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
陸秧秧看著禮單,牢牢將藥名記住,決定一會兒也去山谷的庫房找找,再叫方為止發令下去,讓所有在外的山谷門人都留意去尋。 但她其實心里明白,救薛盈這件事,她阿娘一定也同樣心急。但凡以山谷的勢力能尋得到,她阿娘也不至于把這擔子放到彼時還小的宋讖身上。 那時山谷鼎盛、實力極強都尋不全藥,現在的山谷凋零至此,又能有什么辦法 宋讖看出她心中焦慮,出言寬慰道:這些僅是我的猜測,祖父并沒有明確說出那女童究竟是誰,雙口藕節的藥效也并不單單只是解毒。薛峰主是不是真的中毒,總還要確認一番。 陸秧秧點頭,但內心卻幾乎是認定了。 她起身,準備去庫房。 但臨轉身前,她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個放出海鼠的望峰門稚童呢? 宋讖:今年年初,我在望峰門見過他。他姓名未換,相貌特征同祖父跟我說的也未有大變,十分好認。他如今是望峰門的內門弟子,以往種種,似乎無人知曉,被抹了個干凈。 陸秧秧:你詳細說說。 片刻后,聽過宋讖的描述,陸秧秧眼前已經有了那人的模樣。 她似乎輕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 這人就是望峰門山下小鎮對她扔烈火符的蒜頭鼻。 她再度起身,語氣平淡:人我已經殺了。 說完,她低頭轉身,宋讖卻在此時突然叫住了她。 陸姑娘! 他這句喊得急,聲音也比平時大了些。 開口后,他的手指在緊張中無意識地輕撫上了藤環,說出的話仿佛已經在心中滾念了無數遍。 昨日、今日兩日不宜上祭。明日,明日一早,我能去拜祭連喬夫人嗎? 當然。 陸秧秧心神不寧,并未留意到他神色的不同。 她隨口應道:天亮后,我去白鶴小筑領你。 庫房內果然沒有她想要的藥草。 獨自回屋的路上,陸秧秧的頭腦變得混混沌沌。 她像是想到了很多事,又像是什么都沒有想。 直到回到屋子,看到倚靠床架、手執書卷的晏鷺詞,她才意識到,她方才忘了跟宋讖提解除婚約的事。 晏鷺詞看到她回來,扭過頭,對著她就笑了起來。 男孩葳蕤貌美,光下的側頜像是鍍上了一層清而透的金粉,當他對著你笑時,你自然而然便會心生歡喜。 可陸秧秧現在心里壓著石頭,連一點兒對他擠出笑的力氣都沒有。 她垂著眼角,向著他走過去。 晏鷺詞察覺出她的情緒,臉上的笑很快消去了。 他轉身下床,想要走過去迎她,此時陸秧秧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臉埋到了他的懷里。 男孩只穿了薄薄的一層寢衣,胸前熱燙的溫度透了出來,侵染到了她的身上。 此時,陸秧秧心臟被濃重寒意覆蓋的冰雪才漸漸有了化開的跡象。 而低頭看著毫無防備、在自己胸前軟成一團的陸秧秧,晏鷺詞仍是好一會兒沒有敢動。 許久后,他才極輕地放下手中的書卷,慢慢幫她卸起頭上的釵環。 卸到一半,心口暖和起來的陸秧秧卻待不住了。 她實在想要個確切的答案了! 她松開晏鷺詞,轉身跑去了薛盈的竹樓。 然而,當她到時,卻發現竹樓大門緊閉,門上是薛盈親手貼上的封條,寫著有事外出,不日歸來。 陸秧秧氣都不喘,抬腳就往靖娘子小舟所在的河邊追! 可她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待她找到靖娘子時,得到的卻是薛盈早已乘舟過河、出山谷去了的消息。 她滿胸腔的又焦又急無處發泄,最后紅著眼圈站在原地,神情惶惶然然。 靖娘子很少見到陸秧秧這般脆弱的神情。 他將她帶去了他的河畔棚屋,給她盛了一碗他爐上一直煮著的熱茶。 微微燙手的茶碗貼上掌心,陸秧秧的心徐徐地靜了下來。 她捧著喝了幾口,想起靖娘子也是山谷的老人,便又有了主心骨般地向他發問:靖娘子,我阿娘懷著我八個月時,跟阿盈一起外出過嗎? 那距今已經過了近十八年,是個太久遠的過去了,那時的靖娘子也并不在住在河畔、守著這山谷唯二的入口,誰進誰出,他無從記得。 他將椅子上的繡棚擱到一旁,坐下后回憶許久,才依稀有了個印象。 她懷著你時,是同阿盈姑娘出去過一回?;貋頃r,是個三伏天,谷內酷暑難耐,大伙都盼著阿盈姑娘快些回來,拿出降暑的藥在屋里灑一灑。 他算著,你是夏末出生,推算起來,確有可能是連喬谷主懷胎七八月時的事。 陸秧秧托著茶盞的手指在盞邊收緊:她們回來后,有什么異樣嗎? 說到這里,靖娘子倒真的想起了什么。 她們回來的那天,阿盈姑娘派人挨挨戶地發了降暑藥水。我為表謝意,帶著新調的香料,去竹樓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