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上班和買菜，壬年基本都呆在家照顧老人家，一日叁餐準時開飯，不料還是沒防住這個萬一。

    老太太摔了。

    醫院大廳，她匆匆趕過來，身上還穿著超市的工作服，手叉腰氣不打一處來，“不是說了我給你拿，晚一天它能飛走了不成？”

    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老太太不敢看她，小聲嘀咕：“明明是你自己先忘記了，還好意思罵我老太婆……”

    “你——”

    壬年氣結。

    太奶奶要看放在衣柜上方的紅漆盒子，壬年昨晚忙完后忘了拿，她也不說等她回來，擅自架了板凳自己去取，下來時沒踩穩摔了一跤，這個年紀的老人哪里經得住摔，得虧是地上鋪了層厚地毯，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壬年長舒口氣：“我看你是要把我氣死?！?/br>
    “小小年紀說什么死不死的，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人家小魏及時趕到幫了一把?！?/br>
    兩人這才想起還有第叁個人，壬年快速瞥一眼身旁高壯的男人，干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br>
    魏歇淡淡地答，不同于粗曠的外表，說起話時卻有幾分文質彬彬的味道，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說：“沒其他事，我先走了?！?/br>
    壬年別過頭不看他：“嗯?！?/br>
    老太太聽不清兩個人在聊什么，只能靠猜的，笑說：“我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省點打車錢?！?/br>
    然后又交代壬年：“等會經過菜市場了買兩斤rou，請小魏吃頓飯答謝人家?！?/br>
    壬年手指自己：“我來炒？”

    “難不成我炒嗎？”

    那都不用吃了。

    她苦悶地撓撓頭：“知道了……”

    兩人終于商量完，魏歇這才得空插話：“不用這么麻煩，我在工地跟他們打伙吃就行?！?/br>
    聲音不大，是跟壬年說的，她朝老太太努嘴，“你跟她說吧?！?/br>
    搞得她多想炒菜給他吃一眼，就自己那個廚藝，要不是沒錢，寧愿到酒店訂一桌。

    老太太耳朵不好使，跟她說話不知情的還以為在吵架，在家里還好，醫院大庭廣眾人來人往的……

    魏歇張了張嘴，打住了。

    扶著老太太，叁個人慢吞吞往醫院門口走，壬年不著痕跡偷瞄他一眼。

    會幫助老人家，看著是沒那么兇神惡煞討人厭了，就是這個身高讓人心煩。

    離那么近，她都只能到他肩膀吧，壬年討厭所有讓她顯矮的存在。

    “你怎么發現我太摔了的？”

    她沒話找話，化解尷尬，盡量忽略旁邊人身高帶來的壓迫感。

    魏歇簡短地跟她聊了聊經過。

    他本來已經出門去上工，因為不確定有沒有給狗倒了水，又返回到家里，聽到老太太的求助聲，就過去隔壁看了眼，后來背著老太太打車來醫院，路上才有空聯系的她。

    “好吧?！?/br>
    她聳一聳肩：“還是謝你了?！?/br>
    “沒什么?！?/br>
    天色不早，要去蹭飯，回家的路上，魏歇打了個電話請假，下午就干脆不去了。

    太奶奶要靜養，壬年決定先把人送回家再返回菜市場買菜，一回到家，老人就忙不迭吩咐她進屋把木盒子拿出來，蒼老的手指顫顫巍巍地取出放里面的青玉平安扣，仔仔細細地檢查是否有磕到碰到。

    兩人站在一旁，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壬年聳一聳肩：“據說是她情郎去打仗前留給她的定情信物?！?/br>
    魏歇默了兩秒，說：“你太奶奶和太公感情很好?！?/br>
    壬年斜睨他，擺手，“不是我太公?！?/br>
    “……”

    魏歇抿唇，不吭聲了。

    兩個人出門買菜，壬年買人吃的，他買狗吃的。

    “事先聲明，我炒菜一般啊，你要怕吃不飽，那再買些鹵rou，涼菜好了……”

    她邊挑選rou邊說，因為緊張，鼻頭上出了汗。

    “我不挑食?！?/br>
    “哦?！?/br>
    壬年暗自松一口氣，又覺有必要再次提醒：“話是自己說的啊?！?/br>
    “嗯?！?/br>
    話雖如此，以防萬一，壬年還是另外買了斤醬牛rou，她自己也愛吃。

    買好人吃的，接著去買狗吃的，壬年以為他要買的是狗糧，看到他稱雞胸rou有點沒反應過來，“現在的狗都吃得這么好了？”

    沒搞錯的話，他還是在工地做活的吧，這年頭搬磚都這么掙錢了？

    “天氣熱了，大黃不肯吃狗糧?！?/br>
    大黃，狗的名字。

    “哦?！?/br>
    壬年應了聲，盡管沒搞懂其中的邏輯。

    又取了塊雞胸rou放塑料袋里，魏歇掂量了重量，提著袋子去稱。

    到家已經快五點了，幸好出門前就煲了飯，壬年以最快的速度炒了香干rou絲和蒜蓉油麥菜，一份紫菜蛋花湯，再將在市場買的鹵牛rou裝盤。

    開飯。

    “小魏長這么俊，談女朋友了沒有??？”

    老太太邊吃邊問，壬年無語地翻個白眼，卻也偷偷伸長了耳朵。

    他停了筷子，搖一搖頭。

    壬年暗自挑眉，以防老太太說出不該說的話，夾了一片兒牛rou放她碗里，“本來就吃得慢，還聊天，等吃完再聊?！?/br>
    老太太不聽，振振有詞地說：“那怎么行，等吃完飯小魏就遛狗去了，是吧小魏？”

    魏歇點頭：“嗯?！?/br>
    “我就知道的，你天天牽著狗從我家門前過?！?/br>
    老太太為自己猜對了高興，又關切地詢問：“來鎮上也有一段時間了，周圍都熟悉了沒有？”

    “還好，沒怎么逛?！?/br>
    由著老人的聽力，他提高了嗓音，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太奶奶聽清了，瞇眼睛笑說：“那正好，等會吃完了，讓年年帶你去逛逛?！?/br>
    壬年反對：“我還要洗碗呢！哪里有空?！?/br>
    “就這幾個碗，明天洗也一樣，今天多虧了小魏，你帶人家去認認路，就當替老太婆我謝謝人家不行嘛?！?/br>
    太奶奶訓完壬年，一改嚴肅，和藹可親地跟魏歇說：“你們倆看著年紀差不多，以后都是鄰居了，可以交個朋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后有啥事都能互相幫襯著些?！?/br>
    “嗯……”

    他緩緩點一點頭，看向旁邊的她，“多謝?！?/br>
    一點不想出門的壬年抬頭望天，生無可戀。

    “天快要黑了?！?/br>
    臨出發前，她最后掙扎。

    “哪里黑了，太陽不還掛在天上嘛?！?/br>
    老太太努嘴示意西邊的天空，夕陽西下。

    “而且你不是有你奶奶給的平安符嗎，怕什么，快去，人家都走遠了?！?/br>
    老太太不停催促，壬年望著越來越小的身影，煩躁地跺跺腳，極不情愿地邁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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