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亂世做權臣 第266節
“呸,老小子就沒安好心,多虧了殿下明察秋毫,才沒被這老小子糊弄過去!”王校尉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您猜怎么著?” 宋佩瑜不想猜。 他不用猜,也有人告訴他。 發現宋佩瑜的目光移動到他身后的人身上后,王校尉兩條小指寬的眉毛差點飛到腦門上去。 他狠狠的瞪了眼正被宋佩瑜目光注視的人,立刻擋在那個人前面,三言兩語之間,就將事情說得明明白白。 重奕自然不會搭理城墻上的兗州軍首領。 不僅如此,重奕還教會城墻上的兗州軍首領,什么是反派死于話多。 從城墻下往城墻上射箭,占盡地形劣勢的情況下,飛馳的羽箭仍舊穩穩的插進城墻上兗州軍首領的脖子。 城墻上的兗州軍慌成一團,為拔箭和不拔箭吵得天昏地暗。 城墻下的趙軍什么都沒做,就士氣大振,氣勢洶洶的開始攻城。 樂縣的確不愧它易守難攻之名,趙軍用了兩個時辰,都沒能靠近樂縣的城門。 重奕卻帶將近百人,在一片混亂中疾馳到城池的側面,順著城墻爬了上去,為城墻下的趙軍打開缺口。 總共花費將近四個時辰,趙軍徹底掌握樂縣的外城墻。 重奕卻沒有立刻去內城的想法。 他下令趙軍原地駐守,將被俘的兗州軍分別關押。 王校尉憑著出色的‘交談能力’,從被俘的兗州軍處得知,兗州王正在調兵,準備往兗州八關增兵,就算趙軍能暫時得到樂縣,也得意不了太久。 宋佩瑜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這真的不是王校尉將兗州軍氣得失去理智,兗州軍才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 等王校尉將白日攻城的過程和他發現的異常都講完,心滿意足的退開,其他人補充的細節,卻或多或少都能佐證兗州王正在調兵。 樂縣原本是兗州八關駐軍最多的地方,因為聽從兗州王的調度,將大部分兵力都調去其他七關,駐軍人數驟降,才會讓樂縣駐軍首領在城下看到趙軍時,做出勸趙軍撤兵的行為。 宋佩瑜的食指輕緩的敲擊在椅子扶手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結合這些人的話,他懷疑端煦郡王回到兗州后,兗州王就決定在趙國和陳國之間,選擇陳國。 也許兗州王原本就更傾向陳國。 這才能解釋的通,端煦郡王理直氣壯的對趙國提出那么離譜的條件。 八成是覺得,只有趙國同意那些離譜條件中的大部分,才值得兗州棄陳選趙。 陳國與兗州同時在調兵,也絕對不是巧合。 書房大門忽然從外面被打開,眾人都下意識的看過去。 是正披散著頭發的重奕,他似乎沒想到書房中還有別人,只穿了件寬松的寢袍,連寢袍上的繩子都系的敷衍至極,脖子上已經變成淡紅色的牙印更是讓人想忽略都難。 好在除了宋佩瑜之外,沒人敢一直盯著重奕看。 他們就算是看到重奕頸上的淡紅色牙印,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問出來。 重奕的腳步幾不可查的頓了下,在宋佩瑜‘和善’的目光中將寢袍領子往上拉了拉。 宋佩瑜看著重奕頸間半遮半漏,反而更讓人好奇的紅痕,忽然覺得耳根處有些灼熱,轉過頭若無其事的開口,“怎么不多睡會?” 重奕隨手抓著百來斤的軟塌放到宋佩瑜身側,正要說話,卻被外面的聲音打斷。 “樂縣急報!” 碎發都粘膩在臉上的士兵,快步從外面進來,“樂縣內城暴動,縣令告訴百姓,殿下為了穩固樂縣,要將樂縣百姓全都遷去趙國,百姓們信以為真,紛紛從內城涌出,試圖將趙軍攆出樂縣?!?/br> 這個人話音未落,門外又有其他人趕到,進門后連行禮都來不及,就喘著氣道,“斥候來報,兗州八關的其他七關收到樂縣插上趙旗的消息后,就立刻調兵,距離樂縣最近的通縣和薊縣已經出兵?!?/br> 宋佩瑜立刻忘記羞窘。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樂縣的事上。 樂縣不僅是兗州八關中人口最多的縣城,就算在整個兗州,也能排得上前五。 兗州王會讓下令將樂縣的駐軍調往其他地方,大概率是因為對樂縣太有自信,認為趙軍就算是進攻兗州,也不可能剛開始就對樂縣下手。 光是內城的百姓,就夠正在樂縣外城墻上的趙軍頭疼。 兗州八關的其他縣城,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派兵馳援。 在樂縣的趙軍隨時都可能被包圍。 析縣只有五萬大軍,在樂縣上的三萬大軍不夠,析縣剩下的兩萬大軍趕過去也沒用。 而且趙國還要防備兗州軍主動出擊,對析縣或者翼州邊境的其他縣城出兵。 宋佩瑜能想到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先撤兵。 好不容易才能拿下兗州八關之一,如此輕易的讓出去,豈不是讓重奕的辛苦全部白費? 宋佩瑜不甘心。 