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則嘉勉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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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5.1 嘉勉沒有記錯的話,這是首寫嫁娶的詩。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可惜叔叔不滿意,涂掉了。 — 叔叔的書房里盡是書,書架上擱不下就全堆到地上來。小時候嘉勭就老不滿叔叔這一點,說他這消防觀念實在太差,一個火星子就能著了整棟屋子。 于是,嬸嬸向來不肯叔叔在書房里抽煙的。 今日叔叔自責,又破戒了。 “嘉嘉,我有時候還不如你們的?!蹦呱倭昶耸掷锏臒?,起身開窗換氣,免得這烏糟的二手煙撲了嘉勉。 嘉勭在門外敲門,三聲不到,推門而入,他來不及說什么,倪少陵就讓他出去,“你知道我的規矩的?!?/br> 書房是私人空間,找孩子談事也從來不許妻子插手。 嘉勭是今日酒局上唯一一個沒有飲酒的,他清醒得很,小時候嘉勉被拎到書房談話,他從來不上來維護的。這是頭一回,“規矩是人定的,可以改。小時候,你管教是天經地義,現在,兒女情長的事,沒有規矩可言?!?/br> 嘉勭糾正父親,你在飯店那會兒還說要我替嘉勉今后撐著,長兄為父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況且,我這個小妹向來茶壺里下餃子,她倒不出來。她擔心我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周軫轉達給我呢,”嘉勭說這話時,不禁投一眼案前不作聲的嘉勉,后者微微紅了眼,“我很難不上來攪和一下?!?/br> 兄妹倆對視,彼此心領神會,嘉勭怪嘉勉,“小時候就那樣,現在還是,回回讓周軫做好人。那會兒是貓,現在是我?!?/br> 倪少陵看在眼里,聽在心里,嘉勭和嘉勉反而更像一對親兄妹,兩個人都是個守口如瓶的性格。今日,嘉勭這般,算是生生向前邁了好大一步。 嘉勉顧不得在叔叔面前,飲泣感,猶如當年獲得哥哥允許,可以在這里養貓一樣的心情,“爸爸就是在醫院沒的,我只是怕你怪我多想多思,也覺得我的叮囑其實可有可無?!?/br> 嘉勭搖頭,“嘉嘉,我和伯伯是一樣的無神論者?!边@也是學醫者最起碼的cao守。否則,生命將毫無意義。 “你該告訴我的。嘉勵性子粗,她很少有這方面的細致,我有一個處處擔憂我的meimei,是我的福氣?!?/br> 時間當真是擺渡者的話,嘉勉仿佛又重新摸到了那條繩索。 她感謝出現在她面前的嘉勭,更明白讓眼前一切生發的那背后推手來自誰。 余下的,她想單獨和叔叔聊。 十二年是一輪。很有趣,嘉勉兩次出格的事,都和周軫有關。當年作婚嫁小陪娘被周軫拐跑了,今年又因為周軫,被叔叔喊到書房談話了。 倪少陵旁的話沒有,只說,他不同意嘉嘉和周軫的事?!俺烫哪莻€侄子,邵偉臣比周軫適合你一萬倍,嘉嘉?!?/br> 二十四歲不到的嘉勉,愈發的沉靜,像水一樣,漣漪都是溫柔。她眉眼間像極了兄長。倪少陵私心而言,很懼怕這樣的肖像,仿佛是一種生命殘酷地延展,在朝他們控訴著什么。 說到底,當初,他們肯放嘉勉走,到底存了私心了。 死者為大,更為尊。 倪少伍是背著榮譽犧牲的,他是被市政府追悼為見義勇為優秀醫務工作者的。倪少陵不允許那個檔口有人跳出來去踐踏、侮辱兄長的榮譽及勛章。 