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空春色晚(重生)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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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人要出逃,自然是想著在最短的時間里跑出去最遠的距離,”岑驥好像心情不錯,耐心解釋道,“以他們的草包腦袋,也就能想到這些了?!?/br> “他們也沒辦法,如果慢搜,我們就快跑,還是一樣?!?/br> 他又說:“禁軍平時護衛皇城,專司偵查的踏白將本就不多,鄭老頭又不敢把全部人手都派離龍城,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我們馬力不夠,搶先沖到前頭去,把城池關隘都封住,讓我們困死在河東了?!?/br> 李燕燕不懂:“鄭將軍為何不敢把全部人手派出來?” 岑驥驚訝地看李燕燕,仿佛她是個白癡:“以為只有你想跑嗎?禁軍不在,那些民夫誰看著?” 李燕燕一愣,她著實沒想到這個,咬著嘴唇小聲說:“可是……不是還有王磐?” 岑驥冷冷道:“怕的就是他?!?/br> 他終于站起身,原地活動了幾下手腳,李燕燕也慌忙站起來。 “要我看,真把兵力都抽走,你家公主就得空手嫁到烏羅去了?!?/br> “他連皇家的東西也敢打劫?” “明搶不至于,但禁軍不在,只要殺幾個人,搶了東西,隨便推給流寇馬賊,不是很簡單嗎?” 李燕燕聽得呆呆的,猶豫著問:“那你以為,王磐會不會出手找我們?” 岑驥打量了她一眼,反問道:“不過是一個校尉和一個侍女,他為何要多管閑事?” 李燕燕尷尬笑笑,附和道:“說的也是啊?!?/br> 心眼子卻轉得飛快,公主從自己的地盤上消失,王磐為什么不協助搜捕?……聯系他這陣子的作為,只能說此人早有不臣之心,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罷了。 讓你作亂!怎么樣?還不是要被手下反殺!李燕燕恨恨地想。 這時她對王磐的恨意幾乎超過了徐承意。究其根本,大概因為王磐家世代為官,倍受朝廷優待,所以反叛起來更為可恨吧。 “可如果關隘都封閉了……我們現在怎么辦?”見岑驥朝馬匹走去,李燕燕忙追上去問。 “反正都封了,還急什么?” 岑驥反而從馬上取下一包東西,又返回來,命令說:“先吃飯?!?/br> 一聽到“吃飯”兩個字,李燕燕頓覺饑腸轆轆,她只在早上填了幾塊點心,這一天奔波流離下來,早就餓到前心貼后背了。 “吃什么?”她竟有些期待。 岑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咧嘴一笑:“糜糕、湯餅、牛頭煲、炙羊、蒸雞、金乳酥……” “……??????”李燕燕瞪大雙眼。 “……玉露團、曼陀羅餅、蟹黃畢羅……” 原本還不覺得,聽他這么一說,李燕燕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都沒有?!贬K嚴肅地結語,然后朝李燕燕扔來一包yingying的東西。 “呀!”李燕燕手被砸了一下,打開布包一看,原來是凍硬的面餅。 她撅起了嘴:“不就是吃干糧,說那么多……有意思嗎?再說,這餅和磚頭一樣硬,要怎么吃呀?” “有意思?!薄@是回答她前一個問題的。 至于后一個問題,岑驥費了半天勁,在背風處升起了小小的一個火堆——李燕燕很高興他沒記起讓自己生火,用不知從哪兒拿出來的頭盔盛著雪化開,兩人就著熱水,啃起了干糧。 李燕燕吃了幾口熱乎食物,恢復了些生氣,掂量著岑驥心情不錯,遲疑問道:“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岑驥沒說話。 