眾人陷入沉思的時候,重奕拿起宋佩瑜隨手扣在桌面上的陳國密報。 看完上面的內容后,重奕眼中閃過異光,附在宋佩瑜耳邊說了句話。 宋佩瑜猶豫許久,才輕輕點了下頭,眉目間卻浮現幾不可查的抗拒。 重奕又在宋佩瑜耳邊低聲說了句話,才讓宋佩瑜眉宇間的抗拒散去。 半個時辰后,宋佩瑜站在析縣城墻上,看著重奕帶著一萬趙軍披星戴月的前往樂縣。 平彰剛有睡意,就被越來越嘈雜的聲音驚醒。 他立刻翻身起來,出門去看是怎么回事。 聽聞重奕剛打下的樂縣告急,重奕要立刻趕過去,平彰馬上回房間換已經被刷洗干凈的鎧甲,及時出現在準備馳援樂縣的隊伍中。 就算重奕攆他回去休息,他都不肯。 與平彰一同趕到析縣的五百騎兵,都做出與平彰相同的選擇,即使眉宇間仍舊帶著疲憊,氣勢卻比后方的百倍于他們的步兵還要兇猛。 重奕吩咐王校尉帶著一萬大軍緩行去樂縣,最大程度的保留步兵的戰斗能力,不必顧慮能否比支援樂縣的兗州軍先到樂縣。 他則帶著五百騎兵風馳電掣的趕往樂縣。 重奕與騎兵達到樂縣的時候,從兗州八關其他縣城趕來的兗州軍還沒到,內城暴動的百姓也只是大聲對趙軍叫罵,起碼還沒動手。 外城墻與百姓之間的空地上正插著密密麻麻的羽箭,想來是城墻上的趙軍不堪壓力,拉弓震懾。 好在外城墻依舊穩定的掌握在趙軍手中。 重奕上了城墻后,下令再次射箭,逼得樂縣百姓退回內城。 然后交代平彰傳令,讓騎兵們將馬背側面布袋中攜帶的又重又大的油紙包拿出來,用特殊材質的棉線連接后放在樂縣外城墻的內外。 外城墻的趙軍在重奕的命令下,悄無聲息的帶著兗州軍兵俘出城。 城墻上的趙旗和朱雀旗卻統統留了下來,外城墻上僅剩的人,先找東西將眾人留下的布衣支撐住,靠在城墻內側的墻壁上,又將能找到的所有火把都點亮,固定在墻壁外。 在內城,站在高處,就能看到外城的燈火通明。 內城的人非但不會發現外城墻上的趙軍減少,反而會誤以為外城墻上的人越來越多。 樂縣縣令沒有半分睡意,時刻關注著外城墻上的情況。 趙軍已經占領樂縣外城墻超過六個時辰,縣令還是沒想明白,樂縣為什么會被攻破。 可惜樂縣駐軍首領已死,外城墻上的駐軍也大部分被俘或者戰死,只有極少的幾個人逃回城內,也像是被嚇破膽子似的,除了‘趙太子,非人哉’什么都說不出來。 難道真的如同傳言中的那樣,趙太子是天上的神君,會神仙手段不成? “趙太子又回來了?” 縣令猛得從椅子上起身,完全顧不上椅子在地上蹭過去的刺耳聲音,看向報信人的目光,就像是饑餓了許久的猛獸,終于找到能讓他飽腹的獵物,這個獵物還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他的嘴邊。 聽聞外城墻告急的時候,樂縣縣令雖然百般不信,還是立刻組織內城的百姓,準備誓死抵抗趙軍。 收到‘趙軍拿下外城墻后,就開始整頓外城墻,并沒有并沒有沖向內城的跡象?!南⒑?。 縣令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心情復雜。 樂縣告破,兗州八關的的另外七個縣城,絕對不會,也不敢置之不理。 稍晚些的時候,他再煽動百姓去外城墻處鬧事,拖住外城墻上的趙軍。 等到援軍到來,外城墻上的趙軍一個都跑不掉! 樂縣被趙軍攻破全都是樂縣駐軍統領的錯,他身為縣令及時率領百姓糾正這個錯誤,還能俘虜大量趙軍。 就算兗州王不獎賞他‘守住內城還能反擊’有功,也不會再將樂縣被趙軍攻破的錯牽連到他身上。 可惜趙太子在拿下外城墻后,就立刻離開樂縣。 要是能生擒或者圍殺趙太子…… 已經被迫放棄的野望再次有了希望,樂縣縣令仿佛已經看到即將落在他腦袋上的官帽。 如此大功,怎么也要見者有份! 要是能拿到頭功,官升三級都不是妄想。 樂縣縣令從來報信的人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連聲讓人給他搬木梯來,親自爬上房頂,眼巴巴的望著外城墻的方向。 他親眼看著外城墻的火把從少變多,幾乎要照亮半邊天,笑得合不攏嘴。 趙太子一定是聽說樂縣內的驚變,才會失了分寸,以至于沒察覺到其他七關正在馳援樂縣,非但沒馬上撤兵,還又帶了人來。 什么絕世名將,不過是吹出來的名頭罷了。 他只是稍作激將,不就讓趙太子急不可耐的鉆進他隨手布置的圈套中? 可惜內城與外城的距離太遠,即使外城墻上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縣令仍舊沒法憑借‘珠冠黑袍’的特征,準確的找到趙太子。 “大人,天寒露重比不得白天,您不如先下去……” 縣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縣令粗暴的打斷,“趙賊不去,我怎么能安心!” 話說出口,縣令就驚覺他的語氣太不客氣,側頭看去,縣尉的臉色果然很難看,卻沒有發作的意思。 縣令眼中閃過輕蔑。 這個蠢貨根本就沒意識到,如今雖然是樂縣的危急,卻也是他們官途上最大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