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則嘉勉 第14節
書迷正在閱讀:陷入你的身體、被重生的男友開掛變成了末世大佬后、孕寵、風水大師穿八零女配、鮮rou老公寵不停、當女巫頂替光明圣女之后[西幻]、籠中美人、無序寰宇、我在娛樂圈里咸魚躺、我靠主角說臺詞開店暴富
家族里的那些長輩、平輩陸續過來與周叔元打招呼,老周一一要小周見禮,畢竟從前來當他是個孩子,這一次不一樣了,成人了,本家叔伯兄弟們都贊許周軫,長大了,能替你父親分擔子了。 周叔元從來吝嗇對兒女贊美。呵,還分擔,他不給我惹禍,我就阿彌陀佛了。 各房祭祖的元寶斗香都是獨立準備的。馮德音曉得老周看中這些,所以所有的元寶都是她親自疊的。周叔元燒過頭一道黃元紙就把火機遞給了周軫,示意他,出國前好好給祖宗燒回紙,下次回來不定什么時候。 你媽一個個疊出來的,看在這份誠心上,你也得認真把這孝給我盡全。 周叔元信佛,他初一十五都焚香吃素的。有一串上好的小葉紫檀念珠,108顆,老頭說他今天腿腳不好,老二你當真不忤逆,就替我一回吧。 他每回來鄉下祭祖,都得在菩薩、祖宗跟前認真祝禱一個小時的。 一個小時?周軫跳腳,你成心的吧!你明知道我不信這些,你信你倒是自己虔誠點啊。 爺倆在菩薩面跟前吵架。 牛不喝水強按頭。周叔元說,我順著你的心意送你出去讀書,這一去起碼六七年摸不到你,我養了十八年的小伙啊。你再崇洋媚外點,給我留在外頭了,我豈不是白養你了。 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不值當你還報我一回? 周叔元偏要老二跪,也要他念完這108顆珠,阿彌陀佛,萬事順遂。 很多年后,周軫依舊聞不得檀香,他說一聞到這香,就想起桐城那一城的水汽,也想起他在鄉下祠堂里跪在那臟兮兮的蒲團上,替老頭念那見鬼的阿彌陀佛。 庭院里春雨中的芭蕉漸漸苒苒,前面廳里在熱鬧地吃著中午飯,周軫反正不想吃,他跪在那里,只等一個小時快些到。 他手里的珠子也不知道撥到第66顆還是第67顆,有人打斷了他。 林平越給周軫打電話,后者一臉不耐煩,說別煩我,我在念經呢。 那頭根本沒聽他牢sao什么,只喊,二子,出事了! 周軫:什么事? …… * 周軫出來尋父親的時候,后者正在席上應對呢。他把念珠還給老頭,說他得走了。 周叔元臉色很不好,“來前我說什么的?” “跑就打斷我的腿?!?/br> “那你……” “嘉勭伯伯出事了?!敝茌F來不及和父親細說,拔腿就往外跑。 周叔元一把扽住他,人前不好教子,只淡淡地詢老二,“出什么事了?” 傷醫。社會新聞上,年年都有相關的報道。不成想,有一日禍及了身邊人。倪醫生被患者家屬惡劣報復,身中數刀…… 周叔元不明白老二口里的醫生是誰。 “嘉勭的大伯?!?/br> 礙著老大的緣故,周叔元有些草木皆兵了。他送老二到大門口,雨幕階前,等司機的車子過來,周叔元試探地問,“你和倪少陵家那小子感情很好?” 品,老頭說話向來十足的話術。周軫早就習慣和他拐彎抹角了,“你在怕什么?” “他大伯出事,用得著你這么上心?” 周軫橫一眼父親,“你不會懂,你不會懂人家兄弟間的情誼。你也不會懂我有個親哥哥倒不如外兄弟?!?/br> 周軫坦坦蕩蕩,不要說他和嘉勭沒他們想得那些,就是有,你又能奈我何! 他見過倪醫生,那樣一個一絲不茍、認真搞學術的人。嘉勉還那么小,父女感情那么平等友好。 林平越電話里說,嘉勭咬著牙忍著淚,已然知道, 兇多吉少了。 gt; 日料店里, 倪嘉勭姍姍來遲。 距離店里打烊還有一個小時,周軫說,“如今見你一面,太難了。知道的是你在醫院值班,不知道的以為你他媽在干特務呢?!?/br> 嘉勭現在住在桐城,他在九院上班,是名老總,總住在醫院的人。他自己說的,解釋他為期一年的住院總醫師工作。 老規矩,周軫喝酒,倪醫生喝烏龍茶。 實在話他們這些年淡了許多,周軫七七八八地在外面待了八/九年,回來又走馬上任地忙父親派給他的活。 嘉勭一路直博,他這個性子注定頑劣不起來。也和他們幾個廝混不到一起去。 