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風不起浪
太陰不明白這指甲蓋大小的鐵片有什么魅力,竟能讓孟白公然與濟道谷為敵,更是引起了離國皇帝的注意。 回來之后,孟白命人端來烈酒,用棉花蘸著,將鐵片輕輕擦拭干凈,隨后捏在手中端詳許久。 她連衣服都不換。太陰感慨孟白的專注,連占滿鮮血的外袍都不曾換下,她的手上還沾著齊宸的血,斑斑駁駁,煞是可怖。 “那究竟是什么?”擋不住好奇的驅使,太陰悄悄問一旁的象。 象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而是問孟白:“婆婆,看得出來嗎?” 孟白也沒有回答,從柜中取出一個方正的小盒子,將鐵片插進盒子窄邊的缺口里。 忽然,盒子亮了。 太陰嚇了一跳,她何曾見過如此奇怪的東西。 巴掌大的盒子上,有幾個小凸點,軟軟的,似是鑲嵌進去的,太陰看不出是什么材質。 更奇特的是亮起的那一面。太陰看來看去,都不覺著是盒子里點了燈,那光耀眼得很,而且隨著孟白不斷摁動凸點,光不停地跳動和閃爍。 最后出現了疑似地圖的畫面。 “是這個沒錯?!泵习渍f,“不過范圍廣了些,看不出具體位置?!?/br> “那豈不是白弄!”象懊悔地罵道。 孟白低頭繼續cao作著,說:“那倒也未必。里面有份名單,夠我們找下一個目標的了?!?/br> “誰?” 孟白笑了笑,沒有直面回答,而是對太陰說:“太陰,我有封信要寄給貴妃,你幫我轉交素娥?!?/br> “是,婆婆?!?/br> 孟白與葉儂依書信往來,均是吳月樓的花魁們負責傳遞。 孟白匆匆寫好,封口,交給了太陰。 太陰將書信貼身收著,走下廂樓,正巧遇見打算上樓的莫如。 “莫如jiejie,”太陰擋在樓梯口,“這是要去哪兒?” “去給婆婆請安?!蹦缋碇W角的發絲說。 太陰笑了笑,站著沒有動,說道:“jiejie不是不知道樓里的規矩。只有花魁能上得這樓,見得婆婆。其他人嚒……” “花魁之位本應是我的!”說起這個,莫如一肚子火,“你若不是勾當上了紀王,怎可能連任花魁之位?” 莫如的反應,太陰并不意外。 論姿色論舞技,莫如與自己不相上下。但是她沒有被選中,一來確有自己與紀王交好的原因,二來嚒…… “jiejie,花魁大賽共有三位考官。紀王雖與我交好,但太子和陳院判并沒有啊。而且你不是也認同陳院判公平公正的嘛?!?/br> “陳院判對我有誤解?!蹦缰捞幯韵轮?,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那事我非有意而為之?!?/br> “但你還是做了?!碧幊庳煹?,“那孩子還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又拿那事說她! 莫如沒由來地惱火。事情已過去那么久,太陰總是抓住不放。她是無心之過,難道要一輩子被人指責嗎? 她受夠了! “怎么了?”她提高嗓門說,“不過是個沒娘沒爹的野孩子,而且她又沒死,不過是缺了條胳膊。丑是丑了點,比街上那些只能爬的乞丐強多了?!?/br> “沒娘沒爹的野孩子?這吳月樓里的娘子,哪個不是沒爹沒娘,迫不得已才走上這條路的。你怎么能說出這般尖酸刻薄的話來?” 尖酸刻???莫如沒想到太陰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她憤憤地看著她,回想當年是自己一招一式教這個小妮子舞技,如果沒有她,太陰哪來那么柔的身段,那么美的舞姿? 現如今就當了兩屆的花魁,她就如此對自己了? 莫如抬頭望了望面前的廂樓,這是吳月樓里每位娘子都期盼進入的地方。因為能涉足這里,代表著能觸碰到吳月樓最核心的機密,也代表著自由。 作為一個風塵女子,誰不想擁有自由?吳月樓規矩,若成為花魁,得到吳月樓的主人孟婆婆的認可,便能拿回自己的賣身契,恢復自由身。 她渴望自由。