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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小臉一半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青絲柔順的鋪開。不安地眨著眼睛,手指死死抓著被子。 李清櫟年紀不過剛剛十六,又是從小全府的掌心寶,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掉了,養成的軟糯性格。 昨日抱著必死的決心倒沒什么,此刻面對“心狠手辣,殘忍”的鬼王,畏懼就爭先恐后地涌入四肢百骸。 “昨夜你倒是英勇無畏,今天知道害怕了?”顏淵被他這幅樣子逗笑,故意湊上去,離的極近挑起他的下巴。 “我…”李清櫟被近在咫尺的俊美容貌晃了神,結巴起來:“我…我并…并未害怕。男女授受不親,你…” 顏淵一只手撐住床沿,華美的玄色衣袖覆在榻上,墨發垂下。隨心所欲慣了的鬼王,哪會恪守凡間的規矩,見小公子羞紅的臉色和慌亂的模樣反倒是更加惡劣,故意道:“昨夜我為你殺了那些人,由你來換?!?/br> 低啞的聲線令昨夜種種襲上心頭,李清櫟想起面前這人就是傳說中統御北方眾鬼的鬼王,殺伐果斷,冷漠無情。 沒想到祖父說的是真的,由我來換…是什么意思?聽聞鬼是要吃人的。 顏淵眼見著這位嬌弱小公子的神色不斷變換,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興味盎然剛想開口,就聽到。 “你吃了我吧?!崩钋鍣稻o閉雙眼,視死如歸,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真是可愛,眉梢眼角藏著秀氣,緊張到呼吸錯亂,嘴上說著不怕,軟軟糯糯的聲線都在顫抖。 要是以前看到如此沒出息的人,顏淵早就暴跳如雷,此刻卻只覺得李清櫟甚為可愛。也許?自己是該娶個夫郎了?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快速付諸實踐,盯著近在咫尺的俊俏小公子,顏淵一只手置于他的身側,心頭一動便在他額頭輕碰。 一絲微涼的觸感驚的李清櫟睜開雙眼,顏淵則是伸手擋住他的眼睛。 一碰即離,顏淵挪開手頗為滿意:“我可不吃人,不過你得嫁給我當我的小夫郎,來,叫聲妻主?!?/br> 李清櫟呼吸急促,眼前湊的極近的俊美鬼王輕聲笑著。額頭上還殘留著一絲涼意,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臉上燒的通紅。 顏淵伸出一只手輕而易舉的將他抱起,讓他坐在床榻上。李清櫟卻開始了胡思亂想,腦回路十分清奇:這……是吃我前的儀式嗎? “你的傷勢還未好全,在這坐著,我出去一下?!鳖仠Y的側臉輪廓分明,透出冷峻,語調突然變成一貫冷冰冰的作風。 顏淵走出房門,皺著眉頭盯著沁了血色的云紋玉佩,心情瞬間煩躁起來。 “李清櫟,出來干活了。那還有好幾畝地的草沒拔,你這個賤皮子,是不是幾天沒收拾你就皮癢啊?!贝箝T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農夫罵罵咧咧地走進,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忽地,男子頓住。院子里站著一個身著華服,器宇不凡的女子? 他擦了擦臉上滲出的汗珠,尖著嗓子喊:“你是誰,李清櫟呢?”他謹慎地沒再罵李清櫟,眼睛滴溜轉打量著顏淵。 不會是這小賤皮子傍上了哪位貴人吧,說不定是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留下的恩客。 顏淵蹙眉看著渾身是汗,泛著酸味的男人頗為嫌棄:“何事?李清櫟還在休息?!?/br> 眼見著顏淵似乎頗為維護那小賤貨的樣子,柳氏更加肯定這是李清櫟的恩客,興許還能討點錢財。 于是湊過去,堆起滿臉笑容,眼睛中充滿算計:“哎呦,原來是李清櫟的大恩客。您看,我們這村子里呀族規嚴著呢,要是被族長知道這小蹄子這么不檢點恐怕是要被浸豬籠的。幸好,我呀真心疼愛他,到現在這事也就我一人知道。您看——” 柳氏伸出手,眼睛望向屋內,企圖看見點什么。 顏淵平淡地聽完道:“滾?!?/br> “你說什么?”柳氏不可置信地尖聲質問。 “我說,滾?!鳖仠Y抬頭,冷漠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個死人。 柳氏看著顏淵仿佛見到了厲鬼,兩條腿軟成面條,連站都站不穩,卻仍然不愿意放棄:“我告訴你,你就算不為了這小蹄子,你一個貴家女子到這兒來強迫良家公子,若是傳出去——”他大聲喊著,聲音十分刺耳。 顏淵本就心煩,這農夫竟如此聒噪。眼底泛出一絲猩紅,手握上天瑕,劍身抽出一寸,寒光凜冽。 見著劍即將出鞘,柳氏的心里也在打鼓,這要是惹怒了她自己怕不是丟了小命也沒處說理去,人家一個貴族想殺他這個小民不就像殺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勉強扯出一抹笑,剛想道歉就對上一雙血色眼睛,當即嚇得跌倒在地,一路連滾帶爬叫喊著撲騰出了門。 盯著柳氏瘋了一般離開的背影,顏淵眼中的血色緩慢褪去。站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破敗的院子里什么也沒有,顏淵站在四處透風的廚房尋覓半晌,才看到角落里一個圓形的壇子中還有一些小米。 還真是窮得叮當響,顏淵搖搖頭,伸手抓了幾把小米。 李清櫟獨自一人漸漸止住哭泣,他伸手擦了擦眼淚。望向門外的眼神空洞無助,他其實很怕,全家上下滿門抄斬只留自己跑到這個偏僻的山村茍且偷生。沒想到,那些賊人還是不肯放過,竟然追到這里。 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李清櫟的腦海中回放著那些賊人七竅流血疊在一起的尸體,她們的眼睛睜的很大死死盯著自己,仿佛要將他拉進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