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琳瑯與夫君孩子抵達太清宮時,離夜宴開始還有一個多時辰。接他們入宮的宮人,道晉帝穆驍,安排他們一家,在離甘露殿不遠的擷芳殿歇腳候宴,引著她和夫君孩子,穿過御園,往擷芳殿去。 將抵擷芳殿時,恰與顧琉珠在宮道上相逢。琳瑯與她自是沒甚好說的,而精心打扮、高坐輦上的顧琉珠顧婕妤,似也沒有奚落折騰她的時間和心思,輦轎略停一停,做了下表面功夫,喚她一聲“jiejie”后,便命宮人繼續抬輦前行,往御殿方向去。 晉朝婕妤的漆紅輦轎前后,隨侍著五六名提香捧巾的宮女。顏昀目光,在其中一名容長臉的年輕宮女面上,悄然停留一瞬后,又不著痕跡地移開,繼續與妻子孩子,在宮人的引領下,往擷芳殿去。 到達擷芳殿后不久,殿內宮人即燒了茶水、捧了點心過來。因離夜宴還有許久,而正長身體的顏慕,動不動就餓肚子,琳瑯拿起一塊點心,要喂給孩子、讓他在宴啟前墊墊肚子時,永王殿下跑了進來,極力邀請顏慕同他一起去玩,并道他那里有許許多多的點心可以吃,絕不會餓著他的朋友的。 琳瑯看顏慕也想跟許久不見的小伙伴玩一陣的樣子,允他同永王一起離開了。她正要放下手中點心時,見身旁夫君含笑凝望著她,唇際笑意一抿,將手里那塊藕粉桂花糖糕,會意地遞喂與了她的夫君。 “甜嗎?”琳瑯笑著問道。 心中之甜,甚于唇齒之間,顏昀噙笑頷首,拿起案上的青瓷茶壺,為妻子倒茶。宴啟之前,夫妻二人,便在此殿,一邊喝茶,一邊隨說閑話,慢慢候等著。 懼怕穆驍的琳瑯,對不久后的甘露殿夜宴,有些忐忑,她一邊飲茶,一邊心亂如麻地想了一陣后,眼前又浮現起先前偶遇顧琉珠時,顧琉珠眉眼間光彩熠熠的模樣。那神色,與顧琉珠當年嫁給霍翊為妻時,很是相似。 不管是當年婚事被“搶”時,眼睛哭腫如桃兒,與她大吵大鬧,還是后來得償所愿,嫁與霍翊為妻后,容色神采飛揚,顧琉珠都表現地甚愛霍翊。但,既然深愛,為何能輕易地選擇原諒,能心甘情愿地委身殺夫仇人,竟日向殺夫仇人獻媚邀寵?! 若是她自己,身處顧琉珠的處境,若是有人,在將她的愛人千刀萬剮后,強行占有了她,她或會一時忍辱偷生,但往后,會窮盡一生為此復仇,終有一日,要將復仇的利器,捅|進仇人的心口里,永不會原諒她的殺夫仇人! 正想著時,忽聽“嘭呲”一聲茶杯跌地響,是顏昀手中的茶杯,忽然滑摔了下去?!耙粫r沒拿穩”,他說了這一句后,眉目間困倦之色更重,“有些乏了……” 一來,炎炎夏日,人本就容易乏困;二來,顏昀平日所飲藥物,也易致困;三來,她與顏昀昨夜睡得晚,今日因奉旨來太清宮的緣故,顏昀并未如常午歇,沒有休息好。琳瑯一時也沒多想,只放下手中茶杯,扶著顏昀向內走去道:“殿內有榻,先歇睡一陣吧,等快開宴時,我再喚你起來?!?/br> 從顏昀睡下,到天色漸暗,將近一個時辰過去,琳瑯見夜幕降臨,甘露殿應快宴啟,如無故遲去,或會讓穆驍借機生事,便走至榻邊,喚顏昀起身。 但她一聲比一聲高地喚了數次,榻上睡著的顏昀,始終沒有半點反應。琳瑯無奈,只能伸手過去,欲輕輕將人推醒。她手一搭上顏昀身體,即被那夏日不該有低冷溫度,嚇了一跳,立即拔高聲調,焦急喚道:“昭華!昭華??!” 榻上的年輕男子,像陷入了深冷的沉睡中,完全聽不見她的呼喚,意識全無。琳瑯一顆心如被人緊緊攥在手中,憂急如焚,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天子壽宴,忙吩咐侍女素槿道:“快請太醫!快去將太醫謝邈請來??!” 素槿匆匆一福后,飛快地跑出了擷芳殿,而琳瑯,一直憂急地守在榻邊,設法為顏昀取暖,并一再試著將他喚醒。 待一心撲在夫君身上的琳瑯,終于注意到殿外有異時,烈焰焚焚,已張牙舞爪地,撲向了殿門殿窗。熊熊大火映亮了漆沉夜幕,那是死亡將至的可怕紅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14 17:47:08~2021-03-15 16:5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輕輕、雅軒、dhro、櫻桃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嗅嗅飛飛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絕望 天子生辰, 天公卻不作美,悶雷隱隱,似將有場大雨。 雷聲隱隱的夜色下, 甘露殿,天子壽宴將啟。與曾經的上陽苑夜宴不同, 此宴不僅君臣同樂, 天子的后宮美人, 以顧婕妤為首,亦在宴中。云鬢珠釵, 環肥燕瘦,可謂是殿內一道極美的風景, 只這風景,看在某些人眼中,就不那么美了。 裴鐸見因此心情郁郁的明霜meimei, 下意識想飲酒消愁,忙在案下按住了她手——宴尚未始, 圣上尚未舉杯,哪有做臣子的,先動箸喝酒的道理!圣上雖一向寬待明霜meimei, 但meimei也不可因此失了分寸, 需知雨露雷霆, 俱是天恩, 這其間變化, 或就在轉瞬之間。 裴鐸一邊想著,一邊看向安靜殿內,見眾賓皆在,唯長樂公夫婦的坐席還空著, 暗想圣上遲遲不舉杯,應是在等這對前朝帝后吧。 至于長樂公夫婦之子顏慕,因同永王一處的緣故,被永王早早拉來了殿中,此刻正與永王坐在一起,翹首盼等著父母的到來。他側著身子,眼巴巴地望著殿外,不知上首天子,正悄然看著他,那隱秘落在他身上的幽邃眸光,比起處理朝事時,還要復雜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