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75節
而跟前那木幾上,已經有了一堆的葡萄皮。 范伸的眉心突地一跳,收回了那只撐起來的腿,湊過去盯著她微微鼓動起來的粉腮,輕聲地問道,“好吃嗎?!?/br> 適才見范伸同那姑娘說話,姜姝也無事可做。 不知道他找那什么薛員外有何重要之事,但知道他自來是個大人物,尋的人必定也不簡單。 姜姝也不想吃。 跟前的姑娘偏生要喂她,她只得張口。 有了第一顆,就有第二顆,姜姝還想著,是不是每個上花樓來女票的客人,都要被姑娘們這般投喂,要是照著這番吃下去,那逛花樓有何意義。 還不如她買幾斤葡萄回去,請幾個丫鬟專門替他剝…… “我不餓?!苯凰@一問,也尋了個機會,推辭了跟前的姑娘,看著幾上擺了一桌的酒菜,想起上頓還是在馬車上啃的一塊干餅,當下拿起箸夾了一?;ㄉ?,送到了范伸嘴邊,“世……表哥要不要也吃些?!?/br> 范伸的眸子在那筷子尖上,頓了一陣,黑眸輕輕一抬盯著姜姝,緩緩地湊了過去。 屋里的琵琶聲,輕輕一顫沒了音,跪在跟前喂過姜姝葡萄的那位姑娘,也自覺地往后退去。 林子大了什么又沒見過。 借著花樓的地兒,會情人也好,行斷袖之禮也好,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姑娘們心知肚明,今兒來的這兩人,恐怕也只是想尋個地兒,個個了然地埋下頭,陸續地退了下去。 房門輕輕一關。 屋內安靜了下來后,范伸才直起身,低啞地道,“別鬧?!?/br> 姜姝一瞬解脫。 一雙手都舉麻了,沒見他吃,也沒見他不吃,早就后悔自個兒怎伸了筷子過去,如今見屋里的姑娘都走了,回過頭去極為無辜地道,“這可怎么辦,要不我去將她們再喚回來……” 范伸沒理她。 過了一陣,門外便又傳出來了兩道敲門聲,是適才那mama的聲音,“公子在嗎?” 范伸眸子一暗,擱下了手里的茶盞,起身一把將姜姝拉了起來,走到了房內的一扇窗前,推開窗戶同她認真地交代,“我先下去,你再跳,看準了……” 范伸的話還未說完,跟前人影一閃。 清風掃在了范伸的臉上,跟前的人,已經穩穩地落了地。 翻窗爬墻這等子事,姜姝干了十幾年了。 早就不在話下。 別說是崴了腳,上回瘸腿,姜家的那道院墻也沒能攔住她。 范伸的雙腳落下來時,這回不等他交代,姜姝主動上前問他,“咱該往哪跑……” 她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清靈班,沒有常青法師,就憑范伸和嚴二兩人單槍匹馬,她要想活著回到長安,還是得靠自個兒。 范伸看著她那張如臨大敵的小臉,一時語塞。 他還真得感謝她,不是個病秧子…… 范伸胳膊一伸,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腦勺,往前一帶,“去縣衙?!?/br> *** 小半個時辰后,兩人坐在了縣衙大堂內。 范伸沒再用沈頌的身份。 直接亮出了腰牌,知縣提著一盞燈出來,腰桿子一瞬彎到了胸前,點頭哈腰地將兩人請了進來,陪著笑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大人造訪我宣城,有何指示……” 范伸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衙差。 知縣心神領會,忙地屏退了屋內的人,只剩下三人了,范伸才緩緩地道,“陛下的口諭,本官前來會兩個人?!?/br> 那知縣一聽到“陛下”二字,瞬間跪在了地上。 這也是范伸此次來江南,皇上交代的第二件大事,范伸直接問那知縣,“薛員外在何處?” 知縣一愣,疑惑地問,“薛員外?大人可知他犯了何事……” 范伸沒答,眸子抬起頭,沉沉地直直落在了那知縣的臉上。 知縣脊背一涼,趕緊埋下了頭,緊張地道,“大人先在這歇息會兒,下官這就去請人……” 知縣說完,便走出了屋子。 急急忙忙地下了兩個臺階,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等走出了大堂,卻是神色慌張地喚來了一人,“趕緊去通知朱侯爺,人已經來了?!敝h的額頭生了一層薄汗,臉色蒼白地道,“告訴朱侯爺,范大人是奉旨前來帶人……” 早在那丫鬟落到了范伸手里,朱侯爺就已經傳信給了知縣,知縣昨兒才將人轉移出來。 