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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不多,只需要丞相明面上支持我兩年。 宋晉蒼老的面龐擠出了褶皺,二殿下該清楚,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是你的。 慕襄微頓,竟然由宋晉的這句話聯想到了師禾。 不試試怎么知道?慕襄淡淡一笑,太師該知道,如果襄國的處境十分危難,在七國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宋晉替慕襄說出了他的后話:殿下是想說,您比太子更適合帝位? 是,看來您也是這么覺得。慕襄坦然承認,眼中閃過一絲晦暗,慕鈺太純良,不適合這個世道。 宋晉平靜道:太子若不純良,此刻又怎么會淪入大牢被鳩占鵲巢? 慕襄也不在意他言語中若有似無的譏諷:勝者為王,慕淮河當初不也一樣? 宋晉不適地皺眉,刻在骨子里的教養讓他無法接受一位皇子直呼父親大名的行為。 包括您一心敬重的雅帝,不也手刃了當初攜手并肩打下江山的弟兄嗎? 放肆!宋晉激烈地咳嗽起來,年邁的臉上激起了惱怒的紅色,眼神像是尖銳的刀,恨不能當場誅殺悖逆的慕襄。 別激動,襄國還需要太師,望保重身體。 慕襄口中關心,神色卻無比冷漠: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氣您,只是想跟太師做筆交易。 宋晉知道太子慕鈺的性命還掌握在慕襄手中,即便萬般不愿也只能忍下怒意聽慕襄說話。 誰也不清楚即將登帝的慕襄和丞相具體聊了什么,只是慕襄離開時,宋晉竟然親自出門相送,并沉聲叮囑:還望殿下信守承諾。 2、第 2 章 回到內殿,尚喜伺候著慕襄脫下血跡已干的外袍:陛下先沐浴吧。 慕襄褪去外袍,身形看起來絲毫不符合心狠手辣的心性,反倒是有些單薄的病弱。 他淡道:還不算名正言順,別叫陛下。 是奴才僭越了。 尚喜退后兩步跪下,額頭貼著手背趴扶,直到聽見慕襄的赦免才起身。 皇帝內殿的浴池很大,慕襄那位荒/yin無度的父皇慕淮河就曾在這浴池里與七八位妃子共沐浴,傳出去后一度成了他國民間的笑話。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蒼白的肌膚,慕襄有些受不住地閉上眼。 他身體骨本就弱,這兩天籌謀大事花費了太多精力,加上昨夜一夜未眠,早就撐不住了。 尚喜侯在屏風外,只聽見了二殿下慕襄的低喃:兄長好福氣,一人之命換來兩位大人物的妥協。 他裝作沒聽見似的,低垂著眸看著地面。 意識逐漸沉淪在溫熱的水流中,慕襄臉色蒼白,雙眼微閉,黑長的睫毛沾著水霧輕輕顫動著,眉梢緊鎖,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 他夢見自己的親衛拿下兄長慕鈺,挾制他跪在自己面前。 慕鈺的表情不見絲毫意外,只是在自己的親衛被慕襄一劍刺入腹中時,沒能控制住情緒:本王這條命給你,放了常青! 兄長當真不負太師純良之評,死到臨頭還想挽回一條螻蟻的命。 常青不是螻蟻。慕鈺雖然跪著,脊背卻未彎下,慕襄,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不要讓自己的手染上太多鮮血。 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模糊,只有鼻尖的血腥味依舊環繞。 慕襄,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得到了嗎? 似乎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皇位觸手可及,從今往后他就是萬萬人之上,掌有襄國最高之權。 可心里似乎還是空的。 他想要的只是皇位嗎? 眼前慢慢浮現一抹白色身影,如月光一般皎潔清冷。 那人眸色淡漠,像是一尊無情無欲的神祇注視著他,好似無論慕襄做什么,他都無動于衷。 殿下水涼了。 慕襄倏地驚醒,耳邊是尚喜尖細的聲音: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慕襄望著掀起陣陣漣漪的水面,微微抬手,出去。 奴才領命。尚喜早已習慣主子的陰晴不定,不動聲色地彎腰退下。 慕襄直到聽見了身后木門的關合聲才有了動作,小臂處隱隱作痛,他毫不在意地看了眼,是一道不知什么時候劃到的傷口,因為受到了水的浸泡,此刻傷口周圍都已慘白而腫脹。 隨著一陣嘩啦的水聲,慕襄站起身,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踏出浴池,再披上一件黑色的綢衫。 剛走進寢殿,目光便觸及對面的書案,呼吸不由一窒。 上面有一卷宣紙,被人細致地裝裱起來,打開后有八個大字 懷瑾握瑜,純良德厚。 這是丞相宋晉給太子慕鈺的評價,由前帝慕淮河特請國師書寫出來的一幅字。 不過從昨夜后,這幅字就被慕襄帶走,拿回了寢宮。 上面的字體很熟悉,襄國無人不知國師師禾寫得一手好字,曾深受太/祖雅帝贊譽。 慕襄沉默地摩挲著這八個大字,眼底似有波濤洶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