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57節
許青原:“……不要侮辱我的職業?!?/br> 三人帶著收割者回營地,途中屢屢停步。 拖拽收割者骨骼本來不是難事,但收割者身上的黑霧會緊緊跟隨骨骼,本身又具有腐蝕性,纏在骨骼上的藤蔓一會兒就被黑霧燒斷了。 樊醒雙手疼痛不堪,呲牙咧嘴,只得走一段停一段。 柳英年:“誰讓你這么急,先回營地找些牛皮繩子多好?!?/br> 樊醒疼得心煩,又覺委屈,受傷的人總是他,口吻煩躁:“無知,牛皮繩子也會燒斷?!?/br> 許青原:“他是關心你,繩子燒斷還能換,你手破成這樣,不好看?!?/br> 樊醒氣了:“我手都破成這樣了,你在乎的只是好看不好看?你那禿頭最好看?!?/br> 柳英年:“不、不、不要外貌攻擊啊?!?/br> 許青原:“哦?你也覺得我禿頭不好看?” 柳英年:“我沒有??!” 許青原:“那你說什么外貌攻擊?潛意識里就是看不起禿頭?!?/br> 他笑嘻嘻地說,柳英年也不知道這人真生氣假生氣,愈發結巴:“我最、最丑,行了吧?!?/br> 樊醒:“不會說話就別說。我餓了,有吃的沒?” 許青原和柳英年異口同聲:“沒有!” 三人杠了半天,毫無收益,各自坐在樹樁石頭上,瘋狂思念總能緩和氣氛的魚干和余洲。 此時的魚干正在星落之地的海面上繞圈打轉。 “海!海!”它尖聲大笑,“我好久沒看過這么漂亮的海了!海就是最棒的!我就是海!” 余洲:“它以前就這么不穩重嗎?” 小十聳肩:“一模一樣?!?/br> 她的蛇尾不再用長發遮蓋,粗碩的尾巴們在海風中輕輕搖擺。 “真正的樊醒,就在這里?!彼钢克{色的大海。 -------------------- 作者有話要說: 魚干在海面蹦跶,撿了塊貝殼沖浪,忽然看見石頭上一只靚蟹。 靚蟹甲殼湛藍,間雜淺紅色斑點,英俊非凡。它正盯著魚干。 魚干霎時自慚形穢,藏進海里,露出一只魚眼睛:看什么看!沒見過瘦子?! 靚蟹:你好有趣。 魚干高興了:……???哦?嘿,是嗎? 靚蟹:長得這么丑,還活得這么開心。 魚干破口大罵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普拉色大陸。 第51章 收割者(19) 旋律營地。 柳英年和姜笑找出了足夠多的粗大繩子,代替樊醒的藤蔓,把收割者捆縛起來。繩子被腐蝕得很快,需要定時更換。樊醒雙臂遍布鱗傷,可又沒有可以讓他依靠或撒嬌的人,只得忍疼自己處理。 季春月給他包扎,樊醒一雙眼睛總是在她臉上打轉。 “看什么?”季春月笑著問,“我臉上有臟東西?” 樊醒和余洲相處的時間算久,余洲的眉毛眼睛和季春月像,筆挺的鼻子和薄嘴唇大概繼承自文鋒。但若是不說出來,旁人很難發現。 他想起余洲很多習慣性的小動作:不喜歡與人直視,常常垂下眼皮,話也不多,盡力縮小自己存在感似的。 “你跟我們一起去嗎?”樊醒問季春月。 從旋律前往星落之地要半個月時間,他們打算日夜不停兼程,因為不知什么時候收割者會動起來,也因為擔心余洲和魚干的安危。同行的自然是姜笑、柳英年和許青原。 “當然?!奔敬涸潞敛华q豫。 “你很喜歡余洲?”樊醒又問。 “挺好的孩子,”季春月說,“就是走了條歪路?!?/br> “他是孤兒,沒有人教他?!狈押唵握f了些余洲的事兒。 季春月并不知道這么多,有些吃驚:“也是個苦孩子?!?/br> “是啊?!狈颜f,“等見到他,你抱抱他?!?/br> 他提這個醒,自己反倒不好意思,用撐下巴的動作掩飾面上神情,不料忘了另一只手包扎得嚴嚴實實,下巴一戳,疼得呲牙咧嘴。 胡唯一并不和他們一起去。他是旋律的首領,自然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把樊醒拉到這里來,是想讓樊醒幫忙清理旋律附近躁動不安的收割者。如今收割者紛紛靜止,老胡不知它們何時會再次躁動,但礙于之前的沖突,他已經無法用任何方法說服這幾個歷險者留下了。 但他沒想到,季春月和文鋒也要一起去。 季春月去,自然是因為謝白叮囑過要照顧好余洲,也是因為余洲是她和文鋒從傲慢原帶出來的人。文鋒則是因為季春月執意要去,他不得不隨從保護。 眾人于當天夜里告別旋律眾人,坐著馬車,拖著收割者,往星落之地前進。 許青原沉默觀察姜笑,姜笑察覺他目光,沒好氣問:“沒見過美女?” 兩人坐在馬車邊緣,許青原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不對付胡唯一了?” 余洲和樊醒為姜笑制造的機會已經過去了。在“殺死胡唯一”和“保全大家性命”之間,姜笑本能地選擇了后者。她并不后悔。 “現在,余洲更重要?!