此次花魁大賽之前,莫如就想好,若能得到花魁之位,她便向孟婆婆請辭,拿著自己這么多年攢的積蓄回家,做個普通婦人,嫁人生子。 但如今……一切成泡影! 想到這里,莫如沒由來地懊惱,狠狠地將手中酒杯扔在地上,而濺起的碎片差點劃傷推門而入的男子。 “我的娘子,心肝寶貝,”男子心疼地抱住她,“誰惹你生這么大的氣?” “哼!”莫如從他懷著掙扎而出,指責說,“還有誰?不就是你嗎?” “我?我怎么惹你生氣了?”男子被罵得莫名其妙。 “怎么惹我?”莫如苦笑,“是,指揮使大人是沒惹我。是小女子所托非人。不像那太陰,攀上了紀王,連太子都判她贏?!?/br> 男子聽出了其中意思,摟住莫如說:“小寶貝,莫生氣。我知道自己沒紀王那么有能耐,讓你落敗了。但是,現在有個機會,可以挫挫那太陰的銳氣?!?/br> “什么機會?”莫如不禁來了興趣。 “一直喜歡你的那個千戶被抓進大獄了,你知道嗎?”指揮使不慌不忙地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知道。說他殺了院使?!?/br> “你信嗎?” 莫如抿嘴笑了笑說:“一個千戶殺個人是不難,難的是他敢嗎?” “對咯,我的寶貝真聰明?!?/br> 莫如仔細看了看指揮使的臉,問道:“難不成是當了替罪羔羊?” 指揮使神秘地笑了笑,說:“當的是誰的替罪羔羊,我不知道。但我那兒今天來了位稀客?!?/br> “何人?” 指揮使沒有說話,而是起身打開房門,對外面說道:“冷公子,請進?!?/br> 于是,莫如又驚又喜地見到一身素衣的冷清風走進自己的房間。 冷清風是何人?在莫如心中,盤陽老人的得意門生,朔月公主的未來夫婿,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上皆赫赫有名的雋才。 這般人物,別說鮮少踏足風月之地,即使到訪吳月樓,也是由哪位王公大臣請著到太陰房中小坐,怎會像今日這樣,撿了個僻靜的時辰,悄悄走進自己的房間。 莫如雖感有幸,卻也直覺其中必有蹊蹺。 “公子好?!彼鹧b怯生生地起身行禮。 “娘子免禮?!崩淝屣L也顯得局促,一看便知鮮少來風月之地。 “公子請坐?!蹦绮恢痹儐査膩硪?,轉身泡了壺香片,為冷清風斟茶。 “冷某叨擾,請娘子見諒?!崩淝屣L小抿一口后,說道。 莫如笑了,說道:“公子愿意來莫如房中小坐,已是莫如天大的榮幸。何來叨擾一說呢?” “這會兒……”莫如這般冷靜,倒叫冷清風感到有些尷尬了,他不知從何說起,“本應是你們休息的時辰吧?!?/br> “不打緊,”莫如支著下巴看向冷清風,“吳月樓雖說晚上開門迎客,但貴客、熟客,何時來都不打緊?!?/br> 那他是貴客呢,還是熟客?冷清風不禁自問。 自己怎么也算不上熟客吧。至于貴客,他皺了皺眉,自己可沒想過成為風月之地的貴客。 莫如繼續笑著看他,花魁大賽時只是匆匆一瞥,只覺著冷清風儒雅,現下近看,終于明白朔月公主為何非要下嫁于他。 這冷清風雖沒有指揮使、千戶他們這些武人的魁梧身材,但他面容俊朗,唇紅齒白,渾身散發著文人的儒雅氣質,揮動衣袖,還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這可比每天一身汗臭味、不懂憐香惜玉的武人們強多了。 “嗯哼!”指揮使怎會看不出莫如欣賞的目光,他清清嗓子,打破這個奇怪的氛圍,“冷公子,您不是說想跟莫如做比交易嗎?” 交易?莫如抬了抬眉,她沒有料到冷清風來此會是這樣的目的。 “與其說是交易,不如說是合作?!崩淝屣L微笑著說,談到正事,他雙目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合作?”莫如越發感興趣了,“莫如一個煙花女子,哪來的資格與冷公子合作呢?” “所謂合作,自然是既能達到我的目的,也能讓娘子拿到自己想要的?!崩淝屣L頗有深意地說。 莫如臉上表情未變,心中卻泛起了漣漪。 她想要的?