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66節
*** 江南開春的第一場春雨,落了一天一夜,絲毫不見住點。 知州讓人去廚房搜了一些剩余的存糧,一天兩天還能湊合,再這么耗下去,不被外頭的那些死士殺死,也會被困死在里頭。 “大人,可想到法子出去了?”知州適才親眼見他從外面進來,一身的雨水,既然能出去,那就一個一個地往外挪…… 范伸也沒讓他失望,點頭道,“有?!?/br> 知州大人松了一口長氣,“不愧是范大人……” “今日天黑前,朱侯爺會從地道運一批火藥,通到知州府的腳底下,你從那地道里出去……”范伸話還未說完,知州手里的筷子當場落在了桌上。 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范伸后臉色蒼白,顫抖地道,“大人莫不是玩笑……” 朱侯爺竟然私自動用了火藥,那還走什么。 上面的路被死士堵住了,底下又被埋了火藥,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還能往哪里走? 這回怕是死定了…… 知州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正一臉絕望,又聽范伸道,“放心,火藥我已經讓人提前掉了包,都是些啞藥,天色一黑,你同‘丫鬟’和‘畫師’從地道中撤退,我留在上面斷后?!?/br> 知州大人見他說的認真。 也知道那什么‘丫鬟’和‘畫師’早就被范伸調了包,真正的人已經跟著文王早走了。 事到如今,橫豎都是死,知州也只有聽范伸的吩咐,“屬下相信大人……” *** 雨水落了一日,地面上已經有了河流。 朱侯爺追完文王回來后,便一直守在了府外,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人前來稟報知州府的情況。 “侯爺,范大人還在?!?/br> 從早守到晚上,一切都風平浪靜,似乎除了昨兒那批接走文王的大理寺暗衛之外,范伸已經沒有了任何支援。 傍晚時,朱侯爺讓人攻了一次。 沒成功。 朱侯爺的死士雖將知州府圍成了銅墻鐵壁,但里頭那大堂,同樣也是個銅墻鐵壁。 誰也進不了誰的底盤。 如此僵持了一陣,朱侯爺便讓人收了手,耐心地等著那火藥,今夜是下定了決心,范伸必須得死。 文王已經回了長安。 按他那顆豬腦子,也不知道回去后會掀起什么風波。 但只要范伸,和他附上的那個丫鬟,還有湘云閣的畫師今兒都死在了這,單憑一個文王,他完全有那個信心去應付。 天色一黑,火藥到位后,朱侯爺沒有半分猶豫,下令讓人點了火。 然一刻鐘過去,遲遲不見反應。 反而是知州府內有了動靜。 幾盞燈火在那禁閉的堂內不停的移動,朱侯爺心頭一沉,正要派人去查看到底出了何時,守在府內的一名死士匆匆地出來稟報,“侯爺,知州府內的人已經順著地道口,殺了出去……” 朱侯爺腦門心突地一陣亂跳。 那死士又著急地道,“小的適才聽那知州府內的人說,地道里的火藥早就被范大人調了包,全是啞藥,這兩日之所以沒有行動,便是一直在等著咱們替他們挖地道口子……” 朱侯爺看了一眼屋子里那突然靜止下來的燈火。 堂內一個影子都沒。 朱侯爺突覺一股氣血倒沖,轉身便撤走了一半人馬,直往地道口子趕去。 黑壓壓的死士,打破了雨夜的寧靜。 巷子兩旁的府門禁閉。 朱侯爺的人馬才到了半路,身后的知州府內便是一片刀光劍影,火光從身后照應過來,朱侯爺手里的韁繩突地一勒,緩緩地回過了頭。 霎時,心涼了半截。 前方的死士也及時地調了回頭,稟報道,“侯爺,地道口上只有知州和兩個府兵……” 朱侯爺的臉色徹底變了顏色。 他上了當。 反應過來后,朱侯爺猛地一個調頭。 然而一群人馬剛到知州府的那條巷子,腳底下突地一陣震動,埋在地底下的火藥如同地龍翻身一般,一聲巨大的響動聲之后,火光竄出了地面,吞滅了整個知州府。 四處皆是馬匹的嘶鳴聲。 在滔天的火焰撲過來的一瞬,朱侯爺手下的一名死士,及時地將他從馬背上撲了下去,耳邊一道刺耳的嗡鳴聲后,朱侯爺短暫的失了聰。 火藥怎么可能是啞藥。 