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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到現在,會表達出不滿情緒的人越來越少了。 深?;亟ǔ芍?,人們就像沙丁魚一樣被封存在了這個罐頭里。沒有陽光,沒有天空, 只有無窮無盡的深藍或昏綠色的海水......不是每個人都有戰斗能力,所以這里的絕大部分人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踏上過陸地。他們都已經逐漸習慣了這種生活。 而那些出過海、探索過陸地和天空的戰士們,他們一旦長時間地呆在基地里,就會覺得這個基地憋悶到讓人無法忍受——他們需要通過某種途徑讓自己“活”過來。 當這兩個群體之間的反差越來越大......于是獵場應運而生。 一開始,有許多人沉迷于獵場的氛圍。到后來,獵場發展的一發不可收拾,人們之間的戰斗越來越黑暗、競爭手段越來越酷烈,加上開盤對賭的習氣......獵場最后成了遠近聞名的黑色場所。 是撒姆爾出手整治了無人敢管的獵場,這才避免了獵場成為滋生扭曲與瘋狂的溫床。 獵場老板對整改后的現狀非常滿意。他心甘情愿從獵場的主人退居為一個幫撒姆爾看場子的。 但他依舊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他的獵場。 獵場老板邁上樓梯,走了一段兒,找到了塞斯的房門。 他環顧四周,發現一個人也沒有。鄰居們要么在睡覺,要么已經出發去工作。 他伸手按響了門鈴。 有些破舊的門鈴嵌在黃色的門板上,響亮的電子鈴開始播放清脆的音樂,可惜三個音節之后它就像喝醉酒一樣開始變調,最后干脆“滋啦滋啦”地開始放送雜音。 獵場老板:“......” 塞斯的薪水是白領了嗎?連個門鈴都不修一修? 但門鈴似乎還是在正常運作的——這是個可視門鈴,門內的人可以通過一塊屏幕清楚地看清敲門者的影像。電子鈴又扯嗓嘶喊了幾聲之后,音樂戛然而止。 這是有人在門后按下門鈴的應答鍵了。 “......塞斯?!鲍C場老板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盡量地正常一些,“還沒到你的下班時間,你怎么敢翹班?這周的薪水不想要了嗎?” “很抱歉,老板?!遍T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用隱隱帶著喘息的聲音回復道,“我突然身體不適,所以回來休息一下。我保證明天可以正常上班?!?/br> “今天的薪水......您可以先扣掉?!睂Ψ捷p輕說道,“我不會介意的?!?/br> 獵場老板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的面部肌rou了。 他很想沖進去,惡狠狠地質問塞斯關于控制器的事,但現在事情還沒有定論,人也已經被他逮到了,獵場老板覺得自己可以再有耐心一點。 “你得了什么???”獵場老板說道,“我可以幫你申請基地的醫療檢測?!?/br> 基地每周都向平民開放免費的治療機會,但是名額有限。如果搶不到名額,就只能去收費昂貴的私人醫師那里看病。 以獵場老板的收入和人脈,想要個名額,也算是件小事。 但塞斯拒絕了。 “我覺得......我只是有點感冒。我現在渾身發冷,腦袋也很痛。但確實不是什么大病?!睂γ婊貜偷?,“或許是最近太忙了,我沒有好好休息。非常抱歉,老板?!?/br> 獵場老板不是那種把員工趕盡殺絕的人。 但是塞斯——作為他手下的侍應生,在老板親自前來探病的情況下只肯隔著門說話,連請老板進門坐坐都不肯——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大的問題! “......你這樣說,更令人不放心了?!鲍C場老板直勾勾地盯著那扇門,說道,“總歸閑著也是閑著,你放我進去坐一會兒?” “......” 門最后還是開了,咔噠一聲。塞斯從門后的陰影里露出半張臉來,臉上的確帶了些病容:“請進?!?/br> 獵場老板有些僵硬地牽動唇角,壓著帽子,邁步走了進去。 塞斯的房間......看起來一切正常。 房間并不大,被他收拾得整潔、清爽,桌子上甚至還擺著一瓶橙黃色的永生花,清新小巧的花朵緊緊綴連在一起,像是灑落在枝椏間的星星。 ......獵場老板記得,這東西即使在貿易所里也算價值不菲的玩意兒。原來他發給塞斯的薪水都花在了這種地方。 塞斯發覺獵場老板一直盯著瓶子里的花看——他蒼白的臉頰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您也覺得這束花很美,對吧?我的一個朋友,他也這么覺得?!?/br> 獵場老板知道塞斯的那個“朋友”,他也曾經在獵場快要關門的時候見過幾次。是個有著淺灰色眼眸的年輕人,氣質冷淡,但和塞斯關系很好。 “這些瑣事,我們之后再談?!鲍C場老板轉移了話題,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我有些話想問你。之前那個控制器,除了你之外,你還給誰碰過?” “沒有?!比勾鬼?,脆弱地像是一只搖搖欲墜的蝴蝶,“沒有其他人碰過?!?/br> “那它是怎么失靈的?”獵場老板往前湊了一些,他壓低了語氣,但臉上的表情卻更為凌厲,仿佛對塞斯的示弱不為所動,“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我真的......不知道?!比箵u頭。 獵場老板其實很想使手段逼問他事情的真相,但他手里沒有證據。僅憑他的懷疑,無法給塞斯真正地定罪。 其實......只要抓對了軟肋,獵場老板自然有辦法讓塞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他已經金盆洗手很久了,不想再干這些違背道義的表情。 --