這大半天相處下來,李燕燕已經習慣把他的沉默當成許可,她又問:“這個頭盔……你上次洗,是在什么時候?” 岑驥臉一黑,轉而笑道:“前兩天專門找狗舔的,看見沒,精光锃亮,比洗的干凈多了?!?/br> 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就知道! 這回換李燕燕黑臉了,她心里曉得不吃東西絕對堅持不下去,只得閉著眼睛對自己說了三遍“岑驥在放屁”,才又掰了塊干糧去蘸熱水。 岑驥奚落她:“還不是得吃嘛!” 李燕燕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能平靜下來說正事:“岑校尉,往南是天羅地網,往東往西關隘封鎖,現在連北邊也去不了了,所以我們究竟要怎么逃出去呢?” 岑驥不以為然道:“急什么,雪快停了,我不信等公主上路了他們還守這么嚴。躲一兩天,等公主儀仗過去了再走就行了?!?/br> 李燕燕:…… 第10章 ……哪還有什么公主儀仗。 李燕燕心知肚明。不過岑驥歪打正著,倒也摸對了路子,最遲明晚,整個河東都會陷入亂局,對她和岑驥來說,只要再躲過一天一夜,也許就能找到機會,趁亂逃出去。 “岑校尉——”李燕燕轉了轉眼珠,軟綿綿地問,“既然有人在追我們,為了保險起見,之后我是不是不該再叫你‘岑校尉’了?接下來的路程,該怎么稱呼你呢?” 她慢條斯理道:“你覺得……‘岑老大’怎么樣?‘岑大王’好像也不錯?” “咳——” 岑驥噎了一下,隨后惡狠狠地瞪了李燕燕一眼。 李燕燕淺笑:“對了,在城門那兒,岑校尉化名‘方重威’……” “叫本名,”岑驥打斷,“真有人問,就說你是我表妹,姑姑家的女兒?!?/br> 岑驥又冷冷看了李燕燕一眼:“不過,除非必要,你還是閉上嘴比較好……別跟老子耍什么花花心腸!” 方才岑驥看得清楚,盡管女孩一副舉止得體、小心翼翼的模樣,但她眼睛里卻閃著異樣的光,刺探中帶著防備,甚至還有一絲惡意,說不清道不明,無端讓他心頭躁動。 被兇了一通,李燕燕訥訥應了聲,安靜低下了頭。 岑驥默默注視了她一會兒,這個自稱“溫蕊”的小丫頭不簡單,可他一時想不出她究竟哪里不對,更不懂為什么第一次見她,自己就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 岑驥敲了敲額角,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 反正不難,便將她留在身邊慢慢觀瞧,看她要鬧出什么名堂來。 與此同時,李燕燕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卻也在默默考量:岑驥不喜歡被試探……反應那么大,多半心里有鬼,他大概早就勾搭上了山匪,原本就要在這時逃出龍城,難怪前世他能躲過徐承意兵變。 更讓她生氣的是:“我倒是主動跑去,給他送了個便宜!乖乖被他拿捏,什么條件都沒提!”……向來不喜歡吃虧的李燕燕,感覺很郁悶,干糧都嚼不動了。 再說,一旦出了龍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對于岑驥將只是累贅,岑驥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拋下她遠走高飛…… 而如果岑驥不拋開她呢……或許更糟,如果岑驥真相信了她的鬼話,她會被當成人質帶到他們的山寨里去……嗎? 李燕燕看著腳邊逐漸融化的白雪,暗暗擬訂了個計劃:一是要爭取岑驥的信任,盡量多從他口里套話出來;二是隨時關注行商、鏢行、乃至軍隊的動向,找到其他方法去淮南,不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岑驥身上。 