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相 第76節
“驗什么dna?”嚴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在外面有私生子啦?” 遲也立刻舉手發誓:“我這輩子都沒碰過女人?!?/br> 嚴茹白了他一眼:“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br> “生……什么?”遲也感覺這一整天圍繞在他身上就沒一件事兒正常,“你不知道我生日嗎?” “我要你確切的出生的時辰?!?/br> 這遲也哪兒知道! “茹姐你別嚇我……”遲也想伸手去摸嚴茹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嚴茹不耐煩地拍開他的手。 “茹姐前兩天吃飯,認識一大師,什么都沒問,就算出來你最近身體不好,小鬼纏身?!毙】稍谂赃厜旱土寺曇?,解釋了一句,“他說你這病老反反復復的,不是因為天氣,是有人咒你?!?/br> 遲也:“……” 娛樂圈一向是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因為不確定性太強,圈里都很迷信玄學,這個遲也是知道的。開機要挑良辰吉日,改藝名要花好幾萬去算,遲也還見過那種挑本子不看故事,光靠算的演員。只要是有點本事的玄學大師,在圈里非常吃得開,一傳十十傳百,都能當個佛供起來。 嚴茹:“你不要不當回事情。你想想,你這一年大大小小多少事情!大師說了,你的命格是傷官帶印,天生是大富大貴,一帆風順的命?,F在這個樣子,就是有人做了法,想借你的運!” 她揚了揚手里那搓剛從遲也頭上拔下來的頭發:“我托了大師給你消災!” 遲也的臉皺成一團:“多少錢???” “哎呀你別管多少錢!”嚴茹突然表現出了一種讓遲也毛骨悚然的慈愛,“只要你好好的,花多少錢都不是事兒!” 遲也還想掙扎一下:“可是我覺得……” 小可也一臉神神道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遲也讓她們倆說得愣在那里,一時不知道是她倆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但嚴茹不依不饒,讓他趕緊問家里。李曼菁一聽要問八字就警覺了,非說生辰八字是絕對不可以告訴外人的。最后嚴茹跟李曼菁直接通了個電話,李曼菁本來根本不知道兒子最近生病,突然聽說有人咒遲也,著急忙慌地也要去找“大師”,把遲也都聽傻了。 晚上講給喻聞若聽,喻聞若笑得半分鐘停不下來,問他:“你信嗎?” 遲也現在已經不知道該不該信了。借運這種說法他倒是也不敢斬釘截鐵地說不信,可他又怕再這么下去,嚴茹早晚有一天會讓他喝符水。 喻聞若笑得更厲害:“你怎么這樣想她?”他緩了緩,好像都笑累了,又道,“嚴總也是擔心你?!?/br> 遲也嗤笑了一聲:“她可能覺得我非要去上那個公益課也是中了邪,想一并消災呢?!?/br> 喻聞若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們又提到了這件事。 “遲也,其實……” 遲也知道他要說什么,打斷了他:“沒關系,我想做這個事?!?/br> 喻聞若:“就算利用了你的影響力,也不一定能改變什么的?!?/br> 遲也反問他:“那你干嘛還要辦這個公益課?” 喻聞若欲言又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嘆出來,然后笑了。 “你是個好人?!边t也突然對喻聞若說,“蕾拉會為你驕傲的?!?/br> 喻聞若沒說話,他又笑了一聲,顯得有點局促。遲也感覺他可能掉眼淚了,但他沒有戳穿喻聞若。 “那過幾天在環慶見?!?/br> “嗯?!?/br> 遲也掛了電話,喻聞若的一條信息才發了過來。 “i'm proud of you too.” 遲也看著這條信息,嘴角久久沒有落下來。 “死悶sao?!?/br>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科學! 第69章 喻聞若站在鋼琴邊上, 看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叮叮咚咚 ”地敲著琴鍵。她只用了一根手指,敲完一個音,就要想很久, 然后再敲下一個, 循環往復, 始終都是一根手指。但旋律漸漸成型, 喻聞若聽了一會兒,唇角微微上揚,楊院長也站在旁邊, 眼神很是驕傲。 “就聽了一遍?!睏钤洪L對他說, “小燕就能自己彈出來?!?/br> “是《橄欖樹》?!庇髀勅艮D過頭,看著楊院長,“您教了她彈鋼琴嗎?” “教了?!