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他回憶起的更多的細節,自然是商雪止在脫走時帶走的不是神劍碧海青冥,而是一塊盡管特殊但無甚大用的玉佩。 “......完了?!贝簾o賴喃喃道。 他怕江逾白這一去就是rou包子打狗。再也回不來了。 他忍住頭痛,沖著周琰喊:“你還不快去找他!” 周琰卻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說。 他的臉色依舊難看,卻透著一股心灰,似乎對春無賴的焦急無動于衷。 “......他,大概是知道,他要面對的人是商雪止的吧?!敝茜鲁鲞@么一句苦澀的話,“他一直不肯認我,不讓我摻手盛家的事......就是想自己去跟對方做個了斷嗎?” 他能明白的。 如果他跟師傅之間的愛恨糾葛說都說不清,他也不樂意別人來攪和他們倆之間的事。 江逾白與商雪止有近十年的同門之誼,即使對他再失望,終究也是和旁人不同的—— “做什么了斷!”春無賴斬釘截鐵道,“他們倆早就了斷過了!” 他倒是更好奇,為何商雪止現在還活著。難道飄渺山上的家伙都這么邪門,跟江逾白似的,死了還能找一具身體還魂。 焦急之下,他也顧不上許多了,直言道:“我跟你說實話吧——” “江逾白根本不是故意不認你的!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十三年前,和商雪止恩斷義絕的時候,之后的事他都不記得了!” 話剛說出口,春無賴就后悔了。 因為之前周琰的臉還只是透著心灰......此刻,他的臉簡直就是一片空白。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周琰一言不發,深邃的烏黑雙眼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他,不見一絲表情。一抹潮紅從他的耳邊攀上臉頰。春無賴暗道不好,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咳咳!” 他猛地躬身,經脈逆行,險些走火入魔。一口瘀血吐了出來,登時心涼如紙。 “我就知道——”春無賴罵罵咧咧地掏出自己的針囊行針,“你們師徒倆就沒有一個能讓人省省心!” 周琰吸了口氣,緩慢卻堅定地推開他的手,雙眼死死盯住春無賴的臉: “為什么?!?/br> “他不是快好了嗎?寒癥好了那么多,這些年閉關應該有所成效才對......” “這些年,你就在我眼皮底下。你研究出了什么東西,我一清二楚?!敝茜а狼旋X道,“你每年都回飄渺山,但是還沒能研制出那蠱毒的解法。還是說......這就是治好他的代價?” 治什么治。 春無賴多想說,這些年他絞盡腦汁與蠱毒死磕,卻連治愈它的一絲頭緒都沒有。 你以為的那個在飄渺山上閉關療傷的江逾白,這么多年來,根本就不存在。 江逾白死透了,在他懷里死的。他親自給他挖的墳立的碑。江逾白死前說,自己的尸體如果對解毒有幫助,可以隨便使用。他滿口答應,卻還是最終罵了句娘,親自給自己最好的朋友撒了最后一抔黃土。 ......我不是師父,不是師爺,不是藥王谷中天賦異稟的師兄師姐們,也沒有懸壺濟世的情懷。他只不過是一個因為被溺愛被托關系塞進藥王谷的凡人。別人在學著看診的時候,他連藥典都還背不順溜。 如今的他尚且還有勇氣試一試??僧敵醯乃?.....怎么能從閻王爺手上留得下江逾白呢? 春無賴與江逾白約好,這場驚天騙局永遠沒有終結的時候。反正江逾白的師父孤鶴真人也是留下幾句話就不見了的,江逾白覺得他們有必要保留這個良好的師門傳統。 ......保留個鬼啊。 即使周琰能被他壓著十年不上飄渺山,十年后呢?爛攤子不還是留給了春無賴?江逾白就不怕周琰殺了他嗎? 所以春無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江逾白一門奇門異數層出不窮,也許是有那種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功法,使得周琰也辨認不出他師父的樣貌—— 但是春無賴知道,這不可能。 這對江逾白來說也沒有什么意義——他一出劍,熟知他劍法的人就都知道了,這人就是江逾白,江逾白的劍是無可復制的。 “五年前,江逾白就已經死了?!?/br> ......現在他終于能說實話了。為了那場騙局,為了自己的小命,更為了苦心孤詣的江逾白。反正江逾白已經回來了,再大的事也該能過去的—— 周琰的眼神卻讓他明白,過不去。 周琰看著春無賴,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原來這五六年來,失去了江逾白,根本就不是他一廂情愿帶來的錯覺—— 他的師父,確實在那么久以前,就孤零零地埋骨于飄渺山上過了。 周琰張了張干裂的嘴唇:“......他真的,都不記得了?” 春無賴點頭。 “不記得了好......不記得了好......”周琰輕聲重復道。那些他想象中的黑暗、掙扎與苦痛,如果江逾白統統不記得了,那也很好。 雖然他的記憶停留在了意氣風發時被自己的師弟帶來致命一擊的時刻,但是,這至少不是生命中最糟糕的時刻。 “......我這就去找他?!?/br> 他一定得找到他。 第26章 二十五 江逾白的運氣真的很好。 他被火藥的沖擊帶入了地下河, 轉眼又順著水流飄進了下游的河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