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就是有人怎么都認不錯。

    俞堂枕在展琛胸口，他瞇了瞇眼睛，突然冒出了個念頭：“展學長，你說終端機現在是不是也很生氣？”

    展琛啞然：“大概氣瘋了?！?/br>
    “那就行了?！庇崽猛M意，“在我找到它，把它兌成經驗點之前，它最好一直生氣?！?/br>
    終端機應當是能看見他們在游戲世界里的表現的。

    只是終端機這次也領取了角色，是最后一關的大boss。所以不論有多生氣，哪怕氣得燒到元件短路，只要勇士還沒有正式進入游戲的最終局，大boss就什么也不能做。

    這是游戲不可違反的規則。

    俞堂坐在最后一關的門口，大大方方窩在自己的人類懷里來回炫耀了半天，正要起身，卻被展琛握住手臂。

    “還可以讓它更生氣?！闭硅芈曊f，“小光團老師，閉眼睛?！?/br>
    俞堂愣了下，耳根忽然燒起來。

    展琛把俞堂攏在懷里，他低了頭，輕輕親上俞堂微涼的唇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少年瘦削的肩背在他臂間微顫。

    機房運轉的聲音宏大刺耳，卻蓋不過身體內血流的呼嘯聲，存活的感覺第一次真實到觸手可及。

    展琛貼上俞堂的額頭，他沒有刻意模擬人類的體溫和氣息，連他自己都覺得灼燙的湍流卻從胸底一路直撞上來。

    他正在變回人類。

    這個認知已經在展琛的腦海里出現過一次，可這一次，身體反饋的觸感更加真實和直接。

    可以不用再努力模擬自己原本的心跳、溫度和氣息，可以好好地抱住俞堂，不用再擔心臨時Z成的身體能支持的時間。

    ……可以認真吻他的電子風暴。

    展琛的力道輕緩溫柔，察覺到軟乎乎的一大團光在臂間顫了下，就適時向后撤開。

    “小光團老師?！?/br>
    展琛摸了摸俞堂正在發光的頭發：“我有個問題……”

    電子風暴惱羞成怒，用實際行動表達了態度，一口咬在展琛頸間。

    展琛輕咳了下，笑意壓不住地浮出來，放軟力道最后碰了碰俞堂的唇角。

    ……他們畢竟還有正事要做。

    有關成熟沉穩的大光團什么時候才能克服發光的習性、不再一害羞就變成人形燈泡這件事，大概可以留到回家再好好討論了。

    -

    展琛撐了撐手臂，嘗試了下不靠數據調整就能凝實的力道。

    他稍稍適應了幾秒鐘自己發Z新變化的身體，重新恢復了得心應手，圈著俞堂一并起身站穩。

    他們和其他玩家分成兩路，現在是在孤兒院的最高層。

    這里依然是被院長的領域籠罩著的，如果從正常的樓梯上來，可以看到正常的會客室、會議廳、教師宿舍和院長的辦公室。

    從那間“電梯”上來，就會看到一整層自動運轉的機房。

    就像他們現在看到的這樣。

    整層空無一人，龐大的、數不清的計算機在自動運行，大到占滿墻面的屏幕上跑著數不清的數據，透明的玻璃墻上映出層疊重影，整條走廊都被機器運轉的冰冷嗡嗡聲徹底填滿。

    系統仔細辨認了半天，忽然想起來：“宿主，這里和游戲主控室是一樣的！”

    俞堂點了下頭。

    他把游戲世界強行擴張，爆炸的核心就放在了主控室。

    作為游戲負責人的鐘散都被拉進了游戲世界，可那間主控室卻毫發無損，游戲也在自動運行。

    唯一可能的推論，就是主控室的真正維度一定比這個世界更高，高到不會受低維世界的影響，高到可能就在那個cao控一切的穿書局。

    “電梯原本就不會只有一層?！?/br>
    俞堂說：“打個比方，可以把我們進來的那間會議室當作我們這個世界的‘游戲入口’?！?/br>
    那間會議室，就是高維玩家進出的緩沖等待區。

    在購買了看中的身份和命運以后，他們就會通過某種途徑來到這個世界，然后到達那間“會議室”，再從這里離開孤兒院，進入自己挑選好的人Z。

    “這間電梯穿梭的是‘維度’，會議室的維度最低，比它高一級的，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機房?！?/br>
    俞堂說：“如果這時候還不肯出去，再坐一次電梯，就會到達更高一層的維度?！?/br>
    他曾經到過那個維度，也是在那里徹底失控，完成了自己的最終進化。

    系統明白過來：“就是宿主他們抓去的那間實驗室！”

    俞堂伸出手，仔細摸了摸那些玻璃墻，點了下頭。

    會議室、孤兒院、實驗室，原本就是同一片空間的三個維度。

    會議室是進出他們這個真實命運游戲的游戲大廳，孤兒院是游戲入口，實驗室是游戲的出口，更高一層就是游戲的主控室。

    “結合我們之前的推論?！?/br>
    俞堂說：“這架電梯的頂層，會通向一個維度最高的空間?！?/br>
    在那片空間里，也會有和他們眼前的投影一模一樣的、真正的機房。那間機房里藏著一個膽小鬼，永遠躲在幕后，找來不知道多少個倀鬼，肆意涂抹和更改無辜者的命運。

