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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弟子們靜若鵪鶉,曲冰絳唇輕啟,語調柔和婉轉:“開始授課前,不妨先聽一曲《沉香遠》?!?/br> 語畢,她從腰后取下碧青色竹笛,斂眸置于唇邊。 山泉般清澈的笛音沿著白玉臺,層層向下鋪展。 她面冷,舉止也冷,吹出的笛音卻帶著股早春初雪乍融般的隱隱暖意,直讓一眾弟子恍置山林間,草木芬芳,清風扶醉,靈臺逐漸清明。 仿佛只過去一會兒,又仿佛過去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個音隨風裊裊消散,眾弟子始才緩緩舒出一口氣。 他們第一次見到上清門這位容貌絕俗,又修為高深的師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曲冰放下唇邊的竹笛,就,有些尷尬。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有點掌聲? 連沉恍惚從笛音里回過神來,不自覺眉頭緊蹙,露出扭曲的表情。 方才,他短暫地為笛音所惑,內心罕見如深潭般平靜,竟忘了師尊往日陰毒。 曲冰無暇計較剛才那曲吹奏得如何,將宮商角徵羽同靈力的融合運轉說了個大概,爾后語調輕慢道:“今日授課到這里罷,明日繼續?!?/br> 許方澤規矩起身,“恭送師叔!” 其余弟子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行禮,“恭送師叔”不絕于耳。 隨著曲冰翩翩白衣消失在授業臺,許方澤起身落下一聲:“休息半刻”,迅速朝教舍外而去。 第4章 以后不會 “天吶!這是什么神仙師叔?她剛才吹笛子那會兒我都不敢喘氣你知道嗎?” “感覺天天看著她,自己都能變美呢!也不知道誰有好命,能做她的弟子!” “你們看到她剛才持笛的那雙手了沒?怎么能那么好看呢?要是被那樣一雙手摸過,我一輩子都不洗了!” 聽著同門的議論,連沉的表情像是吃了幾斤巴豆。這些人哪只眼睛覺得,做曲冰的弟子,是件好命的事? 他兀自忿忿,抬眸透過窗棱瞧見不遠不近處,許方澤正同曲冰在交談著什么。 許方澤長身玉立,曲冰身姿玲瓏,兩人皆著白衫相對而視,怎么看怎么相配,仿佛這倆人才是徒兒與師尊關系。 連沉驀地覺得有些心煩氣躁,只能賭氣似的將眼神挪開。他暗道周圍的人都被蒙蔽,只有他才清楚自己的師尊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然而挪開沒幾息,終究還是沒忍住朝窗外望去。 “弟子聽聞,這次前往流塘村由師叔帶隊,如此就萬無一失了,有勞師叔!” 曲冰望著眼前眸光閃閃的少年,心中想著:“不勞,沒有我,你照樣可以帶著女主風花雪月,談天說地,順便斬妖除魔,殺出重圍?!?/br> 她心中想得花里胡哨,嘴上卻清清淡淡,“不用客氣?!?/br> “師叔可需準備什么?弟子一并備好?!?/br> “暫無?!?/br> “那弟子攜顏語師妹,于明日辰時,去碧海峰同師叔、師弟匯合?” 許方澤自接到掌門令才得知,師叔曲冰不知什么時候竟已收徒。 “好?!鼻X得自己將原身的高冷駕馭得漸入佳境。 瞧見曲冰和許方澤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里,連沉覺得嗓子有些發干,連帶著渾身都不大自在。 有必要送那么遠么? 原本最受期待的修劍課,在弟子們頻頻走神中度過。 連沉心情煩悶,索性翹學,先回碧海峰。反正上清門修習純靠自覺,他時常缺課,向來沒人過問。 竹舍小院里空無一人,雖然平日里也經常這樣,連沉卻莫名生出一種空落落的茫然。 回到偏舍,眼尖的他心跳驟然加快,床榻上整齊鋪著一套碧青色外紗門派服。 這是……師尊給他的嗎? 連沉帶著點近鄉情怯的心思,拿起門派服在身上比了比,覺得應該是給他的,一時間心中熨帖與糾結輪番上陣。 他本想換上新衣試一試,愣是忍住沒碰,決心等著曲冰回來,親口告訴他是為誰準備的。別不是故意逗他,想看他笑話。 連沉雖不覺得上清峰的門派服多么了不起,可大家都有,獨他一直穿著半新不舊的灰衫,本就是個不合群的性子,如此一來,更顯得與同門格格不入。 有了門派服,以后,他該是上清門被承認的弟子吧? 曲冰一下無畏峰,就給連沉領了套合身的門派服,并做主選了碧青色的外紗。 與碧海峰竹林一樣的顏色。 將門派服整齊擺放好,曲冰出了偏舍,瞧見空空如也的竹桌,回想起連沉昨日里扒飯那餓極的模樣,一時間有些心酸。 趁著連沉沒回來,她抓緊時間去千機峰討要靈果。 弓奇一聽小師妹有求于他,差些沒把自己心愛的植園能吃的靈果全給薅光。曲冰好一番推辭,他才終于停手。 帶著滿芥子袋的靈果回到碧海峰,曲冰遠遠就瞧見連沉在院子里不安地踱步。 “沉兒在等為師嗎?”她的出現顯然讓連沉有些措手不及。 連沉下意識點頭,卻又很快搖頭否認。他才不想承認,自己在等師尊。 曲冰點點頭,沒有在等她就好。從千機峰離開后,她又在上清門群峰間穿梭一番,熟悉原身的門派,耽誤了些時間。 連沉長睫落下,“徒兒榻上,有套門派服?!?/br> 問題點到即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