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74節
考慮再三,臨走前姜姝還是替沈頌辯解了一句,“當年是我纏著表哥,以性命相逼,才讓表哥妥協,并非是他故意要泄露……” 韓夫人的腳步一頓,回過了頭,“一碼歸一碼,那孽徒的名聲擺在那,用不著你替他維護?!?/br> 姜姝:…… 這輩子,她可能唯一有愧的人,便是表哥。 韓夫人轉身上了馬車,范伸也轉身走了回來。 車轂輪子一動,姜姝放下了車簾,也沒問范伸接下來去哪兒,從知州府被炸之后,她便知道這一路,不會太平。 大抵也猜出來了,范伸八成是捏到了朱侯爺的痛處,才會讓他弄出這番大的動靜,勢必要趕盡殺絕。 姜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祈禱到了那生死關頭,她能下得了地能自保。 “還疼?” 范伸走了過來,輕輕掀開了她的褲腳,紅腫消散了許多,“睡會兒,天亮時再換藥?!?/br> 姜姝哪里還睡得著。 從春杏遞過來的包袱里,拿了衣裳出來,悉悉索索地忙乎了一陣,剛穿好,惠安寺的位置,便是一聲巨響,堪比前夜知州府的動靜。 姜姝再淡定,心頭也有些發慌。 這火藥就跟不要錢似的。 私藏火藥是死罪,秦府和韓國公府便是例子。 姜姝一時有些好奇,范伸到底是怎么惹到了朱侯爺,竟將他逼成了狗急跳墻。 轉過頭卻見范伸已經閉上了眼睛,靠在了那馬車壁上,神色平靜無一絲波瀾。 “世子爺……”姜姝輕輕地喚了他一聲,知道他沒睡著,旁的她不問,就問他們什么時候回長安,落葉歸根,總不能當真將命折在了江南。 自打思椿的事情,鬧明白了之后,姜姝也清楚了,自己并非是身子出了問題,至于這兩日在她的錯覺之下,莫名竄出來的喜歡,也有了解釋。 她還沒有愿意到同他公赴生死的地步。 范伸“嗯?!绷艘宦?,并沒有睜眼。 “咱們去哪兒?!?/br> “宣城?!?/br> 這合著還是沒回長安,姜姝縮回身子,掀開車簾,往后瞧著一陣惠安寺的火光,恍如做了一場夢。 一場命運同范伸綁在了一起的,噩夢。 *** 馬車離開惠安寺后的頭一日,住進了一家商戶的宅子。 馬車停穩,姜姝跟在了范伸身后,迎面一人笑著相迎,見了面卻是喚了范伸一聲,“沈公子?!?/br> 姜姝愣了愣,沒明白過來。 夜里商人辦了招待,幾人坐在堂內,范伸和那商人開始討論起了販鹽的生意,問起了長安的鹽鋪子,姜姝才終于明白了。 這一趟宣城,范伸用的是表哥的身份。 沈頌。 姜姝意外地看向了范伸,卻突地聽那鹽商老板道,“原來沈公子已成了親,公子來之前,我家那口子還念叨說,雖未碰過面,沈公子卻屢次關照我張家,這回要是來了,定要安排幾個富商家的姑娘同公子認識,如今看來,倒是沒那個必要……” 姜姝看向范伸。 有些護短了。 表哥今年二十,至今還未成親,他這番頂著表哥的名頭,再牽著自己走上一圈,豈不是徹底斷了人姻緣嗎…… 飯局結束,兩人回了屋。 姜姝欲要討個說法,剛開口喚了一聲,“世子爺?!北惚环渡斓氖种割^彈了一下腦門心,“長點心?!?/br> 姜姝不出聲了。 這回倒是范伸問她了,“如今知道我是誰了?” 姜姝抬起頭,看著跟前這張與表哥的溫潤,完全相反的一張臉,猶豫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吐出了一聲,“表哥……” 范伸眉目一擰,偏下頭那雙黑眸沉甸甸地落在她臉上,“再說一次,沒聽清?!?/br> 姜姝眸子幾顫,終究還是認了慫,“相公……” 范伸這才緩緩地起身。 夜里洗漱完了,兩人躺在了床上,姜姝才鼓起勇氣道,“我覺得這樣不妥……” 姻緣便也罷了。 以他范伸的本事,指不定還會用這個名字,干出什么樣的勾當…… 表哥豈不是冤枉了。 范伸翻了個身,將她摟到了懷里,壓根兒就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別動,你腳傷沒好,先忍忍……” 姜姝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不該碰的位置。 