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15節
余洲有一張無害而天真的臉龐,他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只要他用眼睛注視別人,誠摯溫柔地笑一笑。 “你哭什么?” “不是哭,眼睛疼?!庇嘀薹鏖_樊醒的手。樊醒不依不饒貼著他,抱著濕透的余洲。隔著衣服,余洲身上的溫度令人感到舒適,薄薄的衛衣下隱隱透出皮膚色澤。 樊醒看了又看,余洲忽然說:“我之前不明白為什么姜笑說,四十二個‘鳥籠’就是極限?,F在我懂了。只要想到接下來我們會經歷的‘鳥籠’可能比這個更可怕,我……我就……” 他仰面躺在岸邊,捂著自己的眼睛。 寬大的口袋里,那本一直被他貼身放著的深淵手記忽然隱隱發熱。 樊醒趁機吃豆腐,趴在余洲胸口,不料才剛趴好,余洲忽然坐起身,他咕嚕滾了下來。 “我怕疼!”樊醒又裝作小孩般說話。 余洲沒理他,火速掏出手記。 和之前不同,手記的第二頁如同滴落墨水一般,緩緩出現了新的文字和圖案。 -------------------- 作者有話要說: 魚干雖然沒有大腦但是它記性好。 它沖樊醒甩動自己的尾巴:喂,你要親我的尾巴嗎? 樊醒:……什么? 魚干:就像那些人親阿爾嘉的jio一樣。 樊醒:我有余洲的jio可親,為什么要親你的臭尾巴。 魚干罵罵咧咧,又抑郁了。 第14章 薔薇湯(6) 入夜,余洲和樊醒帶著小狗的尸體回到石頭房子,把小狗埋在河邊。 姜笑正對著柳英年笑,柳英年面紅耳赤。余洲湊過去聽了一會兒,也跟著笑起來。 柳英年每天都跟著這兒的人下地照顧薔薇。薔薇可以用來制香、制蜜、制酒,柳英年想把這些本事都學會。 今天在薔薇花田里工作時,教他摘花的女孩突然把他推倒,親了上來。 柳英年哪里見過這個架勢,先是呆住,在女孩招呼其他姑娘過來,還要扯松他褲帶的時候,他嗷嗚一叫,連滾帶爬地跑了。 “你處男嗎?”姜笑歪頭問,“人都這么主動了,你害羞什么?” “這這這這種事要要要跟喜歡的……” “我記得那姑娘挺漂亮的,你不喜歡?”姜笑火速又問。 柳英年越發的結巴了,最后也嘟囔不出個所以然:“總之不行!我只想搞學問,做研究?!彼仆蒲坨R,忽然問:“那你呢?你平時都去干什么了?” “白日宣yin唄,還能有什么?”姜笑樂不可支,“這兒不就是這種地方么?你想要什么,就滿足你什么,讓歷險者覺得這兒就是天堂,以至于不想離開,走不出去?!?/br> 她用下巴指指漁夫帽:“他是最安全的一個?!?/br> 柳英年:“為什么?憑、憑什么?” 姜笑:“他不跟這里的人來往?!?/br> 漁夫帽正在清理一只死去的兔子,他頭也不抬,只發出一聲輕笑。 余洲一邊聽他們聊天,一邊給樊醒換衣服。樊醒渾身濕得徹底,夜風一吹直發抖。 余洲從別人送的禮物中扒拉出一件干凈衣裳:“這件不錯?!?/br> 樊醒:“……” 余洲:“自己不會穿?我幫你?!?/br> 樊醒咬牙:“這是女孩的裙子?!?/br> 魚干嘎嘎怪笑。裙子粉紅色,領口滾幾圈蕾絲,胸前一朵臉盤大的波點蝴蝶結。樊醒根本不知道這種衣服怎么也會在這里,但陷空會在任何地方出現,也許它正好出現在一個小姑娘的衣柜下方呢? 余洲:“不喜歡?這兒還有?!彼职抢鰩准?。 樊醒沒辦法,只得換上一件看起來不那么嬌滴滴的裙子。姜笑按著他給他扎頭發,小草莓發帶顏色鮮艷,樊醒鼓著一張憋氣的臉,其實是可愛的。 他點了蠟燭跑到河邊照來照去,竟然覺得滿意:“我長得真好?!?/br> 魚干尖聲大喊:“不要臉!不要臉!一把年紀這么不要臉!” 鬧騰完了,也吃了漁夫帽打回來的兔子rou,余洲把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了他們。 他還拿出了深淵手記。 漁夫帽和姜笑都對手記的來歷感興趣:“你偷東西的時候摸到的,之后怎么都扔不掉?” 樊醒和魚干看著余洲,余洲沒注意他倆,對姜笑點點頭。 “給我看看?!绷⒛杲舆^手記。 離開余洲的手之后,手記便保持在打開的那一頁,無論柳英年如何翻,紋絲不動。 柳英年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鋼筆,在手記上寫字。他先寫了余洲的名字,字跡只保留了一秒,隨即立刻如同蒸發一般消失了。 柳英年把手記靠近蠟燭?;鹕嗵蝮率钟浀募堩?,手記完好如初,沒有任何損傷。 “這東西原本屬于誰,我不知道。但它現在似乎只認準我,只有我能翻開?!庇嘀薹_上一頁,“這是霧角鎮的提示?!?/br> “惡魔停止呼吸時,夢便醒了?!?/br> 而今天新出現的提示在第二頁,也是一句話,一張小圖,笨拙稚嫩的筆跡。 【大地再次沸騰時,道路在火焰中誕生?!?/br> 漁夫帽:“……讓我們燒了這花田?” 余洲解釋了霧角鎮“鳥籠”中手記的提示,他指著這句話旁邊的圖案:“我認為,解答這個謎題的關鍵,在于這幅簡筆畫的內容?!?/br> “這是什么?”柳英年瞇眼睛分辨。 姜笑:“一個穿著禮服的新娘?!?/br> 阿爾嘉要在山頂的宮殿舉行他的訂婚宴,為了讓自己的新娘高興,他前往煉獄,決定赦免一些人。 誰有這份幸運?誰是他的新娘? 第二天開始,他們主動接觸這里的人,不動聲色地詢問。 新娘很美,新娘很富有,新娘年輕且與阿爾嘉相配,新娘儀態端莊,新娘忠誠且深愛阿爾嘉……所有關于新娘的描述,都像是在說一個絕對完美但沒有實感的人。 沒有人見過新娘的模樣。沒有人說得出新娘住在什么地方。 也沒有人知道,新娘曾是歷險者,還是被制造出來的人。 余洲看得出村民們并不樂意談論這個話題。他使勁渾身解數,這一天甚至和心儀他的少女躺在薔薇花樹下,他極力溫柔親切,撫摸少女的臉龐:“你不肯告訴我王的新娘是什么人,是因為你喜歡王嗎?” 少女眼中掠過一瞬間的冷冷嘲弄,很快抓住余洲的手:“當然不是!即便王有天下最多的珍寶,在我眼里也比不上你?!?/br> 余洲心里充滿茫然。 有人這樣重視他,他很高興,甚至稍微感受到一種陌生的幸福和甜蜜。 但他也知道,這只是少女,或者說“鳥籠”原住民的伎倆。 因為某種“鳥籠”中形成的默契,人們努力地挽留歷險者。歷險者若是愿意留在“鳥籠”里,他們會帶歷險者前往飛星崖。歷險者從飛星崖上跳下去之后,煉獄的人會得到一次珍貴的赦免機會。 而這邊的人之所以這樣努力地為煉獄居民創造機會,也是出于一種約定俗成的慣例——說不定哪一天,他們也會因為無意觸怒阿爾嘉而被投放至煉獄。煉獄之外的人們必須努力說服歷險者,換取赦免的機會。 不能殺人,一定要心甘情愿地死去,再快樂地復活。天堂是如此生生不息,不停繁衍的。 余洲只感到后頸有寒意。 原住民也曾經都是歷險者。他們不避諱“死亡”這個話題,反而會主動與余洲他們提起自己曾經經歷過怎樣的“鳥籠”。 歷險太累、太疲倦,也太危險了。這個“鳥籠”固然不是完美的——可誰還會期待完美的“鳥籠”? 至少它平和,安寧。至少只要順從阿爾嘉的心意,他們就能過得開心。 “你不愿意留在這里,和我在一起嗎?”少女楚楚可憐,握著余洲的手。 余洲無法回答。同樣的話少女也一定對其他歷險者說過。 他知道這是假的??伤B好聽的假話,也從來沒機會聽過。 他們坐在飛星崖上,白天的飛星崖十分寧靜,飛鳥掠過,在他們身上留下即刻消失的影子。 “余洲不是傻子?!狈炎陲w星崖小路旁編花環,除了同行的歷險者——或許還有籠主——之外,沒人知道他并不是小孩。 也因此,根本沒人提防他。 他扎著小草莓發帶,穿著小姑娘的漂亮裙子,領著一堆小孩天天哇哇大叫,跑來跑去。他擅長和人說話聊天,阿姨都稱jiejie,叔叔都稱哥哥,仰起頭眨巴明亮圓眼睛,再鼓起腮幫笑笑,可愛可親,天真懵懂。 人們聊天說話、打牌賭錢,說的話樊醒全都裝進耳朵里。幾天下來,他打聽到的事情竟然是最多的。 魚干趴在樊醒頭頂:“如果不是傻子,怎么會吃下我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br> 樊醒:“他當機立斷的直覺很厲害?!?/br> 魚干沉默片刻:“確實?!?/br> 從湖水里出來后,余洲便發現手記上出現了新提示。 樊醒讓他別告訴任何人,但余洲沒有聽樊醒的建議。他甚至沒有應話,回來的一路都很沉默。 “我確實弄錯了,他一直自己照顧meimei。這樣的人早就習慣凡事自己做決定,不容易被人影響?!狈咽趾芮?,迅速編好一個花環,套在面前乖乖蹲坐的小狗脖子上。 小狗們并不知道他們失去了一個伙伴,仍舊每天熱情萬分地來找樊醒玩。 魚干:“你不讓他說手記的事兒,是方便吃了他之后,直接把手記占為己有?!?/br> 樊醒:“幫我么?” 魚干:“是他喚醒我的,我不能……” 樊醒:“手記原本就是我的,是他擅自入我門,碰了我的東西?!?/br> 魚干:“可手記選擇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