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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燕手上還抱著劍,程穎抬眼和他一對。 “寒洲還在長留閣嗎?” 岳清燕沒否認。 程穎:“郁荼把他帶回來開始,就再也沒讓他出來見過我們。三清門發生的事情,我們到現在一點頭緒也沒有?!?/br> “但你還是把那些尸體的尾部砍了?!痹狼逖嗾f道。 …… 他話一向不多,但這次明顯是別有深意。 他在問程穎是不是知道些別的東西。 天劍閣作為當世和云霄派并列的第一宗門,對于其他修士只看此人做了什么事,而不是光從他的出身判斷好壞。 郁荼是顧淵帶回來的,太上長老遠遠過了一眼。雖然神情有些古怪,但那種古怪僅限于自家豬拱了別家白菜,欣慰又心虛,還有種莫名的驕傲。 據說那段時間,太上長老還特意跑了幾趟云霄派。岳清燕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云霄派的宗主似乎是沉了好幾個月的臉。 這件事情很簡單,就是他們天劍閣下一任的小閣主稍微有些劍走偏鋒,從魔界帶回了一個大美人而已。 很多事情并非如所有人心愿,岳清燕知道程穎對顧淵的心思。如果當初沒有魔界的那場意外,如果顧淵一直在宗門內未出去,一切都會和現在不一樣。 但發生都是發生了,岳清燕看著程穎因為修為盡毀頹唐在洞府中,看著他收到顧淵寄回來的陣法秘籍,看著他重新入道,再看著他這么多年一直對郁荼百般抵觸。 岳清燕一心證道,世間唯二讓他上心的不過顧淵程穎二人。 “程穎,郁荼對師弟的愛慕并不比你少。他們二人曾經生死與共,如今……” 程穎聲音是涼的,他打斷岳清燕,“如今郁荼是整個云劍宗的宗主,不會害寒州?!?/br> “我知他不會傷寒州?!?/br> 岳清燕沒有說話,他知道程穎接下來應該是要說些什么。 果然,站在他面前羽冠微揚的修士一字一頓—— “那是他作為人的時候——” “……” 岳清燕抱著劍,右手四指微微松開又握緊,“你在說什么?” 多年前幽暗的牢籠里,顧淵蹲在他面前說的那些話程穎從來都沒有忘掉過。九嬰,地宮,所有被種下異種血脈的修士…… 這些記憶其實都有些模糊了,程穎盡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保證自己不至于產生心魔。 這次塵埃落定,程穎才將裹著灰袍的郁光風和記憶中滿身黑紗的魔尊對上。 …… 程穎挪開目光,“此事我要先和寒州商量?!?/br> 話說出口程穎才記起顧淵現在已經失憶了,他的舌尖頓了下。 “最近師兄你先不要閉關,宗門內的其他長老也是。具體情況,等我調查清楚以后再說?!?/br> 岳清燕:“那怨氣來源呢?” 這樣大劑量的怨氣,只會來自鬼界。 程穎:“……最近應該有何鬼界那邊的交易,我去打探?!?/br> ------------------------------------- 另一邊,長留閣。 顧淵覺得自己應該是廢了。 偌大一個云劍宗,誰能把他顧淵鎖在這里。除了郁荼也不可能有別人了。 但關鍵是,郁荼鎖就鎖了,整個長留閣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窗外是茫茫白雪,閣內是沉沉黑鎖,顧淵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回憶重重溫軟暫且不提,三清門的時候,他家阿荼就差把他養在尾巴圈里了。好嘛,現在倒是心狠。 留他一人孤對這寒涼劍閣,滿目寂寥。 真有你的啊,郁荼。 顧淵感覺自己一點都不渣,渣的明明是那個說著滿心滿眼都是他,轉頭就不當人的壞蛇。 顧淵叫了幾聲郁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想下床,努力了一下,沒下成。 腳上的鎖鏈沉沉一條,顧淵盡全力,也只能將那條腿抬起一點。 就這樣子,跑是別想跑了,走路都費勁。 顧淵艱難地把腿放在被子上,拉著被子,才一點一點把自己挪下床。 艱辛凄苦,很難想象當初那個因為不好意思,只會趴在他肩上撒嬌的大美人居然有一日會對他如此冷酷無情。 顧淵長長地嘆了口氣,眉眼有些落寞,“在三清門時還好好的,怎么如今又是這個樣子……” “終究是我做得不夠,讓阿荼受委屈了?!?/br> 床帳已經換成了天青色的幔帳,寒風從只開了一閃的窗那里吹進來,掀起幔帳,又緩緩落下。 顧淵彎腰,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拽住被子,把另外一條腿往前拉。 每一步都很艱難,即使長留閣內的溫度不算高,還稍微有些涼,這么幾次下來,他的里衣也濕透了。 閣內只聽一陣一陣沉悶的摩擦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余。 顧淵把自己移到了離床邊不遠的矮幾上,鎖鏈最遠能到的地方,也就是這里了。 矮幾臨窗,當初他剛剛在閣中醒來時,這邊的窗臺上就放了一只琉璃酒碗,想來是郁荼那時就坐在這里候著他醒來。 顧淵身后將閉合的窗戶打開,被灌進來的風雪凍得一哆嗦。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里衣,剛才還被自己的汗水浸濕,此時貼在身上,隱隱竟然有了堅硬的趨勢。 當初他是劍尊,無畏寒暑。而現在的顧淵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估計被吹上一炷香就得病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