睏钤洪L的神色有些悵然, “給她講了指法, 手型……但她不理解?!?/br> 喻聞若也不說話了。這個小女孩有自閉癥, 她被撿到福利院的時候已經超過了四歲, 是被父母遺棄的,大概是被當成了低智兒童。 他們又看了一會兒, 小燕無知無覺,對他們的注視沒有任何回應, 仍舊只用一根手指“叮叮咚咚”地敲琴鍵,翻來覆去還是那一首。 楊院長跟喻聞若并肩走出去,看見cao場上面全都是人?;饡娜硕即┲y一的t恤,一輛小貨車開進了cao場, 敞著后門,大家正從車上往下搬紙箱子。攝影師在調試設備,藝人們也在幫忙。喻聞若一抬頭, 就看見遲也高高地站在小貨車的車廂里,紙箱里都是書,顯然比他想的要重。遲也僵了一下,第一下沒抬起來。底下站著的都是女生,全看著他,遲也說了句話,大概是讓她們小心,然后硬是抬了起來往下遞,他的肩膀因此繃出了很緊的線條。 喻聞若看到了他極力掩飾的勉強,沒忍住微笑了一下,一時沒在意到楊院長跟他說什么。 “喻主編?” 喻聞若猛地回過神來:“嗯?!?/br> 楊院長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剪報:“你說過以后,我一直在找,前陣子剛剛找到……” 喻聞若接過來,把那張泛黃發脆的報紙展開,看到了一張照片,一個小女孩,額間用口紅點了一顆紅點,懷里抱著一束花正交給領導,眉眼依稀能夠看出日后生長的模樣。 他們就站在走廊里,南方的冬天一點兒也不冷,暖陽高照,把報紙上蕾拉的笑臉映得生機勃勃。 楊院長:“這是蕾蕾七歲的時候,縣領導來慰問,我讓她去獻花了。她從小就能說會道,也不怯場……” 喻聞若突然笑了一下:“是。她特別能說?!?/br> 他抬起頭,帶著征詢的意味,揚了一下手里的剪報:“我能不能……” “你收好吧?!睏钤洪L拍了拍他的手背。喻聞若點了點頭,掏出錢包來,小心地把這張剪報又折好,放進了夾層。楊院長看著他的動作,眼神十分憐憫似的,良久,長嘆了一口氣,“喻主編,這樣找是沒有什么希望的。如果蕾蕾都已經不在了,就算找到她的父母,意義也不大……” 喻聞若一時沒回答,只是把錢包收好,又抬眼看著cao場上。 他們已經把箱子里的書和文具都拆了開來,教科書跟文具拆分成一套一套,到時候發給孩子們。愛心人士捐贈的書則分門別類,準備送去圖書館。遲也看見了站在走廊下面的喻聞若,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后又趕緊裝作不熟。被拍到兩次以后他現在收斂得多了。 喻聞若道:“我知道?!?/br> 楊院長便也沉默下來,這些話她已不止一次地勸過,但喻聞若的決心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一開始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小女孩,還是在喻聞若的描述下,一點點重新回憶起那個小姑娘——個子小小的,愛笑,能說會道,喜歡聽她彈琴,后來被外國人收養了,以前她在這里的時候叫做蕾蕾。 “恕我冒昧……”楊院長看著喻聞若,“雖然你說過你們倆不是……但我還是覺得,你跟蕾蕾之間……” 喻聞若知道她的意思,很多人都是這么覺得的,包括他的父母。他在蕾拉的事情上的執念程度,讓很多人都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是有超越友誼的存在。 “她是我的家人?!庇髀勅粜α诵?,沒有刻意去糾正楊院長,“她生前很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里,這是我能夠為她做的為數不多的事。辛苦楊院長了?!?/br> 楊院長也笑了笑,便不再勸了。她已經見過了太多這樣的執念,人都想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親生父母在哪兒。道理全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尤其蕾拉已經不在了,已經無從勸她想明白,就更無法勸喻聞若了。 “大海撈針,喻主編要做好心理準備?!?/br> 喻聞若點點頭。這個心理準備他一直有。 楊院長故作輕松道:“不管怎么樣,你是積德行善。她在天上,會看到你做的一切的?!?/br> 喻聞若輕聲說:“她很感激您的琴聲?!?/br> 楊院長睜大了眼睛:“什么?” “鋼琴?!庇髀勅粽f,“她經常跟我說起,小時候她被人欺負了,你會彈琴哄她?!?/br> 楊院長猛地轉過臉去,倉促地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 喻聞若等了一會兒,看她神色如常了,才問:“楊院長確定想不起來她是怎么來到福利院的了嗎?” “我能記得的都告訴你了?!