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56節
余洲忙問,她卻不肯說,催促余洲翻下一頁。 第一頁是霧角鎮的記錄,第二頁是阿爾嘉的王國。余洲每翻一頁,就會跟小十說“鳥籠”中發生過的事情,她聽得津津有味。余洲略過在王國中找到心臟之事,小十并未起疑。 翻到第三頁,付云聰制造的城市,手記上畫著一個簡筆的樊醒。 “……果然?!毙∈p笑,“我知道這個手記是怎么回事了?!?/br> 余洲屏住了呼吸。他萬沒想到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竟藏在這個古怪至極的鳥籠里。 “樊醒?!毙∈钢莻€小人兒,“他是這本手記的主人?!?/br> 余洲:“……什么?” “這本手記是母親的寶貝,上面記載著幾乎所有‘鳥籠’的特點。母親喜歡在各個鳥籠之間穿梭巡視,那時候有人陪著它?!毙∈肿煲恍?,這笑容里藏著惡意,“手記是第一個進入‘鳥籠’的歷險者帶進來的東西?!?/br> 余洲心臟狂跳。 “他叫樊醒?!毙∈f。 余洲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樊醒?” “不是你們見的那個樊醒!”小十哈哈大笑,“我說過,他是個贗品!他是母親制造出來的,樊醒的贗品。安流哥哥,你不知道嗎?你不是一直看著嗎?” 魚干茫然,聲音縹緲:“我……我忘了?!?/br> 余洲抓住小十肩膀:“那這個‘樊醒’呢?他在哪兒?” --------------------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文里的縫隙意志,雖然用“母親”來表達,但這個稱謂跟劇情相關,意志本身是無性別的(前文有說到這里想到了,再嘀咕一下 偷聽到嘀咕的魚干悚然一驚:我呢?我啥性別? 樊醒:你連魚rou都沒有了,性別重要嗎? 魚干哭了一整天,逢人就說樊醒歧視自己不是人,不配有性別。 第50章 收割者(18) 收割者停止活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旋律營地。 老胡不太相信,帶著人沿著密林路徑巡邏。密林中確實發現了較小的收割者,在密林之外的平原上,也見到了巨大的、正朝旋律營地逼近的收割者。 無一例外,全都靜止。 老胡等人帶回來的消息讓營地的人又喜又憂。喜的是暫時可以安心,憂的是這種異常狀態是否意味著接下來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有人已經在哀嘆,這個安寧、平靜的營地無法長呆,連同“鳥籠”說不定也要產生異變了。 消息傳入樊醒耳朵里,他第一反應是,余洲和安流必定做了些什么事情。 能讓收割者停止活動的只有籠主,是他們說服了小十?還是把心臟的秘密說了出去,以此換來片刻的和平? 姜笑和柳英年都不能理解,為什么樊醒這么篤信余洲不能保守秘密。樊醒只是沉默。 和文鋒爭執之后,再見到文鋒,樊醒沒什么好臉色。營地里的人把他看作英雄,對他熱情又敬畏,樊醒冷著一張臉,便沒人敢上前攀談。他已經暴露了身份,也不再努力偽裝,雙手化為藤蔓,爬上了營地里最高的一棵樹。 立在樹頂,可以遠遠眺望營地之外的闊大平原。樊醒看見了靜止不動的收割者。 有石子彈到他身上。樊醒低頭,地面上有兩個小小人影,是許青原和柳英年。許青原跟著老胡出營看情況,強行拉上柳英年。兩人正在樹下仰望樊醒。 “喂,他有個有趣的想法!”許青原指著柳英年,沖樊醒大喊。 柳英年面紅耳赤:“不行的不行的,太冒險了?!?/br> 樊醒飛速落地,咚地釘在地上。許青原鼓掌:“兄弟,帥?!?/br> “我也有個想法?!狈颜f,“我們綁個收割者回來研究研究?!?/br> 許青原擊掌:“英雄所見略同?!?/br> 樊醒古怪地看他一眼。 自從許青原在眾人面前以手擰斷收割者頸骨,他徹底放開自己,成了整個小團隊里最自在的人。樊醒低落,姜笑跟女孩們混在一起,許青原便成日強行拉著柳英年,以教柳英年打獵為由讓他陪自己四處亂晃。柳英年怕他,不敢反抗,只得任其差遣。 “怎么綁?”樊醒問。 柳英年是從樊醒當日與收割者大戰一事中獲得的靈感。 樊醒的藤蔓可以從黑霧中強行拽出收割者的骨骸,他發現骨骸離開黑霧后,黑霧會立刻緊跟骨骸,試圖再次覆蓋。 也就是說,黑霧并不是骨骸自身產生的東西。它是外來的,借骨骸而存在、而移動。 柳英年對黑霧的成分十分好奇,他認為覆蓋在收割者身上的黑霧,與霧角鎮上濃密的黑霧是同一種東西。 而和許青原隨老胡營地的人去查探收割者情報時,正是盛夏最熱的時分。密林邊緣沒有風,許青原和柳英年發現,縱然無風,收割者身上的黑霧也在兀自飄動。 當起風時,黑霧會被氣流短暫擾亂。風止息時,細小顆粒構成的黑霧,便開始微弱地顫抖。 他們查探了三個收割者。三個收割者身上的黑霧,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飄動。 樊醒:“北方?籠主所在的地方?!?/br> “不,是南方?!绷⒛暾f,“距離這里只有半個月路程的正南方向,群島聚集的大海,星落之地?!?/br> 樊醒一怔。 