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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坐上這至高無上的皇位。 他會是天下人的帝王,眾臣的王,慕鈺的王,可永遠不是師禾的王。 師禾在襄國就如同雅帝一樣的存在,受萬人景仰。 無人知曉他的來處,只知襄國建立時國師便站在雅帝身側,直到雅帝離世,慕淮河上位,他依舊如當年一般,是不朽的神話。 即便幾十年過去,如今依舊有人每月初一來到國師府外朝拜,祈愿月余諸事順利。 在百姓的眼中,國師已該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才對,可只有皇室子弟清楚,師禾依舊年輕俊逸,幾十年的歲月沒能在他臉色留下丁點痕跡。 他是和丞相宋晉一個年代的人,可卻活出了截然不同的樣子。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慕襄醒來時依舊昏昏沉沉,剛撐起身體準備下榻時,竟看到了一抹讓他有些錯愕的身影。 國師是有事? 無事。師禾站在窗邊,語氣淡淡。 是奴才自作主張將國師大人請了過來。尚喜連忙跪下俯身,殿下您發了熱,口中一直呢喃著國師的名諱,奴才便 慕襄非但沒有因為師禾的到來而喜悅,反而冷了臉。 他再抬眸時已經恢復平靜:還有四月便是我的生辰,屆時會大赦天下,放他遠離京城。 他自然是指太子慕鈺,慕襄清楚師禾不會無緣無故來此。 師禾淡漠的眼眸多了一絲波動,轉瞬即逝:殿下既然醒了,本座先行告退。 既然來了倒不用急著走。慕襄攬了攬綢衫,以為此時已經入夜,國師留下來一起用晚膳吧。 師禾: 尚喜在一旁彎腰提醒:殿下,現下已是翌日 慕襄微愣,窗外的夜色確實不夠濃稠,細看之下還摻雜著一些黎明的曙光。 他這一覺竟然睡了七八個時辰,且自身渾然不知。 師禾沒回應慕襄的邀請,而是看了眼尚喜:去端上來。 尚喜:奴才領命。 慕襄晦暗不明地看著兩人,雖然不知道師禾讓尚喜把什么端上來,但他倒也沒制止。 直到尚喜端上一碗聞著都苦到澀鼻的中藥,慕襄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但眉梢卻沒忍住深深蹙起:拿下去,我不喝。 這尚喜求助地看向師禾。 發熱就該喝藥。師禾拿調羹在藥碗中攪和了下,苦味散去少許,再示意尚喜端上前去。 慕襄不喜喝藥。 從他記事起,自己就好似一個藥罐子,每日早膳前都需要喝一碗苦哈哈的藥膳,因為身體弱,需要精心調養。 那時他的母妃還是后宮之主,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他可以在用完藥膳后吃一顆甜滋滋的蜜餞解苦,可八歲那年,母后便因妒忌寵妃、害其胎兒被打入冷宮,連帶著他的待遇也一落千丈。 作為二皇子,卻活得連世家公子都不如。 可或許面前這碗藥膳是師禾命人端上來的,又或許是因師禾難得對他說句日常的話,慕襄竟然沒覺得太抗拒,仰頭將這碗苦到齁嗓子的藥膳一飲而盡。 直到碗見了底,慕襄才冷諷道:國師不會下了毒吧? 師禾竟也給出了回答:不必。 不是不會下毒,而是不必下毒。 慕襄嘴唇輕啟,但到底沒說什么。 他確實不必下毒。 師禾身上有太多秘密,例如他為何能做到容顏不老,究竟來自何方為何雅帝會說國師在,襄國氣運不倒這種話。 慕襄清楚,師禾若想弄死自己,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師禾不能。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往上三朝都證實了一點,師禾從不參與皇儲斗爭。 為了慕鈺的性命留在未央宮,應當是師禾難能的破例了。 藥膳苦得慕襄異常不適,就連師禾說告退都沒阻止,只是撐著床榻蹙著眉,緩解喝藥帶來的不適。 他吩咐尚喜:去拿一顆蜜餞來。 尚喜連忙跪下:國師大人說,這藥方是獨家配置,甜食會影響藥效。 慕襄無言地看著尚喜:他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奴才只有您一個主子!尚喜趕忙訴說忠誠,只好順著慕襄的意思命宮女取來一盤蜜餞。 慕襄坐在凳子上,黑色的綢衣虛虛遮著鎖骨,他拿起蜜餞都已經放到了嘴邊,遲疑半晌后還是放回了盤中。 吃蜜餞會影響藥效這種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可獨家配置這種話應當不假,或許國師配的藥就是與常人不同? 口中晦澀難耐,慕襄將信將疑地看著蜜餞,心煩地讓人端走。 尚喜眼觀鼻鼻觀心地候在一側,提醒道:殿下,皇上駕崩,太子謀逆,今日您該代上早朝了。 宮女得到首肯后進入,伺候著慕襄洗漱更衣,他微微張開手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宮女腳下一滑,竟撞進他的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