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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實在太不值錢了,路邊一株野草野花,都比人長久。 今天晚上他的主刀醫生忽然腹瀉拉稀,就出去了十五分鐘沒到的一小會兒,病人心律和氧飽和度忽然直線下降,副刀醫師立刻用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升壓,病人還是沒熬過那十五分鐘,直接心肌梗塞死了。 你說這是誰的錯?醫院的錯可醫生本來就不夠,晚上他們診室所有人都在連軸轉,沒人休息,拋妻棄子為醫療事業奉獻自我。那么打腎上腺素的那位的錯?可他的cao作沒有任何失誤,上帝來了上帝也這么做。 那么是那位主刀醫生的錯? 可你還能攔著不讓人拉??? 不知這樣的死法,以后上了天堂,天使到底是登記他死于心肌梗塞,還是死于拉??? 他們公寓的門鎖有點缺油,但今天鑰匙轉動格外順暢。他一打開門,就看見家里溫暖(?)的燈光灑在沙發上,他十幾年親如家人的朋友李維多,正捧著一本書坐在沙發上,聽見響動就抬起頭,朝他盈盈笑道: “回來啦?” 鄭阿二:“喔?!?/br> 什么是親人?什么是家? 家就是沒有尸體、沒有哭喪、沒有鮮血、沒有醫患關系的地方。親人就是不會拉稀的人。 啊,多么溫馨的港灣。 “肩膀借我靠一下吧?!?/br> 鄭阿二今天經歷得太多,看到這尋常的一幕,眼眶竟有點濕潤,額頭抵住她的肩膀: “維多,我今天看到一個人死了?!?/br> 李維多:“……” 好巧,我們今天也看到一個人死了。 李維多感到自己裙子上濺到的王元尸水,正慢慢被鄭阿二的下巴蹭掉……她裝作不知,只像往常一樣拍了拍他的背。 一低頭,看見王元一只手還露在沙發外。 ……她換了一個坐姿,腳不動聲色地把王元往沙發底踢了踢。 “家里還有你和壬羨在,真好,醫院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對了,壬羨呢?” 鄭阿二終于把臉從肩膀上□□,看向廚房正躬身用抹布把地板上血跡拖掉的何壬羨: “都說家里不用這么干凈了,你怎么又開始拖地了?” “講衛生嘛,我又不是維多?!?/br> 何壬羨抬起頭,朝他一笑: “公共衛生,從我做起?!?/br> “……” 鄭阿二走到冰箱邊,在何壬羨和李維多的注視下,打開上層,拿出三罐啤酒。還沒來得及關門,李可可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喵嗚”一聲繞到鄭阿二腳邊。 身為公寓里唯二的雄性,這兩個物種平時關系最好。 鄭阿二彎下身,撓了撓李可可的下巴。 然后他炸了。 “為什么李可可胡須旁邊又有血?” 他惡心的不行,沖到水池邊沖洗手指上的鮮血: “我說了好幾次了,衛生巾是干垃圾,要放在干垃圾的垃圾桶!來生理期以后要么把衛生巾包好綁好,要么把它吃掉,隨便扔在洗手間里,貓咪會啃!” 又?好幾次? 李維多低聲問何壬羨: “貓咪為什么會啃衛生巾?” “……我又不是貓咪,我怎么知道貓咪為什么會啃衛生巾!” “你最近來生理期了嗎?” “你覺得在銀行月末業績沖量的時候,我還能來生理期?” 何壬羨面無表情道: “抱歉,這幾天我的zigong里只有兩個字,存款?!?/br> “……” 沒有衛生巾,那這血是? 李維多: “你把王元放到我床底下以后,有把門窗都關上嗎?” “我想想?!?/br> 何壬羨臉色從鎮定逐漸向驚恐轉變: “好像沒、沒有?!?/br> “……你有假設過,如果李可可吃了王元的一部分,尤其是耳朵或者鼻子這種看得出形狀的位置,叼到外面卻沒吃干凈,被人發現以后會有什么后果嗎?” “我……” 寵物是獸, 獸是要吃rou的。和人一樣。 如果主人的腳受傷了,狗會吃啃食主人的腳趾,如果主人剛好是糖尿病患者,那就有點慘,因為他無法察覺狗在啃自己的腳趾。 如果主人死去了,寵物被關在家里,24小時之內,一部分狗會開始食用主人。哪怕有剩余的狗糧,個別狗也會選擇先吃主人,通常從臉開始吃。另一部分狗會餓上好多天之后才開始食用主人的尸體。貓會等一兩天。 貓吃尸體,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前例。 鄭阿二去洗手間洗貓了。李維多隨手般鋪開了一點裙擺,讓長裙擋住王元的頭,和何壬羨對視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這些雪花牛rou為什么放在外面?” 鄭阿二好不容易把李可可的下巴洗干凈,冷冷地睨了她們一眼,抱著啤酒朝她們走來。 但地板剛被何壬羨拖過,拖把還放在一邊。鄭阿二一手抱著貓,一手還要顧著開啤酒,一下沒看清地面,腳下一滑,正好踩到何壬羨的拖把。 李可可被踩了尾巴,慘烈地喵嗚一聲,遁窗跳樓了。 鄭阿二站在拖把上搖擺了一下,試圖在空氣中抓到什么能維持平衡的東西。何壬羨沖上去扶他,反而被他扯住手臂,兩人抱在一起,朝李維多倒過來。 李維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