今日范大人就來了。 還是奉了圣旨,知縣心頭怎能不怕…… *** 知州府,惠安寺的兩場火藥,損傷的都是朱侯爺的人。 知道范伸已離開了惠安寺后,朱侯爺沒有一刻耽擱,一路馬不停蹄地開始追,沿路卻不見他的任何蹤跡,一直到了宣城,含香樓才有了消息。 到了后,還是來晚了一步。 花樓里適才被范伸打聽的那位姑娘,跪在地上,顫顫抖抖地將兩人的特征匯報完,知縣的人便來了,“侯爺,人在縣衙?!?/br> 朱侯爺一愣。 倒沒料到,他會送上門來找死。 朱侯爺轉頭就往縣衙趕,出了花樓,知縣的人又才跟在身后,悄悄地匯報道,“范大人此次前來,是奉了諭旨……” 朱侯爺身子一僵,腳步頓在了那。 諭旨…… 朱侯爺的臉上的神色慢慢地變了顏色,眸子里的一抹恐慌浮上來,又被騰騰升起來的怒火壓了下去,他早就同她說過,那兩人留不得,死人的嘴才最牢靠。 可她非不聽,說陛下對那兩人尤其孝敬,若是突然死了必定會生出懷疑。 先前范伸在知州府,同他談判時,話里話外就已經透露了出來,他來江南尋那個丫鬟,是陛下的意思。 朱侯爺那時還有幾分僥幸,想著陛下不過見自己突然來了江南,生性多疑罷了。 如今見其居然下了密旨,讓范伸來了宣城找那兩人,心頭所有的僥幸便被粉碎了個精光。 很明顯,陛下已經生出了懷疑。 朱侯爺腦門心上的青筋一瞬暴了出來,只覺這一切正在慢慢地開始擴大,一點點地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朱侯爺雙目一紅,咬牙吩咐那人道,“通知知縣,殺無赦?!?/br> 朱侯爺說完,并沒有去縣衙。 翻身上馬,匆匆地趕去了另一個方向。 兩個二十幾年前就該死了的人,只因他一時腦子糊涂,聽了那婦人的話,活在如今,終于成了一樁麻煩。 三刻之后,朱侯爺的馬匹停在了一處莊子外。 姜姝的身子,緊緊地貼著石墻。 這一個晚上,跟著范伸又是跳窗又是跳墻,去了一趟縣衙,連一盞茶都沒喝上,便被范伸拉了出來,先是跟上了縣衙的一位衙差,回到了花樓。 后又跟著朱侯爺跑了這一路。 忙乎的程度,是她往常半年的量。 此時見朱侯爺剛進了一處莊子,嚴二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拔了腰間的劍便緊跟而上,霎時里面便傳出了鋪天蓋地的刀劍聲。 姜姝腳尖一轉,正欲上前,被范伸一把給摁在了墻上,“等我?!?/br> 姜姝沒再動。 看著范伸輕輕地撩起了衣擺,抽出了纏繞在腰間的一把軟劍,平靜地踏了進去。 不過瞬間,身后的莊子仿佛被掀了個底朝天,刀劍聲響在耳畔,聲聲致命,每一招都拼得你死我活。 姜姝繃得筆直,閉上眼睛,豎起耳朵仔細地去辨別著里頭的聲音,即便自己有功夫在身,也不代表,她就不怕這樣的刀光血影。 時辰一點一點地流失,姜姝心口也不知不覺地提到了嗓門眼上,不由又生了恍惚。 這就是大理寺卿的日子嗎。 刀尖上討日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自己圖的是一份安穩的日子,范伸他圖的又是什么呢…… 良久之后,身后突地亮起了一道光,幾聲巨響從里傳來,嚴二先帶著一人出了莊子,姜姝下意識地往里望去,胳膊便被一只手緊緊一攥,直往跟前的馬匹上躍去。 清風迎面撲來,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姜姝動了動微微偏過頭,便見自己那白色錦緞的衣袖上,一團暗流,如同正在綻放的一朵花兒,慢慢地暈了開來。 姜姝輕輕張了張嘴,“大人……” “回長安?!?/br> 第68章 夜風被疾馳的馬蹄聲攪亂, 灌進了兩人的衣袍,吹得“呼呼”作響。 蒙蒙細雨密密麻麻地撲面而來,被身后人俯下的胸膛擋了大半, 姜姝埋在范伸的懷里,歪著頭盯著衣袖上不斷暈染出來的暗流,甚至感覺到了血液已浸進了她的皮膚。 濕濕潤潤。 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溫熱,還是冰涼。 身后有了馬蹄聲。 姜姝一聲都不敢吭, 馬啼踐踏著泥水, 漆黑的夜色放佛只剩下了疾馳如飛的馬蹄聲,和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 姜姝才聽到了范伸低沉的聲音, “抱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