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竟然暗戀我 第41節
提到京城的人,向學監腳步一頓,聲音更冷了些:“你竟還指望京城?你看那石紅凝整日游手好閑、裝傻充愣的模樣,像是京城那人交代過她什么么?你我若再不謀個退路,恐怕終有一日要成為棄子!” 待他們的身形消失在假山后,趙明錦站直身子,雙臂環胸:“游手好閑、裝傻充愣,說的是我?” 葉濯有些好笑的點頭。 “我教你們拳腳功夫,馬上騎射,分明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她嘴角一撇,“既沒眼力也沒腦力的,圣上怎會將書院交給這種人打理?!?/br> “南淵四方書院,在學監之上都設有一名掌院,總管院內所有事務,”葉濯仍舊牽著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回走,“去年歲末,岳山書院秦掌院帶了幾名學生去其他書院游歷,至今未歸,院中事務才會落在他們二人身上?!?/br> “所以,秦掌院是被他二人秘密關起來了?”她琢磨,“方才說的私印是什么?” “書院建院之初,先皇挑選的掌院皆是忠義之輩,除了給他們配有掌院官印外,還秘密賜下一枚私印,兩印相合,可去府庫查閱書院歷年賬簿?!?/br> 掌院精力有限,下設學監學正本就是為他分憂,許多事情一經放權,無法親力親為,若再遇上心思不軌的,難免會出問題。 先皇這么做,一來是不想掌院受到蒙蔽,可以有跡可查;二來也是心存仁義,若真被掌院發現什么,掌院有權先行處理,如此也是給誤入歧途之人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幾任掌院下來,唯獨這任掌院是個同流合污,且還把自己賠進去了的。 “所以賬簿上會有他們賣官鬻爵的證據?” “或許?!?/br> 趙明錦擰眉沉思片刻,覺得葉濯這個“或許”說的極有意思。 賬簿這種東西,就算是封存入府庫,那也是他們自己做的,一個個手上都不干凈,總不見得真在賬簿上留下馬腳,將來給自己找麻煩。 私印甚至是府庫里的賬簿,于他們暗查其實沒多大用處,不過對于秦掌院來說,或許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趙明錦感嘆一番,偏頭看葉濯,“你既知曉這許多,想來暗道也探過了,除了那里關著的是秦掌院以外,還有其他的么?” “有兩件事,”葉濯也不瞞她,直接道,“上交府庫的賬簿是做給朝廷看的,他們另有一本賬簿,是用來自己看的?!?/br> 就是要找到這本賬簿,她點頭:“明白?!?/br> “還有,秦掌院被關后曾見過景流?!?/br> 想到景毅掉金豆子的模樣,她追問:“可還活著?” 葉濯點頭:“不過在周方顯找的法師來做法事那日,景流就已經被帶去了旁處,與他一同被帶走的,還有一個人?!?/br> 說到這另外的一個人,他偏頭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要問的意思,便也沒繼續往下說。 兩人停下腳步時,趙明錦才發覺,葉濯竟將她送回了三重院落。 她看了眼緊閉的門扉,又看了眼已微微有些泛白的天邊。 葉濯抬手在她發頂拍了拍:“朔月已過,朝陽將升,別怕?!?/br> “我才沒怕,”她梗著脖子,眼神飄忽,“岳山書院情勢復雜,先將這里的事情處理了,有些話,待我們回京城再說?!?/br> “好?!?/br> 翌日,趙明錦放了武舉課,在書院里閑逛,方逛過學館大門,就聽身后傳來一道極盡溫婉的聲音。 “石姑娘?!?/br> 她停下腳步,偏頭看去,果然見到一個身穿淺碧色紗裙的美人兒朝她走來,蓮步輕移,身姿曼妙,一走一動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美人兒身后,跟著天若那個小丫頭,小丫頭依舊穿著桃色單衣,正眉眼彎彎地看她。 “石姑娘,”美人兒站到她面前,朝她行了個福禮,“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您,您還記得我么?” “自是記得,你是那日被周沛攔下的美……姑娘,”她的名字到了嘴邊,趙明錦眸光一轉,若有所思地道,“向菱向姑娘?!?/br> “是,”見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向菱笑起來,“那日一別,還沒來得及同姑娘好生道謝,今日在書院里見到,定是天意?!?/br> 趙明錦也覺得,或許真是天意。 “向姑娘來書院,是……” “找阿爹,阿爹是岳山書院的學監,”向菱與趙明錦并肩走過學館,往后方的院落走,“書院離城中有些遠,往日阿爹也不?;丶?,但卻從沒有一連幾個月都不回的,阿娘擔心,我便偷偷從家中跑來看看?!?/br> “原來是向學監家的千金,向學監忙于書院內務,確實無暇歸家,倒是讓向姑娘與夫人記掛了?!?/br> 她捂唇笑過,問道:“石姑娘在此處是……” “我是書院新來的武舉先生?!?/br> 說著,兩人已踏入三重院落,正好同從房中走出來的向學監遇了個正著,見到向學監,向菱先喚了聲:“阿爹?!?/br> 向學監沒想到會在書院見到自家女兒,頗有些驚詫:“你怎么來了?!?/br> “還不是阿爹久不回家,菱兒擔心,過來看看?!?/br> 趙明錦在一旁拱手:“學監和向姑娘許久未見,我就不打擾了?!?/br> 向學監只嗯了一聲,向菱則在身后喚住她:“石姑娘莫要走遠了,那日之事定要給我個機會答謝?!?/br> “好?!?