這些分量勛章的背后,同樣累計關聯著他們。 季漁是個尤為偏執的人,她一心只想要回女兒。毫不檢討這空白的七年,她教了女兒什么,養了女兒什么。 正如后來的十一年,放手后,倪少陵夫婦也同樣沒有檢討到這一點。 人總是愛在慣性里懶惰自己。 多年以后,倪少陵依舊沒有說服自己的根本理由。是的,他當初堅持留下兄長的獨女,再輕易不過了,偏偏沒有做到,任何理由都是虛偽。 這是今日他在周家父子跟前,吃過最狠的一盞罰酒。 周叔元太陰險的一個老賊,然而看事也最毒辣。 說什么,倪少陵也不會把嘉嘉嫁到這么一個工于心計的家庭里去的。 饒是剛才嘉勭言語里滲透著。也許情不知所起,早在時間里埋了種子。 “叔叔,邵偉臣只是不知道梁齊眾的事?!奔蚊憷潇o回應,她指指叔叔案前的字,外界的嘉勉,其實只是倪少陵涂掉之前的書法,一念之差,涂掉后,分文不值。 這話無疑是往倪少陵心口捅刀子。 “嘉嘉,周軫和那個梁齊眾其實差不到哪里去,你明白嘛?”區別不過在于,一個是不把自己鉆營到婚姻的套子里,一個是拿婚姻做籌碼贏了后又反手藐視一切原則。 倪少陵給梁齊眾親自去的那通電話里,梁某人最后保證,不會糾纏嘉勉,倪教授,您其實遠不要動怒,嘉勉是個拿脆弱當幌子的孩子,她甚至比任何人都堅強。 “我明白?!奔蚊愦鹗迨?。 “可是,我又不想叔叔把周軫跟梁齊眾混為一談。僅僅因為,周軫是一個秘密……” 小時候,嘉勉聽叔叔打趣他的那些座上賓,秘密一旦開口,就注定不是秘密。這是經濟也是人性。 嘉勉跟叔叔說了許多從前的記憶,包括她寫叔叔的那篇作文,少年意氣風發的那些描摹詞語及畫面,嘉勉說她很難去追溯時光,所以她只能所見所得,拿周軫那會兒的樣子,張冠李戴到叔叔頭上。 那篇作文反而得了獎。叔叔很喜歡,父親也為她驕傲,然而,她始終緘默著她的秘密。 很多很多年。這些年來,周軫說他很少想起過嘉勉,嘉勉亦如是。 因為當時的明月,向來照不進今日的窗子的。 偏偏她還是遇上了周軫?;蛟缁蛲?,嘉勉說,老天爺好像在和她開玩笑,少年時代那么晦澀的秘密,一夕間,易如反掌地反攻了。 她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生命,也會膚淺也會虛榮,尤其是聽到軻哥哥口里的陽謀,嘉勉泄氣極了。 僅僅因為她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仿佛把她的兩雙手剪掉了,她毫無還擊周軫的巴掌。 也許那一年什么都沒有發生,嘉勉也始終沒離開過s城。那晚,她絕對會狠狠打周軫一巴掌,或者拿酒澆他一臉, 到此為止罷。她把少年時候的秘密也悉數還給他。 可是她依舊沒逃過他的“陽謀”。是周軫的話術贏了?!八岬搅税职?,說他與爸爸僅有的一次會面,”嘉勉最厭棄任何宿命論說,然而她偏偏輸給了周軫。嘉勉在叔叔跟前,像極了一個懺悔者的救贖,“叔叔,也許你會怪我不爭氣,可是我必須對自己誠實,誠實地感謝這一筆宿命,讓爸爸在我最純粹的時候,見證了我的秘密?!?/br> 嘉勉無比感謝命運,感謝爸爸與周軫的這一面之緣。 其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哪怕周軫當真是陽謀她。她也會和叔叔坦白,叔叔愿意幫他,是叔叔的情意;不愿意幫他,那么他就此放棄嘉勉,她也不會自怨自艾。 一切她得該得的。 失無可失,本身就是一種孤勇罷。 叔侄倆這一場對話,最后徒然落淚的竟是倪少陵。周叔元說的一點都沒錯,嘉勉當真像極了倪少陵,骨氣與現實矛盾著。 倪少陵也不知道,嘉勉背后把他比作周伯通,她懂叔叔的入世與避世。也輕而易舉地看穿了周叔元想結交倪少陵的心思。 