    “嚴格來說，鐘散并沒有找錯地方——他只是少上了一層維度?！?/br>
    “在他被困住的空間里，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更高維度看著他，誘使他走向不可挽回的結局?！?/br>
    “那才是真正的惡龍?！庇崽谜f，“在平時，我們一般叫它另外一個稱呼?！?/br>
    展琛的視線迎上他的，分毫不差地給出回答：“……終端機?！?/br>
    俞堂輕輕點了下頭。

    “每個維度的機房，都只是終端機在低維度的投影，并不是完全真實的。所以鐘散才會被迷惑，以為自己已經闖到了游戲的最后一關?！?/br>
    俞堂說：“打個不算貼切的比方，我們現在正在終端機的影子里?！?/br>
    俞堂隨手在空中握了一把，攤開手掌，流沙一樣的暗影盤旋在他的掌心，形成了一團微型的旋風。

    系統打開攝像頭，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宿主！”

    ……就在俞堂握住那團流沙的同時，他們面前一臺格外顯眼的主機忽然消失了！

    “這些都是投影?！庇崽盟砷_手，讓流沙自然從指間散開，“即使把這些投影都摧毀掉，終端機也不會受太大的影響?！?/br>
    “它們唯一的作用是‘監牢’，終端機在每個維度都做了一個監獄?！?/br>
    俞堂說：“實驗室所在的維度早就被我吞噬了。孤兒院的會議室是第一個監獄，困住了特勤局局長，游戲主控室是第三個監獄，那里困住了鐘散……這是第二個監獄?！?/br>
    系統忍不住擔憂：“既然這樣，我們會被困在這片機房里嗎？”

    “不會?！庇崽谜f，“因為這個監獄里已經有人了?！?/br>
    系統愣了下。

    “特勤局局長在畫框里，上不來，他是最低級的中介人，只配待在第一層監獄?！?/br>
    “鐘散被困在了第三層，他拼了命想要下來，但不論他想出什么辦法，能夠下來的也只是他剝離出的粒子?！?/br>
    “那些粒子沒有他的記憶，只會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把封青推上死路?！?/br>
    俞堂說：“根據這個規律，這片機房里也該關著一個人?！?/br>
    如果沒有人類親自來cao縱，純粹的數據不可能針對人性，設計出那么多玩弄人心的周密陷阱。

    “我一直在想，這個人會是誰?！庇崽谜f，“然后我想起了一件事?！?/br>
    “特勤局當初只是和終端機合作，進行交易，并不是完全站在一邊?！?/br>
    俞堂：“所以，他們的行動偶爾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沖突?！?/br>
    比如特勤局最看重的年輕天才科學家，居然也成了被選中的“主角”，身份和命運也被強行作為商品上架，內核數據被剝離出來，投進了孤兒院。

    “這是終端機的警告?！?/br>
    俞堂向前走了兩步，他的腳步聲響在空蕩蕩的機房空間里。

    “一個被當做游戲隨意擺弄的低維度世界，竟然也有人敢打電子風暴的主意，妄圖把電子風暴占為己有?！?/br>
    俞堂：“這是終端機不能容忍的?！?/br>
    但特勤局局長還是不甘心，他手里有兩個獎勵名額，他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個研究電子風暴的天才科學家送出去。

    終端機還要倚仗這個世界的叛徒，它讓了一步，設置了一場“考試”。

    “封青偷聽了院長的電話，但沒有聽完整?！?/br>
    俞堂說：“高數題只是一場懲罰，并不是真正的考試，讓孩子們在零下的考場里答看不懂的卷子，只是為了懲罰暗地里給隋家送消息的人?！?/br>
    “這是只給一個人單獨設置的考場?！?/br>
    “考Z是那個年輕的天才科學家，考題是他是不是愿意選擇背叛，出賣那個‘答了滿分的孩子’?！?/br>
    俞堂抬頭：“你通過了終端機的考試，所以你逃出去了，對嗎？”

    系統被嚇了一跳，悚然抬起攝像頭，卻沒能看到半個人影。

    “你應該記得這一切，但你認為不是你的錯?！?/br>
    俞堂說：“被關進孤兒院以后，天賦、能力、記憶和命運都會被剝奪干凈。你出賣那個孩子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出賣的究竟是誰?！?/br>
    “內核數據唯一不會被剝奪的東西是人性，你一心想要出去，想要拿回自己的命運和記憶，想要拿回自己被奪走的東西?！?/br>
    “為了出去，你誰都可以出賣，什么底線都可以不要?！?/br>
    “后來你通過了考試，拿回了自己的命運和記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br>
    俞堂：“你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你出賣的竟然是蒲影?！?/br>
    空氣無形地波動了一瞬，像是某種格外激烈的情緒，在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驟然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