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
“跟你說個事?！?/br> 剛走進超市，王阿姨就神神叨叨地將她拉到角落，欲言又止地說：“楊廣發出獄了，你知不知道？” “嗯?！?/br> 壬年點頭，豈止是知道，剛才還碰到了。 “日子過得真快，眨眼十多年就過去了，這殺千刀的，當初抓到他就該槍斃了?！?/br> “誰說不是呢?！?/br> 壬年邊打開收銀電腦邊附和，王阿姨拉來把矮凳坐下，擔憂地望著她，“那你怎么辦？他會不會再來……你？” 她一手撐頭，沉吟：“應該…不至于吧，都過去這么久了……” 說起楊廣發，全鎮的人都知道，正是早前壬年在集市碰到的男人，在她上小學時因為就殺人被判了無期，而目睹了殺人過程的她正是當年的證人。 “反正你以后出門小心點吧，這種窮兇極惡的人惹不起，他兄弟都跟他斷絕了關系，你以后碰到了也躲遠點?！?/br> “嗯?！?/br> 因為楊廣發出獄一事，她整個白天都恍恍惚惚的，還算錯了一次賬，幸好客人及時發現沒有怪她，此后便努力集中精神一直撐到小齊來接班。 她沒忘記昨晚跟女鬼的約定，為了今晚能睡個安穩覺，下班后又去了市場一趟，順便也買買晚餐要炒的菜。 壬年上一次買紙錢之類的東西還是幼年時跟太奶奶一塊出來，到了鋪子里一打聽嚇一跳。 現如今死人用的東西都這么貴了？ 她查了查銀行卡余額，糾結一陣過后，開始拿東西。 回到家時候還早，避免被太奶奶看到了過問，洗米通電煲飯后，她速速拎上買來的東西去了祠堂。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這次進祠堂比上次淡定了很多，與其讓對方找上門，不如在外頭把事情解決了，起碼能睡個安穩覺。 一口氣走到后院，水池里的幾株荷花開得正好，粉白粉白的，無形中緩解了她的緊張情緒。 坐擁漂亮的大花園沒人來打擾，想要什么就支使人去買，這個女鬼的日子倒過得挺滋潤，要不是還沒體驗風流快活的人生，她都想死一回當鬼了。 “在這里?！?/br> 站在上次見鬼的房間門口，壬年伸脖子往里看，不料背后忽然冒出個聲音，差點沒拿住手里的麻布袋。 她僵硬地轉過身，用布袋擋住自己的臉，語氣恭敬：“您要的東西，買來了……” “嗯，打開來看看?！?/br> 鬼拿不動活人的物品。 壬年蹲下身去，把帶來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放在木地板上，不小心瞄到她穿的紅色繡花鞋，倒吸口涼氣。 “怎么好像少了好多？” 晏語濃挨個兒清點后，看向她問。 壬年嚇得一激靈，挺直腰背，頗心虛地說：“那些東西鎮上沒有，要去縣城里買……” “是嗎？” “嗯……” 她繃緊腿上的肌rou，一旦情況不妙就立即跑路，好在對方還沒那么喪心病狂，揮揮衣袖說：“算了，不為難你了，我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鬼，去樓下燒吧?！?/br> “嗯?！?/br> 一人一鬼去了樓下花園，壬年蹲在地上起火燒東西，不著痕跡地觀察四周圍，問“只有你嗎……” “阿鳶和阿寶在睡覺，光線太強了?！?/br> 所以，鬼確實是怕太陽的。 壬年抬頭望偏西的太陽，好奇：“那你為什么不怕？” “不知道，可能我活著時立了大功德唄?！?/br> 她站一旁看她燒，頗激動地指揮：“燒那個布偶，對，還有那個桂花糕?！?/br> “嗯，聽你的意思，是不記得活著時候的事了？” “沒全忘，記得一些，像桂花糕的味道我就記得，哈哈?！?/br> “……” 做鬼還這么貪吃，她能說什么呢。 提到桂花糕，壬年倒是想起一事，“我太奶奶做的桂花糕就特別好吃，外面吃不到的味，每次一做一大鍋，我一個人就吃一半?！?/br> “口說無憑?！?/br> “她現在年紀大忙不動了?！?/br> “那有什么好說的?！?/br> 她嘴角一撇，惋惜地別過頭，倒有幾分活人的生動。 莫名的，壬年對她的懼怕少了點，打著商量問：“您以后，方不方便先打聲招呼，再進我家里……” 醒來看到個鬼坐在床頭，再來幾次她可以直接掛了。 晏語濃攤手：“我也不想的，可你不來鎮子里，我只好不請自去?！?/br> “……” 壬年啞口無言，到頭來，還成自己的錯了。 看她郁悶得不行，她輕咳嗽一聲，適當地示好：“放心吧，不會讓你白跑腿的，作為回報，我會實現你的愿望?！?/br> 她面上一喜：“鬼都這么厲害的？” “咳咳……嗯?！?/br> 這個反應……白激動了。 壬年搖搖頭，揚手敷衍地說：“真要實現了，我就給您買手機?！?/br> “一言為定?！?/br> “嗯……” 東西燒完就該回家炒菜了，在壬年的一再婉拒下，女鬼依舊堅持要送她到門口以表客氣，搞得她哭笑不得。 走出祠堂，有叁輪車往鎮里面運東西，有個師傅壬年認識，上去一打聽，果然是劇組要進來了，就是這放東西的地方…… 她愣愣望著往祠堂里搬東西的工人，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祠堂不是不能隨便進的嗎……” “得了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地已經賣掉，人也都搬得差不多了，誰還來管這些，你家也趕緊搬走吧，聽講要斷水斷電了?！?/br> 老師傅轉頭去忙了。 壬年望著匾額上筆法莊嚴的“祠堂”，一陣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