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后 第67節
“呀,宴公子你怎么起來了?” 門外邊走進來個丫鬟妝扮的少女,手里邊端個托盤,上邊仿佛是膏藥、繃帶之類止血消腫的藥物,見他業已坐起身來,滿臉急色:“大夫說了,你傷得很重,不能亂動的!” 劉徹心想這小丫頭是誰? 原主的記憶沒過來,他誰都不認識啊。 心里邊這么嘀咕,卻還是順從的趴了下去。 好在宴弘光原本就是這么個脾氣,沉默寡言,不喜說話,那丫鬟也沒覺得奇怪,把托盤放在床邊,微紅著臉說:“宴公子,聽雨來幫您處理一下傷處,好嗎?” 原來她叫聽雨。 劉徹扭頭看她一眼,沉聲說:“多謝?!?/br> 聽雨被他那雙深邃眼眸一看,臉色紅意更濃,抿著唇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幫他將上身虛虛穿著的外裳扒下,擦拭掉傷口處沁出的膿血之后,放輕動作小心的開始上藥。 “大小姐這次也太過分了,看把您背上打的,皮開rou綻的……” 聽月看著男人背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實在膽戰心驚,加之室內又沒有旁人,不禁埋怨出聲:“好歹您也是她的表哥,您父親又對老爺有恩,她怎么能這么做?叫老爺知道了,就算有夫人說情,怕也要被罵的!” 劉徹:“……” 先等等。 感情原主不是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是原主爹對黎江雪她爹有恩,所以才被黎家收留的? 馬德,那黎家人更可恨了! 縱容女兒這么虐待恩人的兒子,你們還有人性嗎? 知道忘恩負義怎么寫嗎?! 劉徹聽得心頭冒火,屬于原主的記憶卻在這時候瘋狂涌入腦海之中。 宴家從前也是闊綽過的,只是到了宴弘光的祖父那一代,家底就被敗得差不多了,宴弘光的父親宴綱不甚長于文墨,倒頗有些勇武,為了重振家聲,便與三二好友一道投軍去了。 宴綱這一走就是三年,期間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宴弘光與母親薛氏無以為生,日子過得十分拮據,沒過多久,與宴綱一道投軍的好友送信回來,說是宴綱已經戰死,宴家的天霎時間就塌了一半。 日子本就貧寒,現下宴綱已死,薛氏與宴弘光母子倆算是徹底沒了指望。 薛氏尚且年輕,容貌美麗,宴綱既然死了,便有人前去說媒,她遲疑再三,問過兒子意思之后,便點頭應了下來。 其后薛氏在宴家待滿孝期,便帶著宴弘光改嫁到了關家,繼父家的人倒也不難相處,只是宴弘光作為宴家之子寄人籬下,終究覺得別扭,沒過多久,便辭別母親和繼父,獨自回到宴家祖屋里與幾位老仆一同居住。 如此過了半年,黎家的人便找到了門上,宴弘光這才知道自己父親是為救同袍而死,被救的不是別人,正是嶺南黎家的家主嫡長子黎東山。 黎東山一見宴弘光,便是聲淚俱下,摟著他嚎啕大哭,自責說自己來晚了,害的世侄受了這么多苦,捶胸頓足,痛悔非常。 宴弘光聽他提及亡父,也覺傷心,二人相對落淚,彼此傾訴良久,黎東山便做主收留這恩人之子,將他帶回了黎家。 那時候宴弘光尚且是個半大少年,雖然因生父早逝、母親改嫁而心性敏感,但畢竟識見太少,不諳人間險惡,現下換成劉徹,一眼便能看出其中蹊蹺。 宴綱是什么時候死的? 從他死到還有送回他的死訊,中間已經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宴弘光與薛氏母子倆接到宴綱死訊再到薛氏改嫁、宴弘光孤身返回宴家祖屋居住,又是很長一段時間。 然而就是這么久的時間里,黎東山作為家世顯赫的嶺南黎家家主繼承人,竟然一直都沒能找到救命恩人的妻小,對他們加以照拂?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時候宴弘光年紀尚幼,剛進黎家的時候,黎東山還是很維護他的,聘請名師叫他習武學文,每天都要過問他的功課,只是時間久了,黎東山的態度也就慢慢發生了變化。 他很少再見宴弘光,教授宴弘光的師傅也被請去教導黎家別的子嗣,而宴弘光這個黎東山的救命恩人之子,似乎被黎家的所有人淡忘了,地位逐漸下滑,最終竟淪落到只比奴仆好一些的地步。 宴弘光曾經有過寄人籬下的經歷,雖然傷心黯然,卻也記著黎家的撫育教導之恩,不曾說過什么,反倒是劉徹見了他記憶之后,迅速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黎東山的爹,黎老爺子死了! 