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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暉抬眼,乍一驚愕,卻連連搖頭,他有些躲閃,“不必勞煩連公子?!彼蜍迗院洼娉菑澭话?,而后離去了。 苻堅朗聲道,“連公子,還是回來吧,你的好意,人家未免就能領會?!?/br> 連成衣哼了一聲,內心怨氣十足,向苻堅投去了極其抱怨的眼神,“陛下做的好事?!?/br> 苻堅承認,“是朕,誰讓你連公子長的美呢?朕可不能讓你戕害朕的兒子,再者,朕愛男色,天下人皆知,朕豈能讓天下人議論成空?!?/br> 他又長嘆一聲,“哎,這偌大的宮殿,也只剩下我們三人了?!?/br> 話中之悲音,油然而生,萱城道,“我們來斗地主吧?!?/br> “斗地主?哦,對,就是你之前跟我提過的打牌?好啊?!边B成衣率先唿應。 苻堅臉色也由陰轉晴了,“好?!?/br> 于是,這一日,他們在甘泉宮送走了苻朗,又親眼目睹了一次苻堅與苻暉的辯駁,最后,苻堅身邊只剩下了兩個外人,他們在明光殿開始打牌玩樂,一直到半夜都毫無睡意。 結果三人就不知只覺的熬了一夜,直至天明。 朝會依舊,苻堅與群臣討論的問題依舊是對晉朝的軍事戰略問題,要不要打這場戰爭。 只要是氐族本部朝臣都站在了苻堅的對立面上,而鮮卑人、羌人卻還沒有反對,但也沒有支持。 苻堅的兒子們卻沉默了,這一點的確是出乎苻堅的意料之外。 第三百一十三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朝會之后,道安真的來了。 他一向沉默少言,也自恃清高,一心只為修佛法著書,即便苻堅得到了他,他也很少參與到苻堅的政事中去。 所以這一次他主動來勸諫苻堅,的確少見。 苻堅以禮相待,對他很是尊重,甚至連身邊侍候的宮人都不少。 沐浴,熏香,誦經,打坐,而后再與道安開始辯駁。 還是苻堅開了頭,“朕一向尊重你,從無任何僭越之舉,朕自以為你懂朕之心意,不想你還是站在了朕的對立面上,既然如此,朕與你正面相坐,今日無君無臣,無佛無法,你我不過一介蕓蕓眾生,請開始吧?!?/br> 道安目視苻堅,“自古戰爭講究以有道伐無道,你要南下伐晉,是否有道?” “何為有道,何為無道?” “得民心者為有道,失民心者為無道?!?/br> “何為得民心?何為失民心?” “晉朝君臣一心,政通人和,你要去伐,此為無道,亦為失民心,逆天而行,以無道伐有道,失民心者失天下,無可勝?!?/br> “大秦物資糧草堆積如山,國富兵強,此為強者之道,晉朝人少國窮,偏安一隅,此為弱者之道,以強伐弱,有何不可?” “晉朝君臣無罪,你師出無名?!?/br> “身為漢人皇室,茍且偷安,拋棄漢人百姓和各族人民,是為大罪?!?/br> “此一時彼一時,晉朝此君名司馬曜,小字昌明,而非司馬睿?!?/br> “司馬曜乃拋棄漢人江山南渡偷安者司馬睿的后代,理當承擔業報?!?/br>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天下百姓不會這么看?!?/br> “那么你此刻所言,不正是你一人之言嗎?你怎知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這場戰爭?!?/br> 道安面無表情,微微頷首道了句,“阿彌陀佛,道安無能為力,蒼生無罪,你卻要去做有罪之人,善哉善哉?!?/br> 苻堅道,“我縱然有罪,也不入佛門,佛祖無法審判于我,道安,你真的僭越了?!?/br> 道安沉吟不語。 他辯駁不過苻堅。 因為苻堅從未負過他,自從他來到長安的秦宮中,苻堅待他以禮,處處尊重,讓他修習佛法,時時請教于他,這等虛懷若谷的態度,讓他無法再與苻堅辯駁的面紅耳赤。 道安從地上起身,頷首而拜,沉默離去。 這是一場用時最少的辯駁,苻堅卻勝的并不開心,因為從此之后,道安將再也不同他說話了。 他失去了一個可以談論佛法的知心好友。 他在心里祈禱,希望呂光能將鳩摩羅什完好無損的帶回長安。 呂光?勐然想起自己的這位好友,不知此時此刻他在何地,做著何事?如果他知道自己要發動一場戰爭,他會怎么做? 想到此處,苻堅忽然就無法安靜下來了,他提起筆,寫起了信來。 他要給呂光寫信。 可是,他寫了一封,卻揉碎了一封,良久之后,殿內已經被他揉碎的紙團堆積成小山了。 他內心躁動不安,怎么都沉不下來了,勐然扔掉手中筆,將案幾上的奏折文書揮灑了一地。 他痛苦的趴在案幾上,不出一刻,卻又揚聲大喊,“來人?!?/br> 南岸急忙沖了進來,卻瞥見殿內一片混亂,連忙就要去整理。 “不要管,將皇弟叫來,快去?!?/br> 南岸茫然,苻堅大怒,“還愣著做什么,快去啊?!?/br> 南岸這才慌慌張張的奔了出去。 當萱城趕來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怔,大殿的地上混亂不堪,奏折文書紙團到處都是,萱城剛想去撿,苻堅卻一步奔上前來抱住了他,嚇的跟在后面的南岸連忙跑了出去掩上了殿內。 萱城覺得此刻的苻堅有些不同尋常,他被裹的嚴嚴實實,手臂抽了幾次都抽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