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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本人倒并不在意這些。 從這里向外望去,天劍閣諸峰盡在眼下。 同時,那條上山的石階,也正對著他。 雪滿長階,旁有一樹紅梅。仿佛很快就有一人會撐傘拾級而上。 顧淵隨便給自己倒了一盞涼茶,靠在窗邊,目光定在那處。 有雪片落在他的頸側鎖骨,很快被體溫融化,向下流淌進衣衫遮蔽處。 顧淵沒說話,但那樣子卻清清楚楚將他所思所想表達了出來:索性是我不對,阿荼想晾我多久就晾多久好了。無論怎樣,我顧淵都等在這里。 閣中還是安安靜靜,顧淵大概是有些困,也有可能是傷勢初愈,身體還虛。茶盞在手中晃了一圈眼看就要落下來。 半睡半醒的人勉力讓自己清醒了一瞬,矮幾邊有影子晃動了一下。 但顧淵沒有在意,他只是困倦地將茶盞放在桌上,單手支在窗臺上,繼續向外看。 眼皮一點一點下落,幾息過后,顧淵還是靠在了自己的手肘上。 …… 閣中安靜。 閣中無事發生。 然后,床上的被子動了一下。 被子無聲地被某個東西拖下了床。 被子落在地上,緩緩朝著矮幾的方向移動。最后,它停在了顧淵的腳邊。 被子下面小小的凸起頂著被角,開始往上爬。三兩下的功夫,就快到顧淵的腰間了。 緊接著,就在被子要蓋上顧淵肩膀的時候,本就在裝睡的某人打了個哈欠,順手將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點,搭在窗臺上的手合上窗戶。 ——小了一圈的人參被從被子里拎出來。 顧淵沒松手,先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個卷,才看向顧笙,挑了下眉,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怎么是你?” 顧笙:…… 剛才就不應該給你扯被子。 凍死你個狗玩意。 顧淵:“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喝水,怎么瘦了這么多?” 三清門的時候,顧笙大概有人頭大小,現在只有當初的一半了。顧淵拎著人家葉子顛了顛,和一串葡萄的重量差不多。 顧笙:“一開始就在閣中留了一半的身體,后來程峰主發怒,又切了一半,現在只有四分之一了?!?/br> 她語氣帶著幽怨,顧淵被盯得有點負罪感,好好地把人放在了桌子上。 “哦,那剩下的四分之三呢?” “被尊上扣了?!鳖欝侠L了聲音,“說是等主人安安分分地待在長留閣以后,再還給我?!?/br> 顧淵給她倒了盞茶,“那你快點習慣一下現在的樣子?!?/br> 顧笙震驚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前腳才把她騙了出來,后腳居然還能對之前做的壞事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但顧淵很明顯就是這樣的人。 他看著顧笙。 顧笙看回去。 顧淵的目光慢慢轉變為失望,類似于“你居然連我要問什么都不知道?” 顧笙頭頂的葉子向后仰了點,有點想跑。 “阿荼呢?”顧淵問道。 顧笙的眼睛開始到處亂轉,“尊上啊……大概是在處理宗門事務吧,也有可能是閉關……” “顧笙——” “不知道?!鳖欝狭⒖叹驼f了實話,“尊上把您放在這以后就不知道去哪了?!?/br> 她沒說謊話,郁荼回宗門以后唯一一個見的人就是顧笙。 當時半人半蛇昳麗詭譎的人大概是在踏進長留閣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顧笙的到來。 但他沒抬頭,又或許是根本不在意她。 郁荼只是低頭,將黑沉的鎖鏈細致地扣在了顧淵的腳踝上。 他的十指已經生出了銳利可怖的爪尖,顧淵的腳踝被握在那樣的手中莫名就帶出了一份色氣。 完完全全沒有血色的蒼白,配上溫潤的淺色。顧笙看見半蛇美人用指尖碰了下顧淵腳踝上的經脈,輕輕的一下,如果不是因為她清楚那處下面就是腿部的經脈,這一幕會很曖昧。 顧笙干咽了一口,“尊上讓我在這里照顧您?!?/br> 當初半蛇美人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顧笙的錯覺,那其中好像有鮮血流淌。 “照顧好他?!庇糨彼坪跏请S便說了一句。顧笙眼前一黑,再次睜開時,已經沒有了郁荼的身影。 與此同時,這個長留閣外的山峰都被人下了禁制,近來幾日,除了她和顧淵兩人誰都進不來。 “你來有什么用呢?”顧淵拍了拍身上的被子,“要阿荼來才有用啊?!?/br> 顧笙在桌上轉了兩圈,“先去床上吧主人,你這樣會生病的?!?/br> 顧淵嘆了口氣,“生病有什么用呢?阿荼又不會來?!?/br> 顧笙:…… 她家主人莫名其妙變成了一個怨婦。 好在顧笙已經有了和這玩意打交道的經驗,低眉順目地繼續勸,“主人,你現在身體不行,要是生病了,大概會難受很長一段時間?!?/br> 顧淵:“是啊,會難受很長一段時間。但那只是身體上的難受,人若是被傷了心,可是連藥石都無用?!?/br> “若是能大病一場也好,身上足夠疼痛,心上的疼痛就會減輕一些?!?/br> “明明在三清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我還以為這次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該是阿荼……他大概還在生我的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