只不過,這一切的前提在于,她能順利逃出河東。 李燕燕在斗篷下握緊了拳。 讓她稍感欣慰的是,岑驥沒打算一直躲在這座山坡上,吃過干糧,岑驥仔細清理掉篝火的痕跡,又準備上路了。 這一次,他們堂而皇之地來到官道上,沿著被追兵踏成泥漿的路,向北行進了一段,隨后斜向東北方,換到了狹窄的小道上。岑驥時快時緩,走走停停,似乎要用那雙銳利的眸子銘記住所見的一切。 穿過白雪皚皚的田野,避開村鎮和行人,越往東北走,地勢起伏越明顯,天邊隱約露出一角黑鐵般的山嶺。 “果然還是要進入太行道呀?!崩钛嘌嘈南?。 這時天色轉暗,雪似乎又密集了些,行至一處僻靜的荒野,岑驥突然駐馬,抬手一指:“今晚,宿在那里?!?/br> 李燕燕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見白茫茫中似乎有一點灰黃的凸起。 待到走近才看清,原來是間廢棄的土地廟,屋頂被積雪壓塌了半邊,只有低矮的門楣還苦苦支撐著,勉強算塊遮風擋雪的地方。 離了那么老遠,岑驥是如何看出它的本來面目的,李燕燕著實想象不出。 眼睛跟鷂子一樣…… “我去那邊探探,”岑驥指著和來路相反的方向,“你是要跟來,還是在這兒等?” 從來沒在一天內騎這么遠的路程,李燕燕此時累得快說不出話來,她很想坐下來歇歇,無論是哪兒,但又害怕獨自一人,想了想,還是用盡力氣吐出一句:“我、我和你一起去?!?/br> 話音剛落,岑驥便騎了出去,李燕燕咬咬牙,催馬跟上。兩人迎著風,將土地廟周圍踩了一圈。 臨近傍晚,僅有的一點微暗日光也退去,荒野霎時冷成了冰窖。離上一次進食又過了幾個時辰,李燕燕身上的狐皮斗篷變得和薄紙一樣不頂用,冷風一激,把她吹了個透心涼,牙齒格格打起戰來。 前方岑驥越來越遠,李燕燕揪著馬的鬃毛,提高嗓音叫道:“喂,那個……表哥!表哥!” 岑驥似乎停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勒住馬,緩緩轉過頭。 李燕燕虛弱到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來應該是滿臉不耐煩吧。 “我,我好冷……我真,快不行了!”上下牙不聽使喚地碰撞,她用了好大力氣,才吼出這一句,之后就伏在馬背上,再也挺不起身了。 岑驥見她一動不動,跳下馬上前,一掀開女孩的風帽,只見她臉色青紫,一絲熱氣兒也沒有,果然是凍得厲害。 “不早說?!贬K低聲嘟囔了句,從懷里掏出酒囊——正是早上老王給的,扶起李燕燕,掐著她的臉頰,給她灌了口酒進去。 盡管酒囊一直捂在懷里,到現在酒水也不熱了。 不過,對李燕燕凍得冰冷的嘴唇和舌頭來說,這半溫不熱的液體,卻如一股暖流,緩緩滑入咽喉,將凍僵的軀體重新喚醒過來。 李燕燕就著酒囊,又貪婪地吸了幾口,卻喝急了,把自己嗆得直咳嗦。 “咳咳……我……咳” 岑驥臉一沉,訓斥道:“別說話!把你臉上的風窟窿關上!” 岑驥大力拍著李燕燕背后,見她不咳了,又開始揉搓起她冰涼的臉頰和耳朵,直到看見李燕燕臉頰重新泛起紅潤,才停了下來。 李燕燕無比溫順,任他搓圓揉扁,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了他手里。 岑驥這才發現,原來女孩的臉是這樣小小一張,還沒他一個巴掌大,于是難得克制住了奚落她的沖動,耐著性子道:“再忍一下,回去就生火?!?/br> 李燕燕沒反應。 岑驥默了下,放開手。 可沒想到,一離開他手掌的支撐,李燕燕竟然直挺挺地,朝一側跌了下去! 馬兒受了驚,蹄子也蹬了幾下。 若不是岑驥手快,立刻拉住馬,撐起李燕燕,她可要摔壞! 岑驥穩住馬,再一看李燕燕那副模樣,好像已經喪失了知覺。 “他奶奶的!”他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