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看向窗戶。

    不用她開口，季無衣就了解她心意一般，拉開窗簾，扶起她。

    她們二人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站在乳白色的大雨中，他身上青色被這場雨淋得一點點褪散，暈在雨霧中。

    兩人沉默地看著這點青色人影最終被雨霧沖垮，看不清楚。

    季無衣扶著無力的華裳，帶她回到椒圖宮。

    季無衣輕聲道：“這里是女帝為我所建，我之前從未見過這棟宮殿，我出生之后就跟隨女帝云游四海，后來又四處拜師學習，此次還是我第一次回宮，我也不知道這里你會不會喜歡?！?/br>
    她垂下眼睫，露出少女羞澀的笑容。

    一跨進門開，華裳便聞到一股淡爽清新的香氣，屋內的布置典雅精致，倒是不像個女孩子住的地方。

    季無衣把她扶到內室，讓華裳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御醫急急前來診治，把完脈后，松了口氣。

    “殿下，冠軍侯無事，只不過前傷未好，近日奔波勞累，又兼重了令人筋骨發軟的藥，這才有這樣的癥狀，只要讓冠軍侯多睡一會兒，便無大礙了?！?/br>
    季無衣緊繃的臉這才緩了下來，她低聲道：“有勞御醫了，你先退下吧?！?/br>
    御醫行了個禮，顫顫巍巍地退下了。

    季無衣站起身，在她床榻前走來走去，“你怎么如此不知愛惜自己，難道是季無艷逼你的？那個廢物……”

    她罵人的模樣像極了關九，這也難怪，關九原本就是她自己。

    華裳淡淡道：“我無妨，休息休息就好了?！?/br>
    季無衣還想說什么。

    華裳卻閉上眼睛，“我倦了?！?/br>
    季無衣連忙道：“好好好，你先睡著，我不打擾你，季無艷那個廢……”

    華裳重重咳嗽了一聲。

    季無衣這才吞下將要出口的話，悶聲道：“你還護著他，罷了?！?/br>
    “我自會與他好好溝通，你也無需擔憂，說起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真不該把你們一起卷進去?！?/br>
    華裳低聲問：“是兩個人的事情？”

    季無衣頓了頓，毫無隱瞞道：“你說的對，時至今日，已經不是兩個人的事了，我替代他……這是必然的選擇，我們不可讓世家的勢力卷土重來?！?/br>
    季無衣離開后，華裳從被子里伸出手，慢慢攤開，掌心是一個浸滿汗水的紙團，這是剛剛來給她看病的老御醫偷偷塞給她的。

    華裳盯著門口的屏風和窗戶看了一會兒，察覺無人，才飛快打開紙團。

    “鳳凰已來，勿憂?！?/br>
    華裳揉捏著那個紙團，直到雨水和汗水將這個紙團化開。

    季無衣的宮殿卻叫椒圖宮，椒圖是龍的第六子，季無艷的小名卻叫鳳凰兒，女帝的心思早在這時便已昭然若揭了吧？

    季無艷不知道嗎？

    他若是知道，又會作何感想？

    ☆、第113章

    華裳身體的影響消退的很快，可她為了蒙蔽季無衣，仍舊裝作一副無力的模樣。

    好在御醫是季無艷的人，幫她遮掩，對季無衣道：“冠軍侯身上舊傷密布，近日雨水又多，難免引起不適?！?/br>
    季無衣背著手，走來走去，她趾高氣昂地訓斥：“最好是這樣，若是冠軍侯的傷還不好，本宮就不得不也在你身上開幾條相似的口子！”

    御醫哆嗦了一下，伏低身子，連聲道：“不敢欺瞞殿下?！?/br>
    季無衣冷笑：“你欺沒欺瞞，本宮心里明白，只是不跟你計較罷了，要緊的還是她的傷勢！”

    御醫：“是，臣會抓緊時間醫治冠軍侯的?！?/br>
    季無衣揮了揮手。

    御醫忙退下。

    華裳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地盯著季無衣看。

    季無衣回身走到她的床邊，尾聲道：“別擔心，你會好起來的?！?/br>
    華裳點了點頭。

    季無衣探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額頭。

    華裳忍住自己想要出手的反應。

    季無衣慢慢縮回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劃過華裳的臉頰。

    她重新為華裳掖了掖被角。

    “你一直無精打采的，是傷口不舒服？床不舒服？還是伺候你的宮人不周到？”

    旁邊的宮人一聽，立刻跪了滿地請罪。

    華裳：“我只想你能做到自己說過的話?！?/br>
    季無衣微笑，“我可不敢騙阿裳jiejie，我還想要跟你搞好關系呢?！?/br>
    華裳輕舒了一口氣。

    季無衣盯著她面無表情的臉，提議道：“不如招個人進宮給你解解悶兒吧?！?/br>
    華裳瞥了她一眼。

    季無衣含笑掩面，眼睛沖著她輕輕眨了一下，就像是在跟jiejie閑聊家常的小meimei。

    華裳卻不敢真的將她當成可以任意說出心里話的meimei。

    “有個人一直想要見jiejie?！?/br>
    季無衣瞥向門口，“他在雨中跪了不少時辰了，也不知道是在讓誰可憐?！?/br>
    “唉，這個人可真是可怕，能屈能伸，能軟能硬，若他是我的對手，我會毫不猶豫地弄死他，否則等他東山再起，恐怕難以安枕的就是我了?！?/br>
    華裳盯著季無衣。

    季無衣神色涼薄，有種高高在上俯視他人的冷感，讓她想起了季無艷，該說，不愧是兄妹嗎？

    她也知道季無衣口中說的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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