周叔元冷眼旁觀地拱火,要倪少陵不要忘記兄長的情分,要他好生對待兄長的孤女,沒什么侄女,就是倪家嫡嫡親親的閨女。只有把嫡親抬上去,他們周家得益才更提/純。 “席上,我答應周軫的項目邀請了,”倪少陵直言不諱告訴嘉勉,他答應周家項目顧問的頭銜,替他們奔走這一趟人脈疏通,成不成事,在于天在于人,至于其他,他不允許,也要周軫自己選。 功名利祿,兒女情長,選一個。 老二敬倪少陵的那杯酒遲遲沒喝,而是擱置了,他慧黠地瞇眼一笑,“叔叔,”這些年因著他和嘉勭的關系,老二上門來,要么打趣地喊倪少陵姨父,從他兄長的親戚關系;要么尊師重道稱呼一聲倪老師??傊?,這一聲叔叔,突兀且急功近利,很符合他們周家的派頭,“您這樣反而會讓我得寸進尺?!?/br> 看不到希望,就沒有欲/望。 不露底牌,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連莊。 原本只是一頓家常的席面。周軫說,他全沒任何心思,但叔叔既然挑明了,他也回復一句,大連那頭,成不成真得靠叔叔成全。但讓我這樣拿兒女情換,傳出去是要讓人笑話的。 這么一來,哪怕大連的項目成了,誰家女兒還敢我周二來往? “況且,對象是嘉勉。我和她說的話,和叔叔再倒一遍也無妨。即便我陽謀她,她也可以一百次來反悔?!?/br> 周軫當著他父親的面回應倪少陵,自罰了那杯酒。我反而希望叔叔愿意陪我去大連,是審查后的獎賞而不是懲罰。 對于所謂乘龍快婿的獎賞。 而不是勸退不良人的一枚支票。 * 叔侄這場談話,最后并無結果。 如同當年倪少陵訓斥嘉勉無端逃席一樣,他最后還是要嘉勉,去罷。 沒有結果是辯論最好的結果。 嘉勉蹲身替叔叔撿起了地上的煙蒂,她靜默地看著叔叔,后者嘆一口氣,朝她,“你爸爸在,也是無果。這就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宿命?!?/br> 嘉勉從叔叔的書房出來,下樓時眼眶是紅的。 她扶著欄桿涉級而下,去到廳里意欲與嬸嬸打招呼時,看清了廳里坐著的人。 周軫還和小時候那樣,來倪家自在得很。 今日他喝多了,等人的工夫,他就喝了幾杯紅茶了。 嬸嬸見到嘉勉下樓來,忙細細端詳她,哭是哭過了,倒也沒什么大委屈的樣子,“你叔叔就那個脾氣,他今天又喝多了,說什么你隨他去?!?/br> 嘉勉今日穿了件落肩港風的白t,短袖緄著墨綠色的邊,黑色長褲。 人淡薄得站在那里,也許本身唇色就很紅,稍微涂點口紅上去,就尤為得醒目,像鮮紅的綢緞。 她對著嬸嬸搖頭,“對不起,好像都是我在說。叔叔被我氣得不輕?!?/br> 嘉勉把手里捏變形的軟煙盒遞給嬸嬸,她說怕叔叔當真在里面生氣不停抽煙,“所以我……” 事了了,嘉勭說要回醫院了。也踢踢一直賴著這喝茶的周軫,你也該走了。 三個人一齊在玄關換鞋,周軫遲遲不動,看著嘉勉坐在玄關凳上。 嘉勭就在邊上,某人大抵喝多了,再多的茶都沖淡不了酒精的霸道。他徐徐俯身下去,單膝著地,來截嘉勉的目光,伸手抬她的下巴,堂而皇之的酒氣與質問,“結果如何?” 周軫來這里就是想問結果,問她和她叔叔交代的結果。 這是在倪家。周軫就敢這樣輕佻,嘉勭整個人都傻眼了。他恨不得一腳踹到周軫身上去,這廝太狂妄了。 嘉勉當著嘉勭的面,回應周軫,“沒有結果?!笔聦嵢绱?,叔叔還在樓上生氣呢。 嘉勉站在門口認真與嬸嬸道別,口吻如同日常孩子出門那樣。 嘉勭和周軫隨后出來,庭院里到處可見汪汪的水。 嘉勭怪周軫,“你能不能把你的習性改一改,這不分場合的動手動腳的毛病,祖傳的,是不是!???”誰能信你這浪蕩樣有真心,誰信!鬼都不信! 某人死性不改,“你憑什么替鬼代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