臉色“騰”的一下紅了個透,有口難辨,徹底不出聲了。 但她的直覺是對的。 第二日,兩人離開了商戶家,繼續趕路,到了宣城時,正是晚上。 姜姝坐了一日的馬車,腳踝倒是不痛了,勉強能下地,腦子卻被搖的昏沉沉,本以為能有個落腳地兒歇息一夜,誰知還未下馬車,便見范伸扔過來了一套男裝,“換上?!?/br> 姜姝起初還以為,他善心大發,終于想明白了,不打算再去破壞表哥的姻緣,誰知他竟是帶著她到了宣城的花樓。 姜姝看了一眼花樓門前那一群搖著團扇,同路過的幾位公子東拉西扯的輕衣姑娘,嘴角幾抽,“相公……” “叫表哥?!?/br> 范伸這時候倒又讓她改了口。 姜姝立在那不動。 范伸扶著她的胳膊,攙著她進去,在其耳邊輕聲道,“此地我沒眼線,沒有人手去護你安危,這幾日你得一直跟在我身邊?!?/br> 宣城是江南的臨界。 也是朱侯爺的管轄范圍。 為了不打草驚蛇,范伸并未聯系任何線人,此次不會再有清靈班,也不會再有第二個惠安寺。 姜姝被他肅然的語氣,震的渾身一僵。 范伸又拍了拍她的肩,“別怕,有我在,放松些……” 姜姝只知道自己嫁了一個愛逛花樓的夫君,卻從未進過花樓,也未曾見過里頭是何模樣,今兒托了他夫君的“?!币菜闶怯H眼見識了一回。 霓虹燈火下,姑娘撩人眼。 斷斷續續的琵琶聲,待那小曲兒一起,蓋住了樓道上的聲聲風月嬌笑,曲兒一落,一道嬌軟的歡愉聲,清晰入耳,“爺,輕些……” 姜姝打了個顫。 身旁已有姑娘上前相纏。 在那雙手快要伸過來,扒拉她時,身旁的范伸及時地遞過去了一錠銀子。 不遠處的mama眼睛一亮趕緊迎了上來,接了那銀子,便笑著問兩人,“兩位爺,今兒是想拉鋪,還是住局……” 拉鋪雖為女票,但有時辰限制。 住局,可到天明。 姜姝一臉懵,完全答不出來。 身旁的范伸,極為熟悉地丟了一句,“擺飯局?!?/br> 姜姝依舊聽不懂。 mama卻明白,趕緊差了幾個姑娘陪著二人上去,到了廂房內,兩人剛坐下不久,便見幾個姑娘提著酒壺,抱著琵琶走了進來。 樂聲一響,身旁的一位輕衣姑娘便偎到了范伸跟前,為其剝了一顆葡萄,送到了范伸嘴邊,“爺,嘗嘗……” 姜姝剛捧了幾上的茶盞,就那么不錯眼地看著他。 第67章 姜姝一雙眼睛子瞅得仔細, 就差將頭扭過去了。 范伸卻突地回頭瞥了她一眼,那深眸又黑又沉,姜姝看戲的心, 被逮了個正著,眼珠子輕輕一轉,及時挪了個方向。 范伸再回頭,便是熟練地將腳一抬,將那姑娘逼著往后退開了兩步后, 才從懷里掏出了十兩銀子, 擺在了桌上,簡單干脆地道, “同你打聽個人?!?/br> 花樓里女票客雖無情,勝在人來人往, 見過的人多,來這尋人的也不少。 見跟前這位公子氣度非凡, 清高俊逸, 姑娘的臉色陡然一紅, 軟聲道,“不知公子要打聽何人?!?/br> “薛員外?!?/br> 那姑娘一聽, 眼里有了幾分意外。 范伸多解釋了一句,“去年鹽船翻了江, 他還欠我一些錢財?!?/br> 這回姑娘的神色倒沒覺得奇怪了。 去年薛員外因鹽船翻江,欠了一屁股的債務,這半年來,就連上花樓, 都開始賒賬…… 姑娘伸手收了桌上的銀子, 同范伸道, “公子今兒來的不巧,換作往日,薛員外可是我含香樓里的???,也不知出了何事,昨兒就沒再來?!闭f完又好心地道,“公子若是要尋人,恐怕還是得去一趟薛府?!?/br> “嗯?!?/br> 范伸沒再多問,胳膊習慣性地搭在膝上,指頭蹭著黑色的錦緞,輕輕一敲,沉思了一陣后,端了幾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才轉過頭去看姜姝。 只一眼,神色便定在了那。 身旁那人的小嘴兒正張開,只見對面姑娘手里的一顆葡萄,“咕?!币蝗?,便被她含進了嘴里。 嘴角幾動,吃得挺上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