從宴家祖屋到黎家大宅,兩地約莫有五六天的路程,當年黎東山接上宴弘光,便一路快馬往黎家去,人到了,宴弘光也病了。 那時候他暈暈乎乎的,下了馬就彎腰大吐,黎東山沒叫人去請大夫,耐著性子寬慰了他幾句,便領著他進門去給黎老爺子請安。 黎老爺子說了些什么,宴弘光頭暈腦脹的根本沒有記住。 那位老爺子腿腳不好,很少出門,宴弘光在黎家住了幾年,見他的次數也并不很多,只是知道黎老爺子為人端肅,十分嚴苛,居住的屋里常年彌漫著一股子濃重藥氣,小輩們進去之后個個噤若寒蟬,十分懼怕這位尊長。 宴弘光膽子大,倒不怕他,只是平時也沒什么機會見到他,倘若他再細心一點的話,就會發現自己的優待都是黎老爺子在時才有的,等黎老爺子西去,他的待遇立即就下去了,很快便落得無人問津的地步。 劉徹從宴弘光頭腦中的訊息分析,很快就得到了當年諸事的真相。 宴綱的確是為救黎東山死的,只是黎東山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歸家之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這事被黎老爺子知道,訓斥過他之后,他才帶人往宴家祖屋那兒走了一趟,把宴綱之子宴弘光帶了回去。 宴弘光那時候才多大啊,被大人夾帶著騎了五六天馬,人都虛了,黎東山不管不顧,大夫都沒找就先領著他去給黎老爺子復命,可知往宴家去的那一趟純粹就是聽了黎老爺子吩咐,之后得到的優待也是黎老爺子吩咐給的。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簡單了,黎老爺子死了,黎東山不需要再做樣子了,至于這所謂的恩人之子,給口飯吃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別的他才懶得管呢! 劉徹將這段舊事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心下冷笑不止,黎東山這種人,用忘恩負義、畜生不如來形容,半分錯處都沒有! 宴家祖上與黎家有親是真的,就算沒有沾親帶故這回事,你的表兄戰場上為救你丟了性命,你又不窮,叫人帶一筆錢去安撫一下宴家的孤兒寡母會死嗎?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要不是黎老爺子吩咐,只怕他都想不起來為他而死的表兄家中還有妻兒。 什么東西! 宴綱為救這種人死了,害的自己老婆改嫁、兒子無依無靠,真踏馬不值當! 劉徹心中大罵不止,身邊聽雨已經替他處理好傷處,小心的包扎起來:“這藥膏已經用了一半,剩下的就先擱在這兒,我明天再來幫您涂?!?/br> 到底還急著出門前主子叮囑的話,聽雨遲疑著道:“您傷成這個樣子,大夫說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起來活動,大小姐從前就總愛針對您,現在不僅沒改,反倒愈演愈烈了,您還是去同老爺說一說吧,總歸有您父親的情面在呢,老爺子再怎么寵愛大小姐,怕也會責備她的!” 劉徹真想大笑三聲,你也說了我被黎江雪欺壓不是一兩天了,難道黎東山瞎了聾了,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他可不信! 只看黎江雪半點避諱都沒有,反而一次比一次過分,就知道她跟她爹都是個什么東西了,指望黎東山幫自己主持公道? 怕不是得等到母豬上樹才行! 聽月的主子是黎東山的庶女、府上三小姐黎江月,生母郁氏是黎家老太太的娘家親戚,輪一下輩分,她得管黎東山叫一聲表哥。 郁氏雖是妾侍,卻是官府過了文書、給過聘禮抬進來的貴妾,生的花容月貌、嬌艷嫵媚,很是籠絡住了黎東山的心,加上她肚子又爭氣,前后位黎東山生下兩兒一女三個孩子,這會兒在黎家后院里勢力僅遜色于正妻韋氏,底下仆婢們見了,也會恭恭敬敬的叫一聲郁夫人。 貴妾郁氏與正妻韋氏是天生的對頭,郁夫人所出的黎江月和韋夫人所出的黎江雪自然也是冤家,黎江雪性情驕縱蠻橫,名聲不佳,黎江月卻是溫柔體貼,美名在外,雖說黎東山礙于韋家和韋夫人的緣故頗為寵愛長女,只是真將兩個女兒擺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更加偏愛三女兒一些。 