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再聽到錦衣衛這個不想聽的名字, 云光只好向賈赦請罪:“國公爺教訓的是, 末將這就回去, 將營中之人集合起來訓話。一定好生整頓軍紀, 這些人也實在有些松懈了?!?/br> 賈赦擺出不為己甚的樣子:“一個管帶都自盡了, 怕是營中人心思動。你也別弄得動靜太大, 免得動了軍心?!?/br> 等云光應下出去后, 賈赦對著時先生翹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不過時先生不知道這是句經典,只氣恨道:“跟著你這樣一個傻大膽, 不給你收尾,只怕大家得一起完蛋?!?/br> 溝通不良,賈赦還會伏低做小。他親自做起給人鋪紙研墨的活計來, 看時先生在紙上一點點謀劃推演接下來的行動。時先生就道:“還是不能大意。得防備云光使非常手段?!?/br> 云光可不就是大意了?以為是在自己的地盤上, 賈赦等人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眼下,帳前的守衛, 更多擔的是個通傳功能, 加上暗衛身手了得, 才能及是發現了暗格所在。 能讓云光如此珍視的信件, 定是他為了留上一手沒有銷毀的東西?,F在讓錦衣衛一嚇, 可不就想起銷毀來了?好在時先生布置得當, 暗衛自有一套傳遞消息的法子,才有了賈赦及時請人之事。 “等云光發現信已經不見了,怕是會有一聲大鬧?!睍r先生邊寫邊說, 筆下一絲不亂。 賈赦并不怕事:“咱們沒有作案時間。他營內又早有內鬼, 還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錦衣衛,鬧不到咱們頭上?!?/br> 鬧不到他們頭上,卻可以鬧到別人頭上。甲衛來報,云光已經集合全營將官,將人人罵得狗血噴頭不說,還讓大家將自己今日何時在何地與何人在一起,一一分別交待清楚,說是要查李管帶自殺還是他殺。 看來云光已經發現書信被竊之事,只不好明面發作,才想出借李管帶之死查一查,也算是有幾分急智。只是暗衛一經得手,就遠遠出營了,營中盤查再嚴,也查不到根本就沒出現過的人頭上。 “國公爺,”云光此時聲氣都低了幾分:“不知道國公爺與錦衣衛的大人們如何聯系?” “我從未主動與他們聯系過?!辟Z赦面有不解:“怎么,你要找他們?” 云光卻不能說出自己懷疑是錦衣衛拿了書信,只好道:“今日查了一天,人人都說沒見李管帶有什么反常,也沒見他與什么人有過接觸。所以末將想著,是不是錦衣衛的大人們在暗中能發現些什么?!?/br> 賈赦臉上的惱怒一閃而逝:“只有他們覺得自己該出現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們的存在。并不知道平時他們都在哪里存身。云將軍,”說著就埋怨起云光來:“都和你說了,不要動靜太大,免得擾亂軍心,可你看看你?!?/br> 下面的話雖沒出口,云光也知道他嫌棄自己讓大家交待之事動靜不小,營中也確實出現了人人自危的情況??墒遣贿@樣查,那幾封信就真不知所蹤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還不是一顆腦袋。 想著賈赦剛才現出的惱火,云光試探地問:“國公爺要是身陷險境,是不是錦衣衛的大人們就會出手?” “大概吧?!辟Z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云光:“云將軍,你們營中剛出了刺客一事,可別再出一次才好。要是再出一次,我就不會再給將軍自辯的機會了?!?/br> 讓人當面說出心思,云光面上一點不見尷尬:“自然自然。那李管帶已經自盡,營內現在應該已無內鬼?!?/br> 聽他已經承認李管帶就是自盡,賈赦追上一句:“即知人是自盡,就不要在營內再明查了。還是暗里查一下誰與他走得親近,有沒有問題的好?!?/br> “國公爺思慮周詳?!痹乒庑⌒〉嘏牧讼埋R屁,就與賈赦告辭,說是要去查與李管帶親近之人。 如此亂了兩天,書信還是無影無蹤,云光暗中覺得不好,也立刻派了親兵回鄉,要安頓家小,收藏細軟,為自己留條后路。卻也心存了僥幸,希望在哪里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賈赦只做不知,每天除了問問那幾個刺客審問情況,再不出自己的帳篷。別人看著是他給云光留出自便的空間,都以為是他心存善念。