苯φf。 “你自己最重要?!痹S青原笑道,“人呢,活著的時候要盡量自私,別凡事都為別人著想,沒意思。尤其在‘鳥籠’這種地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保命,活下去,你就有回到現實的機會?!?/br> 許青原看著姜笑眼睛:“姜笑,你記住,現實世界沒有胡唯一?;氐轿覀冊撛诘牡胤?,你也能夠抬頭挺胸地活下去?!彼肓讼?,低聲笑道,“我這種人都能活得這么自在,何況你呢?” 他從姜笑眼里看到了頑強的固執。 拍拍姜笑的頭,許青原不再說話了。 這一路并不平靜。 從旋律營地到星落之地,一路上經過三個或大或小的營地。距離旋律最近的琵琶營地依靠河流而設,城鎮形狀如同琵琶,是一個比旋律更大、更完備的小小國家。他們與旋律、傲慢原都有過來往,在文鋒和季春月的幫助下,眾人順利獲得了補給。 但接下來兩個營地就沒那么幸運了。 每個營地的資源有限,哪怕是曾經從傲慢原營地走出去的歷險者,哪怕還認得文鋒和季春月,但也不愿意給出飲水和食物。他們對這個奇特的車隊充滿警惕和懷疑,尤其在看到拖在馬車尾部的那個收割者后。 吃完了食物,許青原和文只好到附近叢林去打獵。樊醒有時候也會跟他們一塊兒行動。他的jiejie建造的闊大“鳥籠”里,一切應有盡有。 “籠主是不是很容易產生錯覺?”有一天,柳英年忽然問,“會以為自己是造物主,創世神?!?/br> 他們正在剖開一只山雞的肚子。 “但實際上,籠主什么都沒創造過,他們只是把其他地方落入‘鳥籠’的東西收撿起來,包括人、包括物?!绷⒛昀^續說,“就連‘鳥籠’也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余洲和你看到過阿爾嘉王國里那只大手,它是去摧毀‘鳥籠’的?!?/br> 樊醒點頭。 許青原好奇:“呆子,那你覺得‘鳥籠’是什么?” 柳英年不滿,又不敢惹惱他,用手背推推眼鏡:“反正,他們也是被關起來的鳥?!?/br> 許青原負責打獵,但不想處理獵物。他洗干凈手,從柳英年背包里掏出他的筆記本。柳英年敢怒不敢言,許青原看得津津有味。 筆記上詳細記載了一路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里頭還有許多柳英年自己的推斷。 偶爾的,夾雜一兩句“帽哥有點可怕”“魚干吵死了”之類的抱怨。 許青原一邊翻看,一邊評論:“呆子?!糇??!?,真是個呆子?!?/br> 樊醒想起小十。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也懶得去析清,一雙眼盯著被捆在馬車頂上的收割者。黑霧正朝南風緩緩飄動。 呆子柳英年在距離星落之地還有半天路程的時候救過大家一次。 濃霧彌漫的山崖上,馬車被柳英年強行勒停。他冷汗直流,數秒后山風疾起,吹散眼前大霧,馬蹄前方十公分便是懸崖。 這兒也是一道天塹,裂縫橫亙大地,峽谷中浪濤滾滾,能遙遙聽見出??谵Z然的水聲。 和柳英年一起值夜駕駛馬車的樊醒半睡半醒,驚醒后大罵一聲。馬車已經過不去了,他左右看看,裂縫極長,根本看不到邊緣。 折騰了一個晚上,樊醒不得不現出原本形態,攀著裂縫兩端,把人和馬車逐個搬運到對面。 借著晨光,許青原攛掇柳英年:“把樊醒帶我們過溝的經過畫下來,以后這些可都是重要的研究資料?!?/br> 柳英年雙眼放光:“對??!” 樊醒大怒:“你敢畫,我就把你筆記撕掉?!?/br> 姜笑:“你敢撕,我就告訴余洲你趁他不在,欺負柳英年?!?/br> 樊醒光溜溜地站在清晨太陽之中,隨著他體型縮小,鱗片正逐漸從他身上消失。 姜笑:“還有,在十七歲少女面前耍流氓?!?/br> 樊醒罵罵咧咧,躲進馬車里穿衣服。 腥風已經越來越近,收割者身上的黑霧仍在飄動。他們還未能抵達目的地。 但小十和安流的氣味,已經越來越濃烈了。 星落之地是一片遍布島嶼的海域,余洲從海里爬起,渾身濕透,長長呼出一口氣。 “真正的樊醒”被埋在星落之地的海洋深處。 聽到這個事實,余洲和魚干面面相覷,兩個人都想起了安流骨骸安置的地方。 余洲落水之后更覺得相似:不見底的海水,好不容易才接觸到的海底陸地,以及無數藍眼睛般游弋、漂浮的水母。 這片海洋的水母比之前裂縫中的要大得多,魚干在余洲身邊嘀咕:“小十也養這個?” 余洲在水下能呼吸,但不習慣講話,只困惑看著魚干。 “這些是母親的寵物,從母親誕生之時,它們就陪伴在母親身邊?!濒~干說,“你記得吧?樊醒和小十身上的鞭痕,就是水母的觸絲造成的。它們也是母親用來懲罰我們的工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