冷清風怎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她看向一旁的指揮使,想著不會是這個呆子被冷清風套了話吧? 她微微一笑說道:“小女子能想要什么呢?自然是服侍更多像冷公子這般的恩客了?!?/br> 說著,她伸出手指在冷清風的手背上來回撩動著。 冷清風連忙收回手,有些局促,有些尷尬,說道:“娘子明年就芳齡雙十了吧?!?/br> 聽到這個,莫如的手停了。 “平常家的姑娘,這個年紀早已成家生子。難道娘子就沒想到洗手作羹湯的日子嗎?” 莫如停到半空的手,微微顫抖著。 冷清風說到自己心坎上了。 “冷某聽說,吳月樓的娘子若要從良,有兩條出路,”冷清風沒有漏掉莫如表情的變化,“一是有恩客贖身,但像娘子這般的身價,只有皇孫貴胄才出得起吧。這第二條路嘛……” “這第二條便是成為花魁,得到吳月樓主人的賞識,方能得到自由身?!蹦缃酉氯フf,心中再次生出悲憤的情緒。 “但娘子今年與花魁之位失之交臂,想來以后也不可能了吧?!?/br> 莫如苦笑,說道:“吳月樓年年新人輩出。我都這把歲數了,明年哪還有臉跟小女孩搶位子?” 她看得很明白,冷清風想,如此便好說話了。 他說:“眼下就有這么一個機會,可以助娘子脫離困境?;蛘哒f,可以助娘子脫離吳月樓?!?/br> 莫如強忍著激動,面帶一絲懷疑問道:“公子莫不是要給莫如贖身?” “???”冷清風未開口,指揮使倒大叫起來,“冷公子,你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再說,你給莫如贖身,公主肯定不答應?!?/br> 聽提及朔月,冷清風皺了皺眉,否認說:“我并未說要給娘子贖身,況且我也沒這個財力?!?/br> “那公子是何意?”莫如有點失望。 “娘子,”冷清風說,“吳月樓有你的賣身契,故而能將你困住。但若吳月樓倒了呢?” 聽到這里,莫如渾身一顫,她沒想到冷清風會提出這么可怕的想法。 吳月樓倒閉?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 “這怎么可能呢?”她說,“吳月樓的恩客,上至紀王這樣的親王,下至富甲一方的商人,個個都支持著。怎么都不可能倒的?!?/br> “生意上吳月樓自是一日比一日興隆,但朝廷不會放任一個有異心的門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br> 說完,冷清風包含深意地看了莫如一眼。 莫如心里徹底慌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吳月樓不只是一個風月之所,更是慶國安插在各國的眼線。 這是吳月樓里資歷深的娘子們諱莫如深的秘密。 吳月樓里的娘子們,到了一定資歷,有了自己固定的熟客后,便會被挨個叫到花魁的房間,被告知自己的任務。她們的任務便是收集各種各樣的情報,并及時匯報給花魁。 莫如是接客后的第四年見了當時的花魁,得了任務的。 她不是慶國人,對慶國沒有感情。但是對自己的母國,離國,她亦無半點情分。說穿,她之所以答應幫忙收集情報,左不過是想多攢點私房錢,為自己日后做打算。 但是這么機密的事情,冷清風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是吳月樓的娘子透露的。要知道孟婆婆的耳目眾多,吳月樓里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她皆能知曉,泄密這么大的事,她怎會不知呢? 何況…… 莫如忽然跳了起來,說道:“冷公子,你這是在害我!” 冷清風笑了笑,心想她終于反應過來了。 “什么?莫如,你說什么呢?”指揮使聽得云里霧里,不知莫如為何這么大反應。 “從我邁進娘子房間開始,娘子就不得不與我合作了?!崩淝屣L淡淡地道出事實,“當然這得是我的猜測成立的情況下?!?