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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蕭約絕不會為這件事煩擾。 他以為自己和阮枝,哪怕到了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避而不見,她心中糾結甚多,他全然理解。沒想到,阮枝竟已到了不能與他相容的地步。 她厭惡他之深,以至于不惜去找人合謀算計他。 哪怕是曾經那般喜愛過的人,熱情褪去后就能如此憎惡么? 為什么? 讓人忍不住懷疑,曾經的喜愛是否是真的。 蕭約站在拐角處,身后攤販叫賣、來往絡繹不絕,他卻遍體生寒。本是追尋阮枝而來,恐她走散了害怕,此時此刻卻動彈不得,甚至不知下一步該如何作為。 是該走出去,問問阮枝為何要這樣;還是該靜聽他們合謀,伺機反擊? 蕭約若無其事地走開,同孔馨月會合時沒有表露出任何異狀,哪怕現在也不過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阮枝的一舉一動,心里想著: 她會在什么時候,用什么樣的方式,來對付我? 又會做到什么程度? 囚車未得寸進。 一位軍士縱馬折返,不多時,帝王鑾駕出現,身后跟隨著禁衛軍。 明黃色的帷幔掩蓋了帝王模樣,只能聽到怒意外放的斥責:攝政王通敵叛國,爾等是想要造反不成?! 長街死寂。 百姓仍未散開。 良久,人群中傳出一道細弱的辯解:攝政王愛民如子,不會這么做的 啪! 鑾駕內的帝王猛地扔出了個青玉茶盞,上好的清玉伴隨著茶水在地面砸碎,濺落一地,攝政王所作所為,皆有人證物證坐實,大逆不道人神共憤。爾等被jian人迷惑了心智,竟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悖逆之事,難不成是想與這jian人一同受刑嗎? 民眾皆恐懼,卻無一人起身,仍攔著通往刑場的路。 帝王氣得渾身發抖,恨聲下令:阻礙行刑者,斬! 三尺青鋒出鞘,禁衛軍縱馬向前。 百姓哭嚎,血濺長街。 不久前還繁華熱鬧的街道,轉頭變成地獄修羅場。 阮枝的臉上落了飛濺的鮮血,伸手一擦,卻什么都沒有。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腳下無法往前,只要有想要靠近的意圖,渾身都動彈不得。 他們只能近距離地看著這場屠殺,看著囚車內的攝政王嘶聲大喊,看著百姓無助死去,或有退卻者,大多是堅守,希望能以血rou之軀改變帝王的殺意。 血色漫天不止,帝王鑾駕被染成深紅。 昌帝終于從鑾駕中走出來,望著滿地的臣民尸體,以及囚車中不斷捶打著圍欄的攝政王,竟是抑制不住的低笑起來,笑聲瘆人可怖。 倏爾,他的目光筆直地朝著阮枝看來:你說,朕錯了嗎? 阮枝心神大震,說不清的情緒流竄在四肢百骸,令她全身都微微發麻。不單是恐懼,而是在短短時間內道心受到攻擊,以至于猶如置身另一個空間,無法輕易言語。 血色轉深,天地間一片暗色,直至毫無光亮。 阮枝屏息安靜地站著,胸腔中的心臟劇烈跳動著,許是這動靜驚擾了旁人,她聽見耳畔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摒棄外物,靜心。 她下意識地照做,等回了神,才意識到那是蕭約在說話。 頭前出現一小團光點,逐漸靠近而擴大了些,一位穿著粗布白裳、杵著拐杖的長須老人走到他們四人面前,問:君有何感? 景瑄最先回答:民心愚昧。 老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到孔馨月身上。 孔馨月求助而困惑地看了景瑄一眼。 景瑄道:須得認真作答,不得說謊隱瞞,否則便出不去這關,要一直重復方才的景象。 老人像是聽不到景瑄說的話似的,只管盯著孔馨月,那雙泛著些混濁的眼睛隱約讓人生畏。 孔馨月趕緊道:那皇帝,實在是沒有仁心。 老人轉向蕭約。 蕭約淡淡道:過猶不及。 這話有些模棱兩可,但老人仍點了點頭,最后看向了阮枝。 阮枝思索了一陣,想著不能亂說,便挑了心中最為強烈的那個念頭,道:后來呢,昌帝怎么樣了? 話音落下,其余三人都朝她看來,其中以景瑄的神色最為古怪,好似她說了什么格外叛逆的話。 與此同時,其余弟子同樣在第一關。 有的隊伍遇到的與阮枝這組同樣,裴逢星所在的那組正是如此。 這組的人員組成亦是有趣,裴逢星、賀言煜、高常以及滄海宗的一位小師弟。 這四人的組合,約莫可用一句三人互看不順眼,一人充當和事佬來概括。 裴逢星對高常略有警惕,卻不知道眼前的高常根本不是同他有過沖突的那位,而是由顧問淵假扮而來。 顧問淵不欲看弟子比試,便是為了找機會潛入這滄海宗內最精妙神奇的幻閣探查,聽見他們臨時改了主意,便順手打暈了高常,混了進來。 暗色褪去,長須老人出現,問了他們同樣的問題。 裴逢星靜默稍許,道:斬草除根當徹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