/br> 趙明錦離開后,向學監看著她的背影,問道:“菱兒認識石先生?” “是,前些日子,女兒在街上險些被人欺負了去,就是石姑娘仗義出手相助的?!?/br> “何人敢欺負我的寶貝女兒?” 向菱伸手抱住父親的手臂:“據說是知府家的那位公子,叫周沛,他為難我時,只有石姑娘站出來幫我解圍。阿爹,我們定要好好謝謝她?!?/br> 向學監嘴上應著,眸光卻變得深沉起來,他輕聲問:“那周沛見到石先生,作何反應?” “阿爹,石姑娘是當朝丞相的義女是不是?聽了石姑娘的名諱,周沛嚇得不行,連大氣都不敢喘呢!” “只是害怕,沒懷疑過她的身份?或者……沒說她像什么人?” “這……” 向菱想了想,當時周沛確實將石姑娘誤認成了當朝的勝寧將軍,不過石姑娘戴著面紗,看不清樣貌,看錯了也實屬正常。 于是她搖頭:“石姑娘報了名字后,他就一直是恭維的模樣?!?/br> 向學監點頭,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 “爹,怎么了?” “無事,”向學監笑了笑,捋著下顎的胡須:“你難得上山一趟,去看看懷安吧?!?/br> 聽到懷安這兩個字,向菱臉上神色驀地一僵,翹起的紅唇也因為這個名字而垂落下來,眼中滿是傷心和失落。 她坐直身子,手也收了回來:“阿爹,我說過許多次了,我不想嫁給他,而且女兒已心有所屬,女兒……”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裴敬,但是菱兒,你要記住,”向學監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阿爹為你選的,才是最好的?!?/br> 第43章 、042 趙明錦剛離開三重院落,就見秦學正腳步匆匆地從外面回來,臉上被曬的有些紅,額頭也滲著薄汗。 看著他那張方正嚴苛的臉,又想起昨夜他與向學監的對話,趙明錦在心底諷笑一聲,此人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知人知面不知心。 迎面走近,秦學正與她一同拱手,客套兩句后直接擦肩而過。 沒走出幾步,他又緩緩停住,回身叫她:“石先生且留步?!?/br> 趙明錦聞聲回頭。 “有件事險些忘了告知石先生,”秦學正走回來,沉聲道,“每年八月,各位先生需得考核學生課業掌握情況,石先生來書院日短,應該還不知曉這規矩?!?/br> 她勾起嘴角,沒接話,只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其他課業倒還好說,武舉課業先生恐得提前做些準備?!?/br> 武舉課業的考核無外乎射箭和拳腳功夫,無論哪一種,在書院內都用不上提前準備一說。 這般刻意提醒,總透著些古怪。 趙明錦心思急轉,試探道:“這倒是簡單,書院地方夠大,明日我就尋塊空地先圈起來,將草靶一并挪過去,換個地方倒也算強了些難度?!?/br> 秦學正搖了搖頭:“圣上命南淵四方書院開設武舉課,為的是教出文武全才,學生們整日在書院中練習,與紙上談兵有何不同,若真上了戰場,沒一個是頂用的?!?/br> “所以學正想……” “帶他們去書院外,”他已經什么都替她想好,全然不給拒絕的機會,“將學生們分成兩組,每人各攜十支包有染料的箭矢,被射中者退出考核,最終留下的人是哪一組,哪一組便記為首等。首等中,再按照被射中順序分排等級?!?/br> 這倒有些像她當年在虎嘯營練兵時想出來的法子,若當真沒有旁的算計,能練練他們的體力與射箭的準頭,也是不錯。 “聽著倒頗有趣,”趙明錦佯裝興致勃勃,“之前上山時,近山腰處地勢平坦開闊,草木蔥蘢,可作為考核之地,我……” 話未說完,她只見三重院落里跑出一個人來,淺碧色的衣裙翻動,很快消失在了小路的拐角處。 天若那丫頭緊跟在后面,滿臉焦急。 “我還有事,”她話鋒一轉,拱手道,“具體要怎么做,待回來后再與學正商議?!?/br> 趙明錦追上向菱時,她已經跑到了學館附近,許是跑的有些累了,只能邁著小碎步,踉踉蹌蹌又倔強的走著。 低低的啜泣聲就在她拂袖掩面時傳了出來。 “方才還好好的,怎么沒一會兒就跑出來了,”她從懷里摸出塊紅色巾帕遞過去,“擦擦吧,再哭可就不美了?!?/br> 向菱停下腳步,紅著一雙眼睛看她,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兔子:“石、石姑娘,”她將帕子接過,“讓石姑娘見笑了?!?/br> “這有什么,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再正常不過?!?/br> 她沉默著將臉上的淚痕擦凈,小聲問道:“石姑娘這樣的身份……也哭過么?” “我?”趙明錦嘴角一勾,“我沒有不開心的事,用不著哭,就算真不開心了,也是讓別人哭?!?/br> 話音落后,向菱愣了愣,終是沒忍住輕笑出了聲,神色也開懷了些。 “天色不早,我送你下山?!?/br> “有勞石姑娘了?!?/br> 下山路上,趙明錦倒是弄明白了向菱哭的原因——大抵就是她已經心有所屬,而她爹卻要逼著她另嫁旁人。 向學監選中的人竟然是黃懷安,看來以后說話行事皆需謹慎些,而且還要尋個機會告知葉濯一聲。 到得山腳下,向府的馬車等在那里,向菱停下,對趙明錦福了一福:“本還想著要謝過石姑娘的相助之恩,結果又煩勞姑娘一路相送,這恩情又多欠了一樁?!?/br> “不必介懷,沒想讓你還?!?/br> “石姑娘為人直爽,我卻不能知恩不報,”她垂眸,斂下眼中傷懷,狹長的眉睫輕顫,又被淚水沾濕了,“只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