就是云光心里也因錦衣衛一直沒有出現,暗中略松了口氣。 實際上賈赦是與時先生一起,一心等著軍隊集結的消息。等人本就難熬,再讓他與云光周旋,三兩下就得漏底。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這個演技不足的人,只能做無知無覺狀,以為自保之計。 好容易有云光帶人來請,說是營門外有其他軍營的將官求見,看國公爺給不給面子,到營門迎上一迎。這事兒的確得看賈赦的心情,他的品級擺在那里,能讓他親自出迎的人,在整個帝國也不多了。 賈赦就做出一臉陰沉之色,久久不語。時先生在一邊做好幫歹:“總是錦衣衛出面請來的人,國公爺就不看這些將官的面子,也得看錦衣衛的面子。那天要不是錦衣衛的人出手,國公爺只怕受驚更甚?!?/br> 說得賈赦動了,云光也吁出一口長氣。大家路上腳步不慢,不一時就到營門。只見對面黑壓壓地站了一地的人,就是軍營四周,也已經被來人團團圍住。 因賈赦已經提前告訴他,會有別處的軍隊前來接應。云光只能忍著心中悶氣,與自己營中四品管帶以上將官并賈赦二人上前相見。 不等他們開口,對面之人已經齊齊下馬,為首之人高聲道:“錦衣衛副史沈松,見過國公爺?!眲e人也口內稱起自己職名,一起行禮。 賈赦就引著時先生走上前去。那位副史嘴上還道著歉:“下官來遲,讓國公爺受驚了?!币蝗喝司桶奄Z赦二人圍在當中。 好一時,才算是安靜下來,人群里就聽賈赦叫人:“云將軍,來,來,我給你引見一下?!?/br> 聽得這一聲,已經被冷落了一陣子的云光幾步上前,也是被圍入人群。再等接下來,就是那位副史大聲喊道:“統統拿下?!?/br> 四處跑來不知多少兵士,將云光帶出營的將官們團團圍住,□□所指,毫不容情。就聽云光大聲問:“沈副史,你私拿守將,是何道理?” “是否私拿,你和皇上說去?!庇舶畎畹鼗卮饠S地有聲,顯然就是那位沈副史了。 平安州軍營的將官,此次出來是接人的,并未帶什么趁手的兵器,圍上來的人又多,只好束手就擒。也有營內下級將官見事不好,要招呼營中兵士前來解救,不想外面圍營的人,已經個個弓箭在手,對準了營內,一時再無人敢動。 不一時,那些出營接人的將官,已經都讓人捆了個結實,云光也不例外,一行人只有賈赦與時先生,好好地在人群中站著。 云光看向賈赦,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賈赦,我家與你家世代交好,不想竟被你如此陷害?!?/br> 那沈副史就讓人往他嘴里塞麻胡桃,防止他說出什么駭人聽聞之事。等塞完了,賈赦才在他耳邊低聲問:“是我陷害你,還是你曾陷害過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你那主子也真不仗義,竟沒告訴你,我從辦差那一天起就說過,此行只為報仇嗎?” 見他說起曾經,云光腦袋就開始聳拉,不再強做鎮定。自是由賈赦帶頭,一行人擁向中軍大帳。一路上不少平安州的兵士,對行人怒目而視,只顧忌著營外的一圈箭矢,不敢多動作罷了。 進了大帳,哪里挨擠的開。賈赦只指點著那位沈副史,放開幾個他已經甄別過的人,由他們親去安撫眾人:“只說云光通敵賣國,與北夷勾結。錦衣衛證據確鑿,為不傷無辜,才行此誘捕之計?!?/br> 被放之人齊齊應是。沈副史又指著他帶來的人,一起去行安撫之事,也是約束帶來兵士之意。再見他又調人,做中軍帳護衛,一行一動,無不井井有條。 賈赦就與時先生咬耳朵:“不愧是你用出來的人,真真算得上人物。這一舉一動,我要是不提前知覺,竟看不出是西貝貨?!?/br> 時先生也向他耳邊道:“此人我并不相識?!?/br> 賈赦看時先生,滿臉疑問。 時先生回看賈赦,還微微點頭,說明所言非虛。 那位沈副史此時已經分派得差不多了,正回頭要請示賈赦,就見他與時先生打著眉眼官司。自己想了一下,還是問道:“國公爺,您看這云光,該如何處置?” “自然要解送回京,路上也得加強防衛,不能讓人有什么閃失?!焙傻乜聪蛏蚋笔?,賈赦問:“可能做到?” 那沈副史任他打量。此人十分沉得住氣,最后敗退的是賈赦:“貨真價實?” “是?!蹦巧蚋笔坊氐溃骸皟扇涨?,下官已經到了平安城,也曾派手下到營中探看國公爺,因此知曉了國公爺與先生的計劃。先生高謀,下官只是依計行事?!?/br> 也就是說,這位沈副史,是真正的錦衣衛副史不說,還早在兩天前就探知了賈赦二人的計劃。竟是連時先生的暗衛都無知無覺,錦衣衛的手段,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