柳英年推了推眼鏡,他語速漸漸變快了。 “籠主在北方,籠主制造了收割者,收割者殺害歷險者并把他們變成新的收割者,這個信息是誰告訴我們的?”他說,“是傲慢原營地的謝白?!?/br> 柳英年平時很少說自己的想法,他會把自己聽到的事情放在心里,調查員——雖然只是實習生——的本能讓他對“鳥籠”里一切看似合理的往事、規律產生探究欲。 第一次讓柳英年對領袖的話產生懷疑的,是營地下方的骨頭。 “每一個營地下方都有一根籠主的骨頭,骨頭護佑著營地,收割者不會輕易進入營地。這個信息是誰說的?”柳英年又道,“是旋律的老胡?!?/br> 樊醒微微抬頭。他聽懂了。 這兩件事情是矛盾的。 籠主一方面制造殺戮機器,一方面卻慈悲地營造能讓歷險者安心生活的場所。 在老胡的講述中,骨頭是從籠主身上抽出來的?;\主還派遣了使者抵達各個地方,放置骨頭。 “你認識的那個小十,是這樣奇特的人嗎?”柳英年問。 樊醒:“不奇特,是個幼稚且危險的人。但確實,她很珍惜自己,她不會隨意弄傷自己的軀體,更別提抽出骨頭?!?/br> 柳英年:“所以謝白和老胡,有人在說謊。但是這個謊言,對歷險者來說沒有害處。我們聚集在營地里,我們團結生活,抵抗外力,至少大部分人都安全地活了下來,期待有一天能從這個‘鳥籠’里獲得離開的方法。這些謊言讓歷險者團結在領袖和營地周圍?!?/br> 樊醒:“……他們為什么說謊?” 柳英年眼神左右一晃:“他們想成為領袖,而籠主滿足了他們的愿望?!?/br> 樊醒:“他們是小十的人?!?/br> 他忽然感覺一切都說得通了。 謝白在普拉色大陸流浪三年,毫發無傷,并且能畫出普拉色大陸的全部地圖。傲慢原營地就在雪山附近,專門收留新的歷險者,謝白會告訴他們普拉色的一切,讓他們學會適應“鳥籠”的生活規則。 營地之間相互來往、溝通有無。歷險者選擇適合的營地生活,尊仰領袖。領袖成為小小的王,一切有序井然。人們不會懷疑,因為有一個更大的誘惑懸在面前——這個“鳥籠”里,藏著脫離囚牢的秘密。 于是就連文鋒和季春月這樣的歷險者也心甘情愿地留了下來。 收割者是殺戮機器,它們不會進入營地,只在營地之外徘徊——因為營地里有籠主的骨頭。歷險者們得知腳下的土地是籠主認可的安全島,愈發安心,會起疑心的人便更少、更少。 而那些對這一切產生過懷疑的人,領袖會找理由把他們帶出營地,交給收割者。就像老胡做的一樣,削除不必要的旁枝。 “歷險者和收割者,都是籠主飼養的玩具?!狈训吐暤?。 “那么,籠主真的在北方嗎?”柳英年問。 樊醒和許青原面面相覷。 “籠主是你的jiejie,魚干的meimei,是縫隙意志的產物?!绷⒛暾f,“那她為什么要住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整個鳥籠都是她的,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就像付云聰一樣,只要籠主愿意,哪怕她現在降臨在傲慢原上也毫無問題?!?/br> 樊醒剎那間明白了柳英年的意思。 歷險者固定在一個營地里生活,這種生活狀態會影響他們的判斷力,在他們看來,“籠主一直生活在北方的裂縫中”,也就成了毫無疑問的真實。 樊醒忽然掠過兩人面前,消失在密林之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逡巡密林一圈,察覺柳英年的觀察是正確的:密林中、密林外的所有收割者,在無風的時候黑霧都會緩緩朝南方飄動。 站在林中最高一棵樹的頂端,樊醒遠眺南方。他看到了朦朧的海岸線。 對了,海洋。 樊醒自嘲地一笑:他居然忘了,母親制造的兩百多個孩子中,只有小十和安流最為相似——從海豚腹中誕生,都是來自海洋的生命。 捕捉收割者,并依照黑霧飄動的方向,尋找籠主真正的藏身之地。 說走就走,樊醒并不打算叫上更多人幫忙。普通的人類看見他化為藤蔓的雙手,總會大驚小怪。他直接拎著許青原和柳英年來到密林邊緣,落在一個收割者面前。 許青原:“你不變成蜥蜴嗎?” 樊醒:“……蜥蜴?” 柳英年:“是蜥蜴嗎?我覺得他尾巴更像穿山甲?!?/br> 許青原:“穿山甲沒有那么長的尾巴?!?/br> 柳英年:“蜥蜴沒有那樣的鱗片?!?/br> 樊醒煩了:“還捉不捉了?” 他穿著旋律營地里獵人提供的衣裳,眼前的收割者并非巨人,而是和他們差不多大小的東西,樊醒并不打算顯出原型。 這很令柳英年和許青原失望。樊醒牙關暗咬:這倆人,一個為了研究,一個單純好奇,沒人考慮過樊醒若是露出原型,衣服撐破后只能赤身裸體回去的窘態。 收割者不動彈,沒有絲毫威脅,抓捕起來十分簡單。樊醒利用藤蔓,從黑霧中硬生生拽出收割者的骨骸。 許青原忽然來勁:“我也來處理處理?!?/br> 他戴上厚手套,按住收割者頭骨,微微擰了擰,“這樣即便它動起來,擰斷也比較快?!?/br> 樊醒不知道許青原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他對付骨頭實在太有一套。擰動的力氣不輕不重,恰好讓骨頭錯位,但又不至于斷裂掉落。 “你殺豬的?”樊醒想了半天,挑了個最有可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