/br> 莫如嚇得全身發抖,說道:“冷公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么做?” “冷某只是在給娘子指條明路。吳月樓想在離國興風作浪,冷某第一個不答應?!?/br> 莫如沉了沉氣,扶著桌子重新坐下來,說道:“冷公子,吳月樓的可怕,你想象不到?!?/br> “不,我已經見識過了,”冷清風苦笑,“若我猜得沒錯,你們的主子,孟婆婆,便是近段時間殘殺各國官員的孟白吧?!?/br> 莫如搖搖頭說:“我沒有見過婆婆,也不知道她的姓名。但是我知道,婆婆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自己的人。說不定這會兒,她已知道冷公子你有意為難吳月樓了?!?/br> “那她也不能耐我何?!崩淝屣L自信地笑了笑說,“莫如娘子,盤陽老府的弟子遍布天下,若我的老師一聲令下,不管是這些弟子效命于誰,皆會唯盤陽老府是從。而吳月樓呢,說句不好聽的,不過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風塵女子,和幾個使蠻力的壯漢。怎能與盤陽老府相提并論?” 莫如沉默了。她知道盤陽老府很厲害,但是她不認同冷清風的觀點。 看來冷清風對吳月樓,對孟婆婆了解不深啊。她想,但眼下確實是個好機會,不管吳月樓能不能被連根拔除,至少離國的吳月樓若被冷清風除去,自己便可自由了。再者,有盤陽老府的庇護,自己安危應無憂吧。 想到這里,她提著膽子問道:“冷公子,剛剛說的合作,莫如愿聞其詳?!?/br> 冷清風笑了,這是他要的結果,也是他預料的結果。 這邊,吳月樓紹都分院的廂房內,莫如與冷清風正悄悄謀劃著,而那邊廂,孟白的書信很快便傳到了慶國葉儂依的手上。 葉儂依讀了一遍后,便將信扔進了香爐,隨手撒了把谷子給傳信的鴿子。 “主子,”貼身侍婢花穗端來一碗藥,“洪太醫說喝完這碗,再服一個月的藥丸,療程便結束了?!?/br> 葉儂依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這藥甚是苦澀,而她已喝了整整半年了。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朝花穗送來的梅子擺了擺手,問:“那邊什么動靜?” “前段時間,大皇子受了風寒,皇后娘娘天天派人去御書房向皇上稟告大皇子的病情?!?/br> “皇上去了?” 花穗笑了笑說:“就去看了一回,之后就沒再去過?!?/br> “是嘛,皇上又不是太醫,去看了也沒用啊?!?/br> “皇后娘娘的心思,大伙兒都知道?!?/br> “她什么心思?”葉儂依斜睨了花穗一眼,“我怎的不知道?你倒說給我聽聽?!?/br> 她這是故意刁難。但好在花穗跟著葉儂依很久了,自然知道如何應答。 她說:“皇后娘娘是心疼皇上每日公務繁忙,想借此讓他到自己屋里歇歇,順道倆口子說說話?!?/br> 葉儂依忍俊不禁,說道:“小妮子,就知道貧嘴?!?/br> “奴婢說的是真心話。誰都知道,皇后娘娘可心疼皇上了?!?/br> “哎呦呦,聽聽,多酸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妃子,整日吃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醋?!?/br> “奴婢愛吃甜的,不愛吃醋。主子您是知道的?!?/br> 主仆倆說笑了半天,葉儂依口中的苦味也漸漸散去,收起玩鬧的心,吩咐說:“讓下面的人盯緊點,據孟白所言,王家近期可能會有動作?!?/br> “是?!?/br> “稟報主子,”話說到一半,只聽得內侍在門外稟告,“楊妃娘娘求見?!?/br> “請她到偏殿等候?!?/br> 花穗快速收起藥丸,服侍葉儂依換下滿是藥味的宮裝,隨后攙扶著她去往偏殿。 偏殿內,一名滿面愁容的貌美女子已等候于此,見到葉儂依,連忙行禮道:“參見貴妃娘娘?!?