住院總有多忙,只問他,一周能休幾個小時吧。 中午那會兒,周軫給嘉勭打電話的時候,后者剛忙完一個急會診。 電話里二子堅持要見一面,嘉勭只問他,什么事情嘛?電話里不能說? 不能。我家老頭說的那句話太對了,凡事要會晤。能見面談的,別搞電話、視頻會議那套。 見面才是真章。 見面才有三分情。 他非得見面聊。嘉勭拿他沒轍。 這些年二子始終這樣,待人接物,乖覺又勁勁的花招。 林平越說的話他們哥幾個是相信的,周家老二的那套風流賬,沒有哪個女人能逃得過。 這廝太會了,他就住人家姑娘心上了。 而嘉勭卻批評他,油腔滑調,說周軫像一個勝之不武的戰士。因為他永遠在用諳熟的技巧在贏別人。 二子不懂了,請教倪醫生,贏一個人,除了技巧,還有別的什么嘛? 就比如咱們打牌,你倪嘉勭向來個中高手,你不是一直在用腦子贏我們嘛?腦子不就是技巧嘛? 嘉勭拿時下的新聞作比,你覺得你用你的資源、權力能去碾壓性地剝奪一個人時,要相信人無絕對的自由,管中豹也會成為豹中管。 他們倪家人仗著多讀了些書,總是不說人話。 周軫上回就打趣嘉勭,你們倪家的男兒注定是做學術的,一個比一個神叨。他從前還去倪家玩的,后來大了,鮮少上門了,一來確實自顧自地忙,二來,就是為了避嫌。 年少無知時,他當真喊過倪少陵“丈爸爸”的,岳父的俚語。 嘉勵去新加坡公差時,周軫與她一起吃飯,還聊過這個舊茬。嘉勵問周軫,“你小時候喊我爸‘丈爸爸’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什么都沒想過啊。 聰明人打交道就這點好,點到為止。 嘉勵是個最驕傲的性子,也很慧黠,她熱情主動,也對感情看得很透。 只問周軫,說說你多年不見我的看法。 嘉勭的meimei;更自信漂亮了;寶藍色很襯你。 說的都是嘉勵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之后回國好幾次,周軫都再無去過倪家。 他和嘉勭玩笑,省得你爸老覺得我頑劣,覬覦他的女兒呢。 天地良心。 嘉勭白二子一眼,“我爸同意,我也不會肯把meimei嫁給你?!?/br> “為什么?” “因為我有預感,我們會絕交?!?/br> “……” 窗外的雨綿綿不休,燈里看外面的世界,籠統一層薄薄的蔚藍色。 偶然也好,將將時機也罷,周軫轉過臉來,朝嘉勭不經意地道,“對了,我碰見嘉勉了?!?/br> 昨晚,她去嘉勵公寓那里拿車子的。 專心吃東西的嘉勭面上淡淡的,他一向這樣,哪怕十分成算也不稀罕宣之于口,“嗯,那么你去那里干嘛的?” 有人面上難得的一窘,不被帶偏,“她回來干嘛的,看你父母?” “她回來了?!?/br> “……”喝了酒的周軫,腦子有點慢,“回來?” “回來三個月了?!奔蝿绲囊馑际?,嘉勉回s市了,不走了。 “三個月?”某人不禁嗓門都大了些。 包廂里就他們兩個。嘉勭狐疑地望人,“你嚷什么!” 不是。三個月!“怎么都沒聽你說過?!敝茌F抱怨的口氣。 “說什么?”嘉勭反問。 有人啞口。 良久,侍者過來叩門友情提醒,先生我們還有一刻鐘打烊,能否方便先買一單,他們系統要關賬了。 周軫拿手機響應,結賬前再要了一壺清酒。 他說,倉促見嘉勉,怪感懷的。 他猶記得那年,他趕去醫院,可巧那天家里祭祖,他一身黑衣仔褲。 像極了一個來吊唁的人。 十三歲的嘉勉堅持要見爸爸最后一面,倪少陵還在外地沒能趕回來。 嘉勭抱著嘉勉,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嘉嘉,想勸小妹還是不要見了,會很難過,會很難看,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陰影。 周軫當時只覺得氣血倒流,不久前,他還笑話父親,你當真信佛信菩薩。 父親的話著實應驗了,這世上多的是鬼。 鬼沒有心的,只有青面獠牙,沾滿血腥的爪子。 它不掏人心就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