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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仰頭看他,“……” 郁荼緩緩俯身,冰寒的氣息居高臨下地籠罩住顧淵,“誰允許你碰我的?” 就剛剛,還抱著他,又軟又黏說疼要摸摸的郁荼,問他,為什么要碰自己。 郁小荼,真有你的。 顧淵垂眸笑了下,又有些無奈地抬手捏了下眉心,隨口扯了句理由敷衍,“剛在外面聽見尊上在叫人,我以為有事發生……” “那與你何干?”郁荼眼眶還是紅的,狹長的眼尾如同暈開了一片胭脂,兇戾中透著凄慘的艷麗。但這些都不妨礙他看著顧淵的眼神近乎尖銳,“我不是讓你,沒有允許的時候不能進來嗎?” 顧淵:…… 我之前從窗戶進來的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尊上……” “……滾出去?!庇糨本従徧种赶蜷T口,“現在,出去?!?/br> 郁小荼你是不是想挨日。 顧淵又好氣又好笑,真他媽刺激哦。 他還就不,他今天偏要看看大郁荼對他的底線在哪里。 顧淵將散亂的法袍下擺拍了下,索性曲起一條腿直視郁荼,“那可不行。尊上現在的身體,若是我放任尊上一個人在房間里,發生什么意外怎么辦?” “與你何干?”郁荼聲線有些無不可查的顫抖。 他以為抱著自己的人是鳶如,他以為自己睜眼時會看到那只灰狐貍。 夢中的一切都太過真實,輕聲安撫,溫柔淺吻。即使郁荼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處夢境,還是抱有了一點妄想。 但無論哪種情況,無論是眼前還是如同之前所有次那樣,一無所有。還是灰狐貍真的出現在了面前。 都好過他看見的人呢是顧淵。 一種巨大的惱怒夾雜著連郁荼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近乎荒唐的欣喜,讓他整個人都僵在床上。 連指尖都是冰冷的。 有那么一瞬間,他居然是想要伸手抱住這個人,然后在他耳邊一點一點將自己受到的所有痛苦都說一遍。 然后呢?他問自己,你還想做什么? 你想要這個人的安撫,想要他像剛才那樣俯身…… 郁荼狠狠閉上眼睛,“顧淵,你現在就出去?!?/br> 心緒波動之間,連聲線都不能像是之前那樣平靜。 “本尊如何,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別讓我說第二遍?!?/br> “聽說——”顧淵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尊上對待他人,從來連看都懶得。怎么到我這里,就這么有耐心?” 郁荼呼吸一滯,隨即,某種酸澀的情緒涌上心頭,“你在胡說什么?” 顧淵的性格和其他人還不太一樣,有些人細水長流,有些人驚濤駭浪。而他更習慣用溫和掩飾自己真正的尖銳。 就像是現在,他看著郁荼,還是仰頭的姿勢,連語氣都帶著點下位者的順從,但說出的話卻直擊要害。 “尊上說我和鳶如夫人有一雙極為相似的眼睛,”他垂眸笑了一聲,說不出的挑釁,“那尊上是真的將我當成鳶如夫人了嗎?” “所以剛才在夢中,才會那般依戀,而現在 才這樣惱火?” 郁荼:…… 下一刻,他抬手揮出一片薄如劍刃的冰片,尖端直指顧淵。只要這人沒有讓開,一息而已,他就會被切成兩半。 顧淵沒躲。 冰片也未到身前。 在郁荼不會傷害自己這件事情上,顧淵向來比任何人都有更確信。 只要這個人是郁荼。 即使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即使他全然沒有所有的記憶。 但他就是不會傷到自己。 ……說起來,這樣做還挺過分的。 顧淵心下嘆了口氣。 但他總不能真和郁荼在這里溫水煮青蛙地慢慢耗著,即使他不急,但郁荼身體里的那只蛋胚卻等不起了。 任何能和郁明世沾上關系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況,這東西直接存在在郁荼的身體里。 生育在某種情況下相當于創造。 顧淵想過郁明世為什么需要郁荼生育。 真正得到的答案是他自己都不希望接受的。 如果郁明世真的和九嬰沒有和解,而是結結實實地打了一仗。那么很有可能,九嬰會利用自己的血脈,從內里反噬郁明世。 如果是那樣的話。 郁明世的身體很有可能殘破不堪。 就如同奪舍一般,選擇此道的魔修都會盯上自己后代的軀殼。當有血緣作為支撐時,神魂的棲息會變得容易一些。 郁明世真正得到的半蛇完整體不過是自己的幾個兒子而已,除了郁荼,當時他們都在萬魔界。 九嬰不是善茬,如果他選擇血脈反噬,那么遭殃的肯定不止郁明世一個。 但遠在千萬里之外,甚至隔著小世界的郁荼卻不一定會受傷。 也就是說,如果郁明世需要再造一個身體,郁荼是最好的選擇。 顧淵撐著地面起身,腳下卻沒有朝外走去。只是抬手捏住冰片,“咔擦”一聲讓它碎了滿地。 “我其實并不怎么喜歡被人當做另外一個人對待,”顧淵說道,“尊上既然修無情道,就該太上忘情,而不是追著往昔不斷回顧,這樣于己于身都不好,您說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