/br> “meimei免禮?!比~儂依上前將她攙扶起來,“自家姐妹不用這么客套。坐?!?/br> 她在上位坐下,楊妃在其右邊首位入座。侍婢們端上茶水后,識趣地退下,只留花穗一人在旁服侍。 “貴妃jiejie……”楊妃欲言又止,眉頭緊鎖。 葉儂依見此,便淡淡地笑了笑說:“本宮最近一直在外奔波,少與姐妹們走動。怕不是我們姐妹情分生疏了?” “jiejie說哪兒的話?”楊妃抬頭看向她,“jiejie平日里待我們猶如親姐妹一般,哪來的生疏一說。只是meimei今日……” “你還說不與我生疏。以前有什么話都跟我說,今天卻這般吞吞吐吐,著實讓我傷心?!比~儂依也緊皺眉頭,面帶傷感。 “不是的,不是的,”楊妃連忙解釋,“jiejie,meimei只是覺著這事太小,說與jiejie聽,怕叨擾您?!?/br> “我最不怕的就是叨擾。說來聽聽?!?/br>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楊妃便放心地敘述道:“是這樣的。jiejie您知道的,meimei我每月初一十五有拜月的習慣。前幾日正是初一,我拜月之后回宮,經過掖庭的時候……” 楊妃停住了,回想當時的情景,此刻仍不寒而栗。 “經過掖庭時,meimei看到什么了?”楊妃害怕的表情,讓葉儂依甚是好奇。 “起初只是很小的聲音,好像小貓被拎著脖子慘叫一樣。然后……”楊妃嘆了口氣說,“也是我太好奇了,非要去看。我看到掖庭的角落里,幾個男人正將一個宮女裝進麻布袋……” “男人?”葉儂依問道,“meimei你確定是男人,而不是內侍嗎?掖庭雖說是受罰的宮女、廢妃勞作的地方,但也是后宮一角,連宮廷侍衛都不得入內的?!?/br> “是男人,jiejie,我不會看錯,個個五大三粗,長滿絡腮胡?!?/br> 這引起了葉儂依的興趣。她問道:“然后呢?那幾個男人將那宮女帶走了?” “扛起麻袋就走了。我當時害怕極了,不敢跟上去。第二天,我讓人去打聽,說掖庭里有個小宮女那天晚上投井自盡了?!?/br> “但是尸首卻沒見著?!比~儂依推測說。 楊妃拼命點頭說:“對對對,沒有尸首,說是井太深,內侍們不愿意費勁打撈,拿了個塊石板蓋住那井口就算完事了?!?/br> 顯而易見,內侍想小事化了。 一個宮女死了,是小事? 是小事。對于皇宮后院來說,只要不得皇上,不得主子寵愛,就算是一名妃子,死了都有可能被草席一裹,扔到宮外后山上喂狼。何況是被罰到掖庭受苦的小宮女呢。 但是這次這件事…… “meimei莫不是懷疑,那晚被帶走的就是那名所謂投井自盡的宮女?” “不是懷疑,”楊妃壓低聲音說,“我問過各宮各局,沒有宮女失蹤,只有掖庭這一個?!?/br> “meimei是想說,有人趁夜拐帶宮中女子?” 楊妃小心謹慎地點點頭說:“jiejie,這民間不經常有女子忽然失蹤,被賣到什么地方去嗎?” “可這里是皇宮,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拐賣宮里的……”葉儂依說到一半,停住了。腦海中忽然浮現孟白的書信,了然的笑容慢慢揚起。 “jiejie?”楊妃見她停住,不禁問道。 葉儂依連忙安撫她說:“meimei放心,此事我曉得了。jiejie一定會查清楚的。你且不要太擔心?!?/br> “我倒不擔心,就是這事兒吧,就像jiejie你說的,怪得很,那人販子怎么有膽子敢打宮里女子的主意?”楊妃心善,人也單純,自是想不明白的。 “好了好了,別多想了。只要不打你宮里的主意就成。其他的,jiejie我會處理的?!?/br> “那就有勞jiejie費心了?!?/br> 楊妃如釋重負,全然沒了剛來時的愁云滿面,和葉儂依開懷暢聊起來。 想來是宮里一些人骯臟的勾當吧。葉儂依當時這么想,卻沒料到,不到十日,便聽到楊妃暴斃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