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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河水沒入鼻腔,身體已然無力再做抵抗。 薛北望不住后悔,應當放任閔王被殺死才對,這樣的人,怎么值得他賠上性命。 思緒越漸模糊,心中唯有遺憾的是揣在懷中的點心,如今恐怕再無機會帶給絕玉。 …… 待薛北望再度轉醒,不遠處的篝火惹眼。 身上的傷痕已然麻木,薛北望睜開眼咽了口吐沫,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醒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說話聲,薛北望艱難的轉過頭見白承玨坐在爐火邊加木柴的模樣,輕笑道:“你離火那么近,會不會把臉燒熟?!?/br> 說完,薛北望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白承玨起身走到薛北望身邊,望著那張蒼白的臉,手握鑲嵌著寶石的匕首緩緩在薛北望身邊蹲下。 在躲避刺殺后,混亂的腦袋清醒過來。 他手中的匕首,刀刃抵住薛北望柔軟的脖頸,只要稍稍施力。 薛北望就再也看不見明日的太陽。 按照如今發展,這人終歸是要死的…… 第22章 閔王的兩幅面孔 脖頸處只要漏一個小洞,用不了多久,薛北望的就會在睡夢中停止呼吸。 刃口已經扎破了他下顎的肌膚,力度再加重,便可直入咽喉。 “絕玉……” 白承玨即將要刺入薛北望頸部的刀頓住,寂靜無人的夜,風吹過的樹葉發出唰唰的響聲。 他最終還是將刀放下,一如集市上駕馬突破重圍,亦或是冰冷水中把盡乎瀕死的薛北望摟入懷中,取下鐵盔,吻上那張微啟被水流灌滿的雙唇。 更深露重,篝火旁薛北望彎曲起身子下意識喊了聲冷。 他解開外袍為薛北望披上。 轉而坐在不遠處的樹旁,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火焰在二人中間跳躍,薛北望張了張嘴,似乎又一次念念不舍的叫出‘絕玉’二字。 再次戴上鐵盔,許久沒長時間佩戴,磨得他頸部生疼,本就不容易熟睡的人,在此等情況下一整夜只是閉目養神。 耳邊傳來聲輕哼,他睜眼,只見薛北望艱難的挪動著身體。 想要坐起身,又像個殘廢般重重的倒回地上。 他道:“醒了?”說完,他起身走到薛北望身旁,撿起地上的衣袍披上。 薛北望點頭,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話,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仿若喉嚨中粘粘上一層銹跡,發不出聲。 昨夜能以一敵百的薛北望,如今動一動手指都能牽扯著身上未愈的傷口。 就這副模樣,連起身躺下都困難,更別談從此處離開。 于薛北望來講一個連起身離開都艱難的奴才,是生是死對閔王這樣的大人物來說無足輕重。 想到這里,他強忍著痛處從懷中掏出布包,剛打算遞向前,看向白帕上零星的血跡,想到絕玉看到這包點心模樣,指端深陷進綢緞力度將被水泡的軟張的糕點捏碎。 不甘心,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這里。 他咬緊牙關,再次起身,身體再一次倒入泥地,這一次的舉動致使身上的刀傷裂開,無力感充斥下,他躺在地上,捏著布包的手往泥地中一搭。 耳畔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薛北望瞥眼,見白承玨在他身邊蹲下將活結拉開,染血的點心滾落在薛北望指端。 白承玨知道出趟門,薛北望犯不著給自己準備干糧,這糕點究竟是送給誰的不言而喻…… 薛北望緊咬著下唇,用力將布包攥在掌心,像是寶貝般將那盛著點心的布包收回,怕會被誰偷走一般。 白承玨道:“一包破點心,還真當什么寶貝?!?/br> 薛北望沒說話,人之將死,也沒心思陪白承玨演下去,干脆把眼睛一閉,眼不見心不煩。 白承玨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丟在薛北望的身邊:“這是你拼命護本王性命應得的獎賞,望北對吧?”白承玨緩緩站起身,鐵面后眼神漠然,“本王會記得派人幫你收尸的?!?/br> 轉身離開的背影,比薛北望幻象中更決絕。 身邊篝火未涼,零星的火點閃爍,像是即將要走入終結的生命。 薛北望艱難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上好的錦緞銀袋,手搭住雙眼,唇齒間擠出一聲嗤笑。 終還是恨自己見閔王心系吳國長公主時慌亂的神色亂了心神。 身上越來越冷,當是旁邊篝火熄了。 迷離的雙眼在疲憊感侵蝕下再撐不住,恍惚間他聽見落葉被踏碎的‘擦擦——’聲。 越漸模糊的視線下,他好像看見了絕玉。 ——原來瀕死前,最想看到的便是那傾城絕艷的小花魁。 白承玨在薛北望跟前蹲下,沒有鐵盔遮掩的臉上流露出復雜的神色,指端不由碰上薛北望沒有血色的薄唇,指尖慢慢收攏,望著薛北望護在懷中的點心笑了。 囈語中,薛北望再度喊起‘絕玉’。 白承玨微愣,脫去鐵盔后,仿若脫下了身上的枷鎖,他握住薛北望冰冷的掌心:“我在?!?/br> 薛北望無意識的上揚,模樣倒比裝奴才的時候乖巧。 “真不應當……”白承玨感嘆,將薛北望背起,這原本用來迷惑薛北望的身份,這個時候反倒成了薛北望瀕死前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閔王不應當救薛北望離開,唯有絕玉這個身份能承這份情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