同樣是女兒,一個乖巧懂事,時時記得為父親分憂解難,另一個刁蠻任性,不時在外闖出點禍事來敗壞家族名聲,換你你喜歡哪一個? 人之常情罷了。 這回黎江雪剛把宴弘光打成重傷,后腳黎江月便派身邊婢女聽月來向他示好了,至于親自過來探望—— 嘻嘻嘻,無權無勢的落魄表哥當然不配啦,讓丫鬟去走一趟還不夠抬舉他么。 劉徹心知她這么干純粹就是為了踩黎江雪一腳,所謂的贈藥也只是順勢為之,自然不會有多感激,臉上略微帶笑,說了句“多謝”,等聽月離開,表情旋即便冷漠下去。 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短時間內想離開,怕是難了,且離開此處之后,又該往何處去? 劉徹短暫的同空間里邊的幾個老伙計商討一會兒,便得出了結論,黎家不可久留,待恢復行動能力之后,便可辭別此處自尋出路,至于是什么出路么…… 這方世界的架構類似于魏晉南北朝時期,南朝崇文,北朝尚武,南北幾方勢力紛戰不休,也給了他最好的晉身之道。 原男主的氣運和本領加成,劉徹也非凡俗之輩,再加上空間里幾位老伙計襄助,何愁大事不成? 待離了黎家,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自有一番天地。 劉徹定了主意,便不再胡思亂想,就此合眼睡下,修養精神。 …… 劉徹很快沉沉睡下,黎江雪卻在深陷噩夢,難以自拔。 眼前是提著劍向自己走來的丈夫,耳畔是呼嘯凜冽的秋風,她渾身發抖,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床柱時,才滿臉絕望的停了下來:“不,不要,夫君,不要!” 男人臉上凝結著一層寒霜,面對結發妻子絲毫沒有心軟,獰笑一聲,舉劍刺了過去。 雪白的脖頸浮現出一道紅線,黎江雪雙眼驚恐大睜,徐徐倒了下去,喉嚨里咯咯一陣細微聲響,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死亡的腳步近了,她的目光開始渙散,余光卻望見室內垂簾一掀,一個身形窈窕的女郎緩緩入內,瞥見滿地血腥,嚇得驚呼出聲。 黎江雪聽見自己的丈夫柔聲撫慰那女子:“阿瑤,別看,她死了,以后我們就可以長相廝守了……”然后又是種種溫聲細語。 黎江雪如同置身冰窟,雙眼大睜,目光怨毒,在絕望與痛恨之中死去…… “?。。?!” 忽的一聲尖叫傳來,驚醒了守夜的婢女,她匆忙掌燈,入內室去問:“小姐?您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江雪冷汗涔涔,身上中衣幾乎被汗水濕透,捂著心口,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 婢女嚇了一跳,忙又喚道:“小姐,小姐?您還好嗎?!” 黎江雪的視線隨著那聲音轉移,落到婢女臉上時,忽的頓住了。 她若有所覺,低頭去看自己雙手,便見十指纖纖,分外白皙,仍舊是未出嫁時養尊處優的模樣,再慌張打量內室四周,很快便認出此處乃是她出閣之前居住的閨房。 這是夢嗎? 黎江雪在自己腿上掐了下。 會疼,不是夢。 那就是現實了? 她回到了自己未出嫁的時候?! 黎江雪錯愕至極,回過神來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件極為要緊的事情——宴弘光! 她一把抓住婢女的手,目光興奮,以一種迫不及待的語氣,追問道:“宴弘光在哪兒?他還在府上嗎?!” 婢女見她今夜古古怪怪的,心里便格外多了幾分警惕,這會兒聽她忽然間提起宴弘光,還當是她又想出什么主意來折磨他了,頓了頓,才道:“宴公子這時候還在府上,只是……” 黎江雪唯恐到手的天下之主飛了,趕忙追問道:“只是什么?你快些說,別吞吞吐吐的!” 婢女知道這位小姐的脾氣,不敢拖延:“只是宴公子傷的很重,大夫看過了,說是得養一段時日才行……” 宴弘光受傷了?! 怎么傷的?! 黎江雪聽得眉頭緊皺,再回想起年少時候發生的事情,忽的心虛起來。 將宴弘光打成這樣的人,八成就是自己。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誰叫宴弘光就是那么個脾氣,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實在不算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