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睔g爾搖頭否認，“我就是覺得，你變了很多?！?/br>
    “其實剛出來那會兒我特別不適應，沒朋友，沒人幫，眼睛都哭腫了第二天還得去上課。我給我媽打電話說受不了想回去，你知道她怎么說？”

    歡爾再次搖頭。

    “她說不行?！逼铉鳠o奈地咧咧嘴，“就兩個字，不行?！?/br>
    “阿姨可能……可能望女心切?！?/br>
    “現在再看，我挺感謝我媽的。真忍補不了一時灰溜溜滾回去，那我肯定成笑柄了?！逼铉鲗⒁暰€轉到窗外，“歡爾，我知道自己在變?！?/br>
    天陰沉沉的，倫敦似乎總在下雨。

    兩人一同沉默。

    祁琪重新望向伙伴，“宋叢還好嗎？”

    “好，天之驕子怎么可能不好?！睔g爾打趣，隨之猶豫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

    “你啊……”祁琪嘆氣，“杜漫的朋友圈我能看到，歡爾我不傻?！?/br>
    他們還未正式宣告在一起，可同一天做了同樣的事朋友圈發布類似的場景，社交網路讓一切都有跡可循。

    歡爾不知自己該站在哪方立場，只得小聲說一句，“琪，我……”

    “怎么還為難上了?！逼铉髯呓嗳嗨X袋，“早都過去了，宋叢和我是完完全全過去時，there was。我可不希望你夾在中間左顧右盼，以后你結婚我們可都要去的?！?/br>
    “結婚？”歡爾不記得地鐵上說過的話，那卻也是迷迷糊糊中給出的答案。

    “哎呦。我都不知道該為棲遲高興還是擔心?！逼铉骼^她的手，“干活，早收拾完我帶你去逛超市，好多要買的呢?！?/br>
    兢兢業業走動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人，而這種改變恰也撫平眾多難以安放的心事。好的壞的，躊躇的留戀的，久久徘徊的亦或刻骨銘心的，記憶既然無法消除那就讓它留存吧，再次被拾起，那也只是一段如此那般曾經發生過的事而已。

    歸檔是成年人的必修技之一。

    “歡爾，”祁琪突然說道，“我和你，你和宋叢棲遲，這樣算來有十年了?！?/br>
    歡爾一怔，“是哎?！?/br>
    從初三搬來家屬院的暑假，十年，就這樣有波瀾卻也平淡地過來了。

    “真快?！逼铉鞲袊@，竟然就這樣過了人生十年。

    這一刻她絲毫不覺難過，她為宋叢也為自己高興。

    因為有結束才有下一場未知的開始啊。

    ??68， 十年2

    開學后第一次組會，歡爾見到自己的外導 David。年齡與丁和平相仿，挺一圓圓肚腩，樣貌和善。因來之前讀過他諸多文獻，本身又有學術大牛濾鏡，歡爾對未來十八個月的異地生活期待值拉滿。然而組會從開始至結束一共持續一刻鐘，這期間大家各自匯報 David 給出指導意見，只在最后兩分鐘他才正式介紹陳歡爾的到來。

    “我不會經常過來，有事隨時郵件?！盌avid 在會后向她介紹另一人，“我不在的時候 Mark 會作為副導幫助你，他的研究方向與你一致，任何情況都可與他討論?！?/br>
    被稱作 Mark 的人三十上下，剛剛會上他的兩倍語速讓歡爾印象深刻。

    “謝謝?！睔g爾對兩人笑笑。

    “希望你在這里一切順利，”David 拍拍她肩膀，也笑了笑，“首先要適應壞天氣?！?/br>
    陰雨連綿數日，倫敦久未放晴。

    Mark 這時叫住正經過的另一金發女生，“Natasha，你能帶新人熟悉一下嗎？”

    “OK，”Natasha 對歡爾說聲“嗨”，隨之又道，“跟我來吧?！?/br>
    兩人向前走出一段距離，歡爾忽然想起明天需要請假去警察局辦理居留卡，于是對身旁女生說句“稍等”快步追回去。還未近身，她聽到 Mark 的抱怨，“怎么又是女生，累了只會哭事情又多，什么都做不好?！?/br>
    歡爾止住腳步。

    “你不能這樣?！盌avid 的聲音，“做不好可以提出來，絕不可以在開始之前就作評價?！?/br>
    “好，知道了?！?/br>
    他們身后的歡爾沒有言語，轉身離開。

    等在原處的 Natasha 見她回來神情嚴肅，小心問一句，“怎么了?！?/br>
    歡爾搖頭，隨之問道，“David 經常不在？”

    “對啊，老板很忙的?！盢atasha 知無不言，“組會絕不會超過一刻鐘，每周也就這時可以見到他?！?/br>
    “那 Mark……”

    “Mark 帶你？”

    “是?！?/br>
    “他這個人……”Natasha 稍作猶豫，“不算好相處。不過我做核酸遞送課題很少和他一起工作，了解也不多。你做什么方向？”

    “腫瘤靶向制劑?！?/br>
    “那的確是 Mark 的領域?！盢atasha 點點頭，頗為樂觀地說道，“總而言之做好自己分內事就好啦，不要擔心其他?！?/br>
    歡爾道謝，只是面前這位俄國姑娘的話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風平浪靜過了兩個月，這日歡爾與另外一名印度男生一同被 Mark 留下，他們都做靶向制劑給藥系統，碰面并不奇怪。然而在這場談話中，Mark 先問印度男生的研究進展，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聊就是兩小時。歡爾與對方方向類似課題卻不盡相同，打斷不妥離開又有失禮貌，只得頗為尷尬地站在一側旁聽。待印度男生離開，Mark 開始總結她最近的研究進度。他本就語速快又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歡爾兩次用“pardon”示意自己沒有聽清后，Mark“啪”地合起筆記本，“我認為，這是在耽誤我們兩個人的時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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