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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通往前爬了幾步,拽住皇帝的衣擺,哭著說:“老臣知道罪孽深重,不求皇上饒命,希望皇上看在老臣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家里的女眷和孩子吧!” 趙璋抽出自己的衣擺,嫌惡地拍了拍,退到龍椅上坐著,居高臨下地說:“于通,你自己身為御史,難道不知道通敵賣國是什么罪名?你有什么理由讓朕饒恕你的家人?” “臣的兒孫們都不知情啊……”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你用臟銀在老家蓋了一座祠堂,然后告訴朕家人都不知情,那試問,你這些金銀是準備藏著供奉先祖的么?” 于通低聲說:“老臣平民出身,小時候窮慣了,科考入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深知生活不易,子孫后代也沒有特別出色的人才,嫡長孫還是個殘疾,曾孫一輩就更是資質平庸,臣害怕啊,臣在一天尚能養活一家老小,若臣不在了,他們沒幾年就得喝西北風!” “朕從未聽說有人是為了后代子孫不餓死才做貪官的,于通,你不如直接說自己欲壑難填,對權利財富渴望難忍,那朕至少還信你幾句,沒有你,難道你兒子就不做知府了?就沒拿俸祿了?你孫輩多少人入仕為官,難道這不是前程?原本他們可以安安穩穩傳承下去,是你的貪戀毀了他們!” 趙璋越說越氣,這于通根本沒有悔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你是如何將皇糧私賣出去的?都有誰與你同流合污?”這么大的案子絕對不是一個御史能辦到的,雖然錦衣衛也抓了一批官員,但難保沒有漏網之魚。 于通自知必死無疑,趴在地上不肯說話。 “看來你是看準了朕不敢對你用刑?!壁w璋憤怒地砸了一個杯子。 “皇上,請您賜死老臣吧!” “那也太便宜你了……”趙璋起身,走到沈嘉面前,抽掉他手里的筆,命令道:“沈郎中出宮吧,朕還有事要辦?!?/br> 沈嘉一臉莫名,不是說好了讓他陪著么? 不過當著外人的面沈嘉不好問話,只能行禮后離開,在出宮的路上,他看到禁衛軍帶著一串孩童進宮,為首的姚沾看到他還對他點點頭。 他已經許久沒與姚沾說過話了,自從姚知府伏法后,兩人的關系就降到了冰點,雖然沒有成仇,但也不可能是朋友了。 走出宮門的那一刻,沈嘉突然明白趙璋為什么讓自己離開,那群孩子恐怕就是于通的子孫吧,而帶他們進宮,顯然是為了威脅于通的。 他不敢深想,坐上宮里安排的馬車回府去。 第二天一早,沈嘉入宮后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于通死了,聽說是咬舌自盡的,死前交代了自己的罪狀,留下了幾頁的口供,也牽連出了數十位地方官員。 “這老不死的是想害死所有人??!”楚榮威不知道他指證了那些官員,但數十人里難保沒有他的親朋好友,在朝廷做官,誰沒個姻親連襟,若是有人正好在名單上,那他也要受牽連的。 官員們心驚膽戰地進入大殿,三唿萬歲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跪在這里的文武百官可不敢全部說自己是清白的,如果被于通指證,那這條小命也保不住了。 “將于通的口供傳給陸大人,盡快將此案了結,朕不想讓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壁w璋交代陸翦說。 “臣遵旨?!标戶迮踔菐讖埲玖搜目诠?,眉心微蹙,跪下說:“請允許臣先離開辦案!” “朕準了,大理寺卿與都察院右都御史一同去,朕信任你們,也希望你們能對得起朕的信任!”趙璋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掃了一圈,然后讓他們先行離開。 周擎硬著頭皮站出來問:“皇上,昨日清點的臟銀是否如數入庫?” 趙璋想了想,回答說:“拿出一半退還給受害的地方官府,具體怎么分等案子結束后再說,另外一半直接撥到軍費,用于加強西北邊防,朝廷派出一名監軍負責監察這筆撥款的支出,具體事宜你與兵部交接?!?/br> 周擎有些失望,這么一大筆錢如果能入庫今年的財政就寬裕多了,但他也知道皇上的決定才是最好的,一半還給被剝削的地方官府,補足財政赤字,一半補充軍費,為抵御外敵做出一份貢獻。 “皇上圣明!”朝臣們紛紛贊頌。 趙璋冷笑道:“朕圣明嗎?朕重用一個蛀蟲好幾年,而且是朕親自將于通留下來的,朕的雙眼與瞎子也沒兩樣?!?/br> “皇上言重了,是臣等失察?!贝蟪紓兗娂娬堊?,皇上能有什么錯?就是他們也不敢說自己一定是清白的,這如果皇上都要認錯了,他們一個個就該抹脖子了。 “這一次能如此迅速的挖出這顆毒瘤還要多虧戶部沈郎中,朕要重賞他,你們可反對?” 三公九卿們紛紛表示贊同,這個賞來的有點遲了,沈嘉這一年的功勞都攢在一起的話足夠官升一級了,不知道皇上是否也是這個意思。 趙璋還真沒想好要賞賜沈嘉什么,金銀財寶這些很沒必要,因為他想要多少都有,官職的話也沒有合適的位置,而他私心里認為沈嘉最適合的還是戶部。 像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沈嘉心細,根本沒法發現地方收上來的糧稅竟然被人動了手腳,其實于通做的很隱秘,他的關系網很廣,一次就能調動上萬石的糧食,再通過走私賣往關外,獲取高額利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