睏钤洪L搖了搖頭,“你說這孩子是被警方從拐子手里救出來以后送來的,可是,我印象里真的沒有這個案子了……” 喻聞若有意沒看她?;饡娜艘呀浽诮M織先給藝人和愛心人士們培訓。這次的性教育課程是和有關的機構合作的,有專業的彩插教科書,喻聞若看見遲也翻開插圖,就露出了很不正經的笑容,然后才意識到自己在干嘛,立刻收斂了表情。仿佛感覺到喻聞若的注視似的,他轉過臉來,喻聞若給了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讓他嚴肅點兒。 楊院長還在繼續說:“喻主編,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有的時候也會編一些故事,告訴孩子們,他們只是走丟了,爸爸mama有一天會來接他們的……所以……” “我知道?!庇髀勅敉蝗挥行┐直┑卮驍嗔怂?。他知道楊院長想說什么?!氨?,我只是……” 他頓了頓,楊院長看著他,喻聞若感覺吞咽有點困難。 “我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彼罱K說道,“我知道這些故事?!?/br> 楊院長好像快哭出來了:“喻主編……” 喻聞若幾乎無法承受她目光里的憐憫,他匆匆地道了聲抱歉,快步從走廊邊上走開了。遲也的目光跟著他,有些困惑,看著他的身影轉眼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喻聞若走得很快。他輕車熟路地繞到了后面的員工宿舍,楊院長在這里給他留了一間房間,他迅速閃進去,然后鎖上了房間門。但是cao場上嘈雜的聲音好像還響在他耳邊。喻聞若覺得自己還算平靜,只是心跳得有點快,他出神地凝視著自己的手,感覺到它們在非常輕地顫抖。他已經停藥很久了——雖然并不是出自于醫生的建議,不過停藥之后他狀況一直都還不錯,喻聞若上次跟在倫敦的醫生通了個電話,他談起了遲也,醫生還笑著說看來這段關系對你來說很有幫助。 對,遲也。喻聞若努力地去想遲也,他坐在cao場簡易的小馬扎上,翻開圖冊就在笑——他在笑什么?喻聞若猜了一下,那個教科書他也看過,他覺得應該是q版的一男一女在zuoai的那張插圖。那張圖真的有點搞笑,喻聞若當時也提出了疑問,畫成q版是不是會誤導小朋友做這個事情也可以…… 但是蕾拉的聲音還是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 “喻、聞、若……”她別別扭扭地看著紙上三個漢字。她認識的字還不夠多,比如這三個,她就一個都不認識?!澳銥槭裁从忻??” “這是我爸爸mama給我取的?!庇髀勅粲幸稽c小小的驕傲。他一直都很驕傲,福利院里別的小朋友都沒有名字,一般都是社工啊老師啊想到什么就給他們取什么,也沒有姓。唯獨他有名有姓。從小老師就告訴他,你的爸爸mama會來接你的。他們給你取了名字,就是為了以后能找到你。 蕾拉看了一眼在旁邊的griffith夫婦。 “不是!”喻聞若很大聲地否認,朝她比劃,“是我真的爸爸mama!” “你沒有真的爸爸mama……”蕾拉小聲地說,“我們都沒有?!?/br> “我有!”喻聞若很篤定地說,他有點著急了。所以他狠狠地推了蕾拉一下。蕾拉倒在地上,哭了。大人們都擁過來,著急地問怎么了。那個時候喻聞若還聽不懂他們說什么,蕾拉的養母還在世,蕾拉躲在她懷里,用一種很恐懼的眼神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喻聞若聽見自己在道歉,但那是成年人的聲音了,他分不清這是他真的在說,還是只是他腦子里的聲音。 “……然后,警察就把他抓住啦!”蕾拉用一根簽子拌了拌咖啡里的冰塊,結束了她的故事。喻聞若剛剛走進咖啡館,蕾拉朝她招招手,喻聞若走過去,看見她身邊圍著一群她的同學。喻聞若那個時候已經在讀研究生,蕾拉的同學都比他小了好幾歲,他們抬頭看他,有人問他,“arthur,中國真的會有人販子在路上就把小孩兒抱走嗎?” 喻聞若被他問得張口結舌。他不知道,也沒經歷過。他只好無奈地看著蕾拉,“你又在講那個故事?!?/br> “這不是故事?!崩倮柭柤?,“這是我的記憶?!?/br> 周圍的白人都發出驚異的聲音,中國對他們來說神秘而且野蠻。喻聞若微微感到一些被冒犯——就跟西方國家沒這種事兒似的。 “arthur,你也是被拐賣的嗎?” “他可不是!”蕾拉夸張地壓低了聲音,張口就開始胡編,“他其實是一個政要的私生子……因為種種政治原因……” 喻聞若毫不客氣地抓起蛋糕塞進了蕾拉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