他范伸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人打入到自己培養了二十幾年的死士內部。 他怎就信了他的邪。 朱侯爺雙眼發紅,壓在他身上的死士,早已沒了呼吸。 眼前一片狼藉。 凄慘聲漸漸地入耳。 朱侯爺推開身上的死士,從那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望著漫天火光,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范狗!” 第59章 今夜朱侯爺的目標只有范伸和那兩個證人。 從地道里逃出來的知州大人, 被林玉和林冬架著胳膊,輕而易舉地闖出了重圍。 沒走多遠,身后便是一道爆炸聲, 一股熱浪直撲到了他屁股上。 知州回頭,一雙腿都軟了。 果真不是啞炮…… 從鉆進地道后,知州大人就覺得有些不對,那小公子在前開道,親手斬斷了朱侯爺點燃的火藥線, 當時他還長松了一口氣, 誰知幾人卻不走了,說再等等。 這一等, 愣是在那里頭呆了一刻鐘,之后小姑娘手里一個火折子亮開, 又將那斬斷的火藥線給點上了。 知州心頭一個咯噔,及時勸道, “這萬一不是啞炮呢, 還是滅了的好……” 小公子面上卻是毫無懼色, 笑了一下道,“試試看看……” 知州眼皮子幾跳, 哪有人會拿命來試,范大人還在知州府呢。 還欲再勸, 小公子卻看著他道,“知州大人說的沒錯,萬一是真的呢,咱還是跑吧?!痹捯徽f完便拽住了他的胳膊, 一路往外奔。 幾人這才剛沖出重圍, 身后便炸了個粉粹。 若是再晚上一會兒, 被朱侯爺的人堵死在里頭,后果會如何,知州不敢去想。 臉上沒了半點血色。 看著那火光沖出了知州府,這才突地反應過來,一把攥住林玉猛地幾個搖晃,“你,你說你們辦的這是什么事兒,沒事你們去瞎點什么火折子,范大人還在里面呢……” 知州急得捶胸頓足。 范大人要是死了在知州府,他就算逃了出來,也得死啊…… 林玉被他晃得煩躁,抬頭看了一眼雨霧中趕來的清靈班人馬,一把擒住了知州,直接給扔在了馬背上。 知州被他一摔,摔得七葷八素,雨水啪嗒啪嗒地淋在臉上,掙扎了幾下才從那馬背上坐起來。 剛坐穩,便看到了對面雨霧中幾道馬匹駛來。 馬蹄子濺起了雨水,‘嘀嗒”聲由遠而近。 到了跟前,知州才瞧清走在最前頭那一身黑衣,戴著斗笠的人,不是范大人又是誰。 知州一顆心終于落了下來。 沒死就好…… 范伸走到了跟前,才抬頭露出了斗笠下那張被雨水浸過的臉,漆黑的瞳仁似是藏著滔天的冷意,卻又讓人瞧不出半點波瀾,依舊是清冷的嗓音,“昨日文王在堂內所議之事,知州大人該聽的你都聽到了,還是跟咱們走一趟吧,免得朱侯爺回頭抓了你作人質,本官怕你經不住拷問……” 知州一個字二都不敢說。 從昨兒聽到了文王和那侯爺范丫鬟說完后,就知道自己徹底地陷入了這場漩渦之中。 沒被滅口,已經算好的了。 知州抬頭胳膊,用那濕透的袖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眼睛越抹越模糊,“多謝大人庇護?!?/br> 范伸手里的韁繩輕輕一勒,馬蹄緩緩地越過了知州,才同其身后的林玉吩咐了一句,“先上山?!?/br> 林玉疑惑道,“大人要去哪兒?!?/br> “包子鋪?!?/br> 林玉嘴角一抽,掃了一眼從他手背上滴下來的血水,倒是鬧不懂了,新婚不久便丟下人家去花樓,這會子都什么時候了,又惦記著去哄人。 *** 大雨落了一天一夜,雨勢半分不減,山上的道路已被沖出了一條一條的洪溝,水流直往山下傾灌。 來山上了兩日,姜姝今兒終于去問了一句韓夫人,世子爺什么時候回來。 韓夫人說要等晚上。 天色一黑,姜姝便讓春杏在屋內多添了幾盞紅燭,想著等他回來了,給他留個燈。 洗漱完后姜姝便躺在了床上,剛閉上眼睛,突地又意識到自己這么做似乎有些不對。 世子爺正在經歷生死,她既然喜歡他,又怎么能睡得著。 一番掙扎后,姜姝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了一件范伸今日才給她送來的嶄新大氅,同春杏一同煨在了火盆邊上,望著那黑漆漆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