里的珍寶許久,這時候也喜笑顏開的在旁邊陪著,暢想日后如何。 而費家那邊這時候也緊鑼密鼓的張羅著,門庭冷落了這些年,還是頭一次這么熱鬧。 費夫人容光煥發,嗓門前所未有的敞亮:“動作快點,找人把前院修葺出來,不然到時候姑爺來接親看見,多不體面,還有裁衣裳的婆子,多找幾個過來,這是娶正房娘子過門,可不能委屈了!” 胡家打發人去看了幾次,也很給費家體面,親家長親家短的稱呼著,雙方寒暄的親熱。 這事兒的動靜不算小,何家家主也聽說了,眉頭大皺,當即就要去胡家說道說道,卻被繼妻潘夫人給拉住了:“胡家二房的女兒嫁給兗州都督做填房,這時候眼里如何還看得見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摻和!” 何家家主氣不過道:“那可是我嫡親的女兒,豈能叫他們這么欺負?!” “那老爺就去吧,”潘夫人不再攔他,只冷笑道:“大小姐是你嫡親的女兒,我們娘幾個都是路上撿的,不值什么錢,死了也無關痛癢!” 何家家主聽得訕訕,遲疑幾瞬,到底也沒再說什么。 胡家跟費家緊鑼密鼓的張羅了好幾日,眼見著迎親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胡家門前卻有人登門來訪。 胡光碩人在府中,聽門房來報,道是兗州別駕來了,心下暗驚,忙不迭出門去迎。 別駕乃是刺史的佐官,此時兗州都督也兼任刺史,別駕正是兗州都督心腹。 胡光碩隔房的堂妹嫁給兗州都督做填房,但終究也只是填房,前邊原配生了兩個兒子,大的那個已經娶妻了,堂妹年輕美貌,雖也得寵,但是膝下無子,將來也就沒有依靠。 胡家人面對何家和其余紙老虎門戶抖抖威風也就罷了,是不敢朝兗州都督的心腹們裝模作樣的。 胡光碩匆忙出去,一見到來人,臉上便掛了笑:“別駕公務繁忙,怎么到鄙府來了?可是都督和夫人有什么吩咐?” 那別駕卻不同他啰嗦,開門見山道:“貴府夫人可是姓何?” 胡光碩聽得心頭微跳,不明所以道:“正是?!?/br> 別駕又道:“尊夫人娘家有位嫡親兄長,是同胞所出,多年前離家從軍,尊諱震魁?” 胡光碩聽他言辭之間極為客氣,稱呼何震魁時又分外謙恭,心頭便暗暗加了幾分小心,遲疑著說了聲:“是?!?/br> “那便沒錯了?!?/br> 那別駕這才展露笑意,含了幾分恭敬,道:“尊夫人的兄長改名易姓,北上從軍,屢立戰功,坐鎮燕云,月前率軍南下進入京城,加正一品大將軍,何等威風!” 胡光碩自然也是見過何震魁的,敬畏非凡,只是這位妻兄從軍一去多年,再無音訊,他心里早就當死人處理了,哪成想忽然間得知何震魁富貴還鄉,還成了名義上執掌天下兵權的大將軍? 胡光碩原地怔住,呆若木雞,再回想起妻兄的脾氣和這些年來自己對妻子的態度,霎時間冷汗涔涔。 要是叫何震魁知道自己這么欺負他meimei,不當場找把刀把自己剁了才怪! 那別駕尤且未曾發覺,笑道:“大將軍牽掛胞妹,發下文書搜尋,都督聞訊之后,便令我來此打探消息,不得拖延怠慢,我帶了大將軍的親筆書信前來,尊夫人何在?速速帶我前去拜見!” 胡光碩終于自震顫之中回過神來,滿心惶恐,額頭生汗,胡亂用袖子抹了一把,跌跌撞撞道:“我,我來為你帶路?!?/br> 別駕忍俊不禁:“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下大將軍坐擁京師,北有燕云,南震兗徐,來日不可限量,胡兄這是高興的走不動道了嗎?哈哈哈!” 胡光碩笑的比哭還難看。 別駕這時候才注意到府上張燈結彩,懸掛紅綢,邊往前走,邊饒有興趣道:“貴府是要辦喜事?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待此事辦完,我必得厚顏留下討一杯喜酒喝!” 胡光碩:“……” 胡光碩今早看見四處懸掛著的綾羅紅綃,只覺是看見了新人海棠花一般嬌艷嫵媚的面孔,這時候再去看,卻覺得那仿佛是妻兄猙獰可怖的面孔,隨時都能張開巨口將他直撕碎吞噬。 他嘴唇勉強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后背冷汗已經打濕衣衫。 偏生下人也不長眼,喜氣盈盈的湊上前來,說:“老爺,費家那邊打發人來,說找大師算過,迎親的時間還得再早一點,請您到時候提前一刻鐘過去!” 胡光碩:“……” 別駕:“……” 別駕臉上的笑容僵?。骸笆悄闳⒂H?” 胡光碩:“……” 胡光碩艱難的狡辯道:“這,這是個誤會?!?/br> 別駕:“……” 別駕看一眼張燈結彩的胡家府宅,“呵呵”冷笑了兩聲,什么都沒再問。 …… 這時候何氏正在房里教導一雙兒女讀書,卻聽人回稟,道是老爺帶了一位客人過來。 何氏握筆的手停滯住,難掩詫異。 她早就在后宅蹉跎中失了顏色,丈夫已經很少過來了,即便是特殊的日子里顧念規矩前來過夜,也純粹就是蓋著被子睡覺而已,夫妻關系比水還要淡。 這時候怎么忽然間過來,還帶了位客人? 何氏心下不解,卻也未曾多想,囑咐兒女留下溫書,自己更衣之后往前邊去見客。 別駕一掃先前冷淡,見到何氏之后,既熱情又恭敬的迎上去,嘴里邊噼里啪啦說的親熱:“下官曾經遙遙目睹大將軍雄風,今日見夫人英姿颯爽,眉宇之間與大將軍相似,方才知曉前人說同胞血rou、一脈相連不假!” 何氏聽得愣住,旋即回過神來,淚如雨下,激動不已:“哥哥他……果真尚在人世?” 別駕笑道:“大將軍匡扶社稷,國朝能臣,自然尚在人世!” 說完,又將先前講給胡光碩聽的那一席話更加細致詳盡的說給何氏聽。 何氏在胡家苦熬多年,受盡了委屈。 她也是人,也有感情,有心肝,怎么會不痛苦難受? 只是她自知無從依靠憑借,也只能咬緊牙根堅持,忍氣吞聲,不對外吐露自己難處。 現下再聽聞哥哥尚在人世,又創下這等偉業,這些年來苦苦壓抑著的委屈和心酸再也按捺不住,跌坐椅上,失聲痛哭。 胡光碩聽得心虛,更懼怕妻兄,悄悄溜出門去,吩咐底下人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扯掉,再使人將何震魁沒死還發達了的消息告知胡老太太和胞妹。 胡康林和胡皎皎聽到母親哭聲,難免聞聲而來,院子里正撞見胡光碩,倒叫后者心頭一松,少見的被激發出了幾分慈父之心。 妻兄再怎么不喜歡自己,也得顧及自己是妻子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啊,殺了自己,他們以后怎么辦? 胡光碩特意停下腳步,溫和關懷了一雙兒女幾句,又說:“好孩子,來了?去陪陪你們娘,懂事點,多勸勸她?!?/br> 頓了頓,又假做若無其事之狀,多加了句:“你們舅舅來信了?!?/br> 胡康林聽得變色,胡皎皎也驚訝張大了嘴巴。 自己有個舅舅,是母親一母同胞的哥哥,這事兒他們自然知曉,只是他們出生之后從來都沒見過這所謂的舅舅,跟庶弟爭執時他們都說舅舅早就死了,連名字都被何家從族譜上劃掉了。 如此過了幾次,兄妹倆便覺得這從未見過的舅舅大抵只存在于母親的記憶里,且業已離開人世,這是母親的執念和幻想,他們又何必打破? 可是今天他們知道了,舅舅沒有死,舅舅來信了! 因為胡家內宅一慣壓抑的內部環境,兩個孩子很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看一向偏愛庶弟的父親今天格外和顏悅色,一路過來府上仆從又在拆卸迎娶平妻的那些裝飾,如何不明白這位素未謀面的舅舅究竟有多少分量? 父親怕舅舅,母親終于有人可以依靠了! 胡康林面露歡喜,胡皎皎撒腿就往屋里跑:“娘,娘!” 她扯著嗓子,高興的大喊:“舅舅要來了嗎?舅舅會打爹給我們出氣嗎?!” 胡康林興高采烈的跟了過去:“舅舅會打我爹嗎?會嗎會嗎會嗎?!” 胡光碩:“……” 胡光碩:“…………” 你們這兩個沒心肝的小畜生?。?! 第134章 反派他不香嗎?真不香3 胡光碩聽得頭大,本就慌張的心緒愈加不安。 這要是從前,他早就殺進去給那倆小畜生一人一個嘴巴了,可這時候那別駕在屋里呆著,妻兄隨時可能殺過來,又哪里敢對這兩個孩子動手? 借他個膽子也不敢??! 胡光碩原地僵站片刻,終于回過神來,硬著頭皮進屋,就見何氏摟著一雙兒女幾乎哭成淚人,身邊跟她從何家一道嫁入胡家的仆婢們也是垂淚,別駕在旁邊陪著,不時的寬慰幾句。 胡光碩有心告饒,叫妻子到時候在妻兄面前幫自己說幾句好話,奈何別駕還在此處,兒女仆婢都守在跟前,那些個求情的話實在沒臉說出口,只訕訕走上前去,從懷